“站住~南朝小儿，休跑~”

皇太极不停地踢着马腹，距离南朝小儿越来越近。

片刻后，追到了屁股后面。

“哈哈哈~小儿受死！”皇太极狞笑着举起了大宝剑。

“陛下饶……”

话音未落，南朝小儿抽出了一把火铳。

似乎捅到了天边。

“小儿，不讲武德……”

砰~

皇太极感觉眼睛剧痛，倏地弹了起来。

“皇上~”惊呼中，妃子、宫女、御医全部围了过来。

“朕瞎了吗？”皇太极问道。

御医当即跪下，道：“皇上明察，只是上了药，必定痊愈。”

建虏可不怎么文明，真要是把皇上看瞎了，九族肯定不够陪。

这方面大明就太软了。

皇帝吃药吃死了，居然还在为杀不杀人争论不休。

皇太极感觉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眼睛确实疼，却有一股股凉意，颇为舒服，便放了心。

“豪格何在？”皇太极问道。

“儿臣在。”豪格回道。

皇太极问道：“局势如何？”

豪格不敢说得太详细，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各部戒严，并无动乱。”

“近几日，你监国。”没等豪格说话，皇太极抬手，继续说道：“局势紧张，勿得推脱。”

“儿臣遵旨。”豪格应下。

皇太极又问道：“随征察哈尔的文武，回来了多少？”

“这……”豪格不想说，怕刺激皇太极的病情。

皇太极说道：“朕久经战阵，岂能被些许挫折击倒？实话实说，朕好安排接任者。”

豪格犹豫了片刻，道：“七贝勒阿巴泰以下之镶黄旗，全军覆没，十一贝勒德格类之镶蓝旗以下，全军覆没……”

炮兵火铳兵这两只让皇太极引以为豪的部队，还没发挥作用就没了。

射程不够，威力不足，面对明军就跟木头人一样。

皇太极想吐血。

官员好补，无非是能力高低问题，两个女真本旗全军覆没，可真是伤筋动骨了。

而铳炮的损失可以重新制造，麻烦的是炮手与铳手的训练。

北方人本来就不擅长火器，训练更需要大量的火药去喂。

没法搞。

大明皇帝也发现了自己没法搞。

打皇太极固然很爽，但是前后拖延将近一个月，辎重消耗太多。

“弹药消耗虽大，省着点也够用，哪怕不够，我们也能打。”吴三桂说道。

“主要是粮草。”孙传庭说道：“全军将士都能，也愿意减少每日口粮，但是马匹的豆料少不了的。”

“可以去抄套虏的。”黄得功抢答。

“不行。”皇帝摇头道：“没有确切情报，不能让大军冒险。”

真抄不到足够的马料，全军只能步行回家，千余里路，又是大雪及腰，想想都让人崩溃。

就算精神能支持，肉体也支持不了。

最重要的是明明有优势，为什么要故意创造难题磨砺意志呢？

“撤军。”皇帝果断做了决定。

“陛下圣明。”孙传庭首先拜下，长舒了一口气。

就怕皇帝年少轻狂又爱装。

幸好，当今是真的圣明。

皇帝有了决断，全军立刻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

过個肥年。

缴获金三十一万两，银二百九十二万两，马两万三千匹，盔甲兵器这些破烂就不算了。

不考虑粮草损耗的话，真的血赚。

“其实我觉得不需要咱们出兵，给宁夏的兄弟们送二百万两过去，分分钟把套虏捏屎。”吴三桂咧嘴笑道。

“没这么简单。”孙传庭摇头道：“陕甘山西饥荒，宁夏勉强自给，若想北伐，需提供大量粮食。

本次出征已经让户部竭尽全力，明年只能积蓄粮草了。”

“那不一定，假如交趾那边缴获的粮食足够多呢？”黄得功说道。

“到时候再说，先回去吧。”皇帝摆摆手，道：“回去，全军包括留守的，全部发二两赏银。”

“陛下圣明，臣谢陛下赏赐！”吴三桂立刻拜下大呼。

洗尘的经费有着落了。

“三啊，可喜结婚了，等回去，朕看看宗室里有没有合适的女子，给你讲个亲事。”皇帝说道。

“陛下，臣……臣……”

“老大不小的了，啊，听话，别让你爹分心，他可是在打交趾呢。”皇帝说道。

绝不是报复三儿没眼力，而是不让吴襄分心。

重点夸奖一下他。

逢战必先，杀的安南人屁滚尿流，不是一般地凶残。

讲真，要是老吴在辽东有这个精气神，早就升总兵了，那用得着沾儿子光，去安南捏软柿子呢。

吴襄倒是觉得好快活。

升龙城里，吴襄骑着一头大象，耀武扬威地进了原将军府。

“行枢。”吴襄跳下大象，叫道：“看看，威风不？”

袁崇焕笑道：“威风，两环是要换个坐骑？”

“威风是威风，就是速度起不来，又不够持久。”吴襄摇头，又道：“圣诞将至，咱不是想着孝敬孝敬陛下嘛。

黄白之物太俗，陛下一贯不喜欢，美玉宝石咱又不识货，其他的宫里想来都不缺的，咱就想着是不是搞几头大象回去。

行枢请看，这腿，这鼻子，这牙，漂亮不？”

“送倒是可以送，就是要搭上伙食费。”冷无颜悠悠地说道。

“谁的伙食费？象奴的？”吴襄反问一句，又拍着胸口说道：“些许银两，以咱交趾之富庶，不在话下。”

似乎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吴襄陪着笑看向袁崇焕，问道：“行枢以为如何？”

“我觉得制成盔甲比较好。”冷无颜插话道：“向日在京营时，常听陛下抱怨：‘亲卫一日仅仅二两肉，一畜牲倒要吃几十斤，简直岂有此理。’

大象虽然不吃肉，但是食量大啊，你要是送过去，猜猜陛下会不会抱怨？”

“果真如此？”吴襄将信将疑地说道：“三儿时常来信，多言陛下养军优厚，直视金钱如粪土，如何舍不得些许钱粮？”

是视金钱如粪土，那是因为有钱，没钱的时候问问福德唐藩王，以及那么多被抄家的贪官污吏。

冷无颜翻了个白眼，道：“我和存素相交莫逆，岂会以虚言诓骗伯父。”

吴襄想了想，决定信冷无颜的。

到底是皇帝亲卫出身，肯定不能编排皇帝。

“行枢以为如何？”吴襄问道。

“此事还得主政做主。”袁崇焕不打算操心。

送礼出使军事主官该干的事，送人头才是而安南最值钱的人头无疑是郑柞的，只可惜这家伙太能跑了，一直抓不住。

倒也不是明军不能强行抓，只是既定的策略是占领一地归化一地，没必要打破这个节奏。

此时，李若星正在北面的嘉兴府，带着一帮官僚学习陆周如何蛊惑……收复人心。

一众执掌安南生杀大权的官员们混在军兵队伍里，随着陆周开进了村子里。

“天官，天官……”里正慌忙迎了出来，用磕磕绊绊的汉语打招呼。

“嗯？”陆周扬起下巴冷哼一声。

“跪下！”通译大喝道：“尔等贱民，见到天官居然不拜，想死吗？”

噗通，里正带着村民跪下，磕着头叫道：“小人不敢，小人村里素来遵纪守法，官府要的粮草也都交了，真没有不恭敬的意思啊。”

其实陆周已经能够听懂安南话，但为了显示逼格，还是让通译翻了一遍。

也是在考验通译。

这个通译经受住了考验。

“告诉他们，即日起，交趾百姓分上下两等，上等人按收获纳税，两成，徭役、口赋等一概免除。下等人照旧例翻倍纳税服役。”陆周淡淡地说道。

里正听了，目瞪口呆。

郑氏为了和阮氏打仗，各种赋税摊派可不少收，也就安南这边气候好，有足够的草根树皮吃，这要是在大明，早就烽烟四起了。

在翻倍，草根树皮都吃不起。

“怎么，很为难？”陆周问道。

“天官开恩，开恩啊，本村素来恭顺，天官开恩啊。”里正以及村民不断磕头。

“你们可以做上等人嘛。”陆周笑道。

“求天官指点。”里正不断磕头。

“上等人其实简单。”陆周笑吟吟地说道：“有女子嫁于大明勇士者，会说汉语行汉礼者，投军杀逆贼者，举报逆贼者……”

都是已经在施行的政策，不过陆周将诸多政策与税收挂钩了而已。

就这一点，让他经过的地方立刻安定了下来，并且税收远多于其他地方。

陆周话未说完，一个村民跳了起来，道：“天官，小人有一女子，年十二，可为良配。”

十二岁小了一点，不过要花两年时间学汉语汉字礼仪，其实是正好的。

收下。

百余户的村子，一半人家有姑娘。

优越感立刻就出来了，更不要说享受的两成税收。

相对于国朝十五税一，两成是高出天际了，但是没有苛捐杂税的话，实际上已经是极低的了。

这方面，大明京畿地区的百姓最有发言权。

朝廷不派徭役而改为雇工，大家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

不管是为了实际好处还是那该死的优越感，他们必然死心塌地地跟着大明干。

其他人正惊慌时，陆周又说道：“尔等既然做了大明亲戚，就不能不会大明话，即日起，你们凑出五十亩学田，用于供养教谕先生，他会教你们汉语汉字的。”

“多谢天官开恩，多谢天官开恩。”上等人们欢天喜地拜下。

下等人们则各自起了心思。

似乎学会汉字汉话汉礼也可以做上等人，咱也不打扰，就在旁边学总可以吧？

就这样，那些心怀黎氏或者郑氏的人，立刻成了少数派。

目睹全程的李若星不由点头。

陆经历不讲武德，是因为武德不能服人，而利益可以。

并且没有损坏国朝的利益。

起步就是两成税，按照交趾这边一亩一石五斗的收成算，一年能收一千万石粮食。

国朝粮食之半。

当然，安南人这边种植技术比较垃圾，需要好好培训和教育。

但是学堂设到村里，这教汉语与教种植又不冲突，有两年时间，交趾就是名副其实的国朝粮仓。

“都说湖广熟天下足，以后啊，是交趾熟天下足！”李若星暗暗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