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臣有奏。”毕自严出列。

这必须准。

“盐政新法实施，以前的盐引关系朝廷信用，不宜作废。”毕自严说道。

诸人侧目。

一般开源节流都是郭阁老打头阵，但是毕尚书掌握户部以来，花钱很是抠搜的。

不趁着盐商臭不可闻直接废除盐引，必然有鬼。

先憋说话，看皇帝的表演。

别急，毕户部还没说完。

“历年以及新发盐引，累计超过五百万两，朝廷无现银兑换。

因此，臣请发银票，最小面值一两，最大面值一百两，各盐场购盐只收银票，现有盐引皆兑换成银票，亦可用于纳税等。”毕自严说道。

“臣附议。”新任银部尚书毕懋良出列。

银部负责储存金银、铸造发行兑换银币铜钱、印刷发行银票，他当然希望银票尽快发行。

“陛下。”税部尚书杨公翰出列，道：“银票面值大，大部分百姓用不上，只怕不易推广。

且如何避免重复大明宝钞的下场，请陛下三思。”

毕懋良说道：“购盐即用银票，推广不难，可虑者唯超发滥发而已。

银部收纳金银，留三成做储备金，允许百姓兑换，不足部分以盐铁为提供。”

“是否对海商兑换银票做出限制？”杨公翰再问。

这是在认真查漏补缺，皇帝很满意。

要的就是这个认真劲儿。

就在朝堂上仔细商议银票的发行时，遥远的北方，北海之北，苍云鹤正举着望远镜打量着河对面的工地。

一大群人在筑城。

周围有军兵架着铳炮在监工。

良久，苍云鹤放下望远镜，道：“那些军兵就是马斯咔哇国人，来者不善啊。”

“大哥，要不要带兄弟摸过去打一打？”张献忠跃跃欲试。

出了关，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大。

原以为传说中的北海就是天边，哪知道远远不是尽头。

原以为大明是世界最大的国家，周边只有东西虏、朝鲜、安南等国家或势力，却没想到隔着千山万水，还有马斯咔哇国这样的大国。

从各方面搜集到的情报来看，马斯咔哇国将会成为国朝大患。

苍云鹤可是知道皇帝的野心的。

南方要，北方也不会放过。

但是不论军备、领土、人口，马斯咔哇国都是一個相当强劲的对手。

河对面，马斯兵已经发现了逗留不去的苍云鹤一行人。

隔着河，火铳够不着，火炮调转方向。

“撤！”苍云鹤一声令下，往后疾退。

轰~

炮弹打在空处，马兵哈哈大笑。

在他们眼里，东方就是待开发的处女地，毫无威胁。

对岸的土著也就看看，敢来袭扰，分分钟被碾死。

限于实力原因，苍云鹤只能远远观望，杨御芳抵达马斯咔一个多月，通过书籍、交谈等，基本摸清楚了其国家的状况。

大明嘉靖二十六年，马斯咔哇还是个公国，在杨御芳的理解中，也就一方诸侯，其后伊凡四世改大公称号为沙皇，才称得上一个正统国家。

至当今沙皇米哈伊尔登基时，马斯咔哇国内忧外患严重。

外患方面，瑞典占领了以诺夫哥罗德为首的七座城市，波兰占领着斯摩棱斯克和第聂伯河流域的大片土地，波兰国王西格蒙德三世仍旧虎视眈眈，认为俄罗斯沙皇的位子是属于他儿子弗拉迪斯拉夫的，南方的克里木汗国鞑靼骑兵多年来第一次进入俄罗斯腹地。

内患方面，多年动荡导致国库里分文皆无，吏治松散，贪污腐败现象如家常便饭，全国遍地饥殍，就连首都的居民也是面有菜色，各地盗贼蜂拥而起，各地流窜的小股匪帮多如过江之鲫。

对此，即无经验又无手腕的米哈伊尔无能为力。

直到他爹回来。

万历四十七年，其父菲拉列特大牧首被波兰释放，回到了祖国。

米哈伊尔下诏规定，其父享有与沙皇同等的待遇，菲拉列特的命令等同于沙皇诏书，大牧首成为实际上的太上皇。

菲拉列特先将大贵族排挤出了决策中心，在实际上结束了自伊凡雷帝之后开始的“混乱时代“。

其后努力稳定民生，加强税收体系，统计人口和土地，大力鼓励同国外的贸易。

其中，广袤的西伯利亚为马斯咔哇国创造了大量财富。

马斯咔哇商人通过向西方诸国出口昂贵的裘皮和木材获得了巨额利润，其国库也因此逐渐变得充实起来。

所以马斯咔哇国热衷于往东扩张。

西方的对手打不过，而东方得对手疲软却有无穷的财富，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这些情报，暂时无法送回去。

太远了。

就在杨御芳继续查探时，有人找来。

米哈伊尔决定召见后金使团。

杨御芳立刻赶回驻地。

一万五千里，沿途大小势力无数，数次遭遇战斗，再加上疾病和天灾，五百余人只剩下二百余人。

即便如此，英俄尔岱依旧生龙活虎。

拾掇拾掇，拿上见面礼，进宫。

在卫兵的虎视眈眈中，三人见到了并排而坐的菲拉列特和米哈伊尔。

英俄尔岱行礼，道：“大金使节英俄尔岱见过马斯咔哇太上皇和皇帝。”

“听说你们从遥远的中国来？”米哈伊尔表示出极大的兴趣。

“是的，我大金乃是中国之主，从东方滨海之角至西方北海，领土万里之阔，人口以万万计，财富数不胜数。”英俄尔岱大言不惭。

米哈伊尔越发有兴趣，英俄尔岱也是丝毫不虚。

大明的都是大金的，大金就是天下正统。

听到中国之肥……富庶，米哈伊尔和菲拉列特心动不已。

若是能获得中国的人口与财富，区区瑞典和波兰算个鸡儿？

但是想到遥远的距离，菲拉列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使者前来，所为何事？”

“为通商而来。”英俄尔岱说道：“缔结盟约，互通有无。”

先定盟约再谈军事援助，免得让人小觑。

菲拉列特对大明与后金确实不太清楚，但是不妨碍他缔约的诚意。

自从丝绸之路开通以来，东方就是遍地黄金的存在，如今和兰西板牙等国从海上做生意赚的盆满钵满，只有自诩为强国的马斯咔哇没有出海口，只能干看着。

海路不通，陆路一样赚，而且能够进一步扩张在东方的影响力，为后续用兵做准备。

当然，谈判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最简单的，划分一下势力范围吧。

好说。

英俄尔岱很痛快，把黑龙江以西，外蒙古以北，中原的西域之地，全部划给了马斯咔哇。

“国朝疆土辽阔，区区片隅之地，不值一提。”英俄尔岱豪迈地说道。

刘兴祚和杨御芳没有发表意见。

反正不是自家的，而且马斯咔哇国和叛贼达成的协议，不治个从逆就是格外开恩了，还想着协议有效呢？

通商条款同样顺遂，因为双方都有足够的诚意。

三天时间，马金条约达成，宾主皆欢。

“明日，就该提出军事援助要求了。”英俄尔岱带着憧憬说道。

刘兴祚看了眼杨御芳，杨御芳点了点头。

晚上，使团各自休息。

刘兴祚杨御芳悄悄到了英俄尔岱房前，确定其睡熟了，蹑手蹑脚到了床前。

一块手帕捂住口鼻，英俄尔岱挣扎了两下，倏地安静了下来。

强效蒙汗药，绿林好汉们必备佳品。

毛巾打湿，叠了三层盖在口鼻上，顷刻间，没了呼吸。

搞定。

回去睡觉。

听说大金使者暴毙，菲拉列特大惊失色，立刻派人来问。

“多谢陛下关心。”刘兴祚说道：“即刻起我是使者，前次达成的协议，依旧有效。”

“如此便好。”马斯咔哇人并不关心谁是使节，只关心条约。

埋了英俄尔岱，刘兴祚找到杨御芳，问道：“条约达成，是否继续要火铳火炮？”

“要！”杨御芳说道：“我等需要坚定虏酋信心，让他攻打倭国。”

“只怕给国朝收复辽东制造障碍。”刘兴祚很犹豫。

杨御芳信心十足地说道：“马斯咔哇国内忧外患，给不了多少援助，不足为虑。”

“既如此，你带团回去吧，我要回国。”刘兴祚说道。

杨御芳一惊，问道：“你家里兄弟和妻子？”

刘兴祚咬牙说道：“有劳你送回来了。”

“放心，定然送回去。”杨御芳道：“只是更要带些火器与军兵回去，好获得虏酋信任。”

那就谈吧。

比预料之中好谈。

当刘兴祚提出需要购买一批火器，并请派军护送时，菲拉列特当即答应。

可以往东派出军队，又有人承担军费，犹豫什么？

若非外患依旧，把全国军队开过去都行。

就在刘兴祚一行人准备回国时，开城外，巡逻的明兵抓到了一个细作。

“我叫李延庚，特为敬献建虏驻军图而来！”李延庚表明了身份，当即被送到了杨肇基面前。

看到墙上十余副建虏驻军图，李延庚傻眼了。

“别怀疑，你来的太迟了。”杨肇基说道。

聪明人太多了。

朝鲜很容易就能联系上明军，而最有价值的当然是驻军分布图。

如今，杨肇基可以说对建虏驻扎了如指掌。

李延庚垂头丧气地说道：“若是国朝发兵，罪臣可以开城投降。”

“行，那你先回去吧。”杨肇基很痛快地说道。

李延庚悻悻而归。

“李永芳的儿子都叛了，可见建虏人心尽丧。”董大力点评一句，又道：“总督，是否全面出击，收复朝鲜？”

“为了恢复交趾，我等隐忍至今，如今朝鲜百姓没了一半，是该进兵了。”杨肇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