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年，正月将尽，残雪已经不足以支持雪橇行动，那就骑马行动。

阿尔斯领着八千骑，一路往北，终于看到了探骑回报的部落。

一千帐，五千口上下。

“兄弟们！”阿尔斯拔刀，大喝道：“上，捉拿俘虏！”

“上！”

大喝中，诸骑策马狂奔。

“敌袭~”尖叫中，部落兵纷纷上马，只是没来得及集合，就被明军冲到了近前。

以有阵对无阵，简直就是牛刀杀鸡。

不一刻，部落兵大败亏输，纷纷跪地投降。

确认没有了反抗，阿尔斯把刀插回刀鞘，叫道：“绑起来，全部带回去。”

打死了二百多，跑掉了一千八百多，剩下三千俘虏，有几百个青壮。

可以了。

收拾了帐篷、牛马、车子，一路往回赶。

晓行夜不宿，吃喝都在马背上，幸亏俘虏都是习惯这种生活的，否则定然变成腐虏。

回到阴山以南黄河北岸，黑山之西母纳山以东，军民正在挖地基。

准备建城。

远处，轰隆隆的雷声不断传来。

俘虏们被颠的七晕八素，也没什么感觉。

“阿尔斯！”吴三桂迎过来，叫道：“不错啊，抓了这么多俘虏。”

“有枪有炮，人多势众，简单。”阿尔斯矜持地笑道。

“看把你得意的。”吴三桂酸酸地说道：“陛下正在矿区，赶快把人送过去。”

“下次该你带队出去了，急什么啊。”阿尔斯笑道。

“去个屁！”吴三桂不爽地说道：“陛下要回去了，南下陕西，我要护驾啊。”

“那这里？”阿尔斯问道。

“孙总督留下主持全局，朝廷正在调派官员过来。”吴三桂看向北方，带着憧憬说道：“等河套成为鱼米之乡，我等就该去打北海了。”

打北海的鱼。

高迎祥是真爱上了北海这片地方。

有充沛的水源、大片能开垦的土地、海里有无数的鱼、周围的山地有丰富的树林。

立国之地啊。

“真不知国朝为何放弃如此肥腴之地。”高迎祥感慨道。

“大哥，此地虽好，却非安乐乡啊。”苍云鹤说道。

高迎祥问道：“此地距离国朝千里之遥，虽有马斯咔哇人的威胁，毕竟数量不多，如何不能作为根基之地？”

“当今不会放过北海的，待大军北上，我等如何抗衡？”张献忠说道。

高迎祥沉默了。

他们被建虏追得生不如死，不得不用计脱身，一路往北奔逃至此。

而建虏遭遇官军呢？

被打成了死狗。

若是官军北上，他这五万多部众，定然是不堪一击。

投降？

见识了广阔的天地，心野了，不愿居于人下。

“贤弟之意如何？”高迎祥问道。

“沿着马斯咔哇人的足迹，往西北而去，谋夺一国为根基，再与朝廷谈判。”张献忠说道。

怎么谈，到时候再说，首先得有谈判的资本。

现在的闯部是没有谈判资本的。

杨御芳已经有了与皇太极面对面谈的资本。

五千支火铳，一百门火炮，三千雇佣军，这就是他带回来的资本。

皇太极出城十里迎接。

“三万里山川雨雪，终不能阻碍卿的不世之功，朕心甚慰。”皇太极抱着杨御芳，深情地说道。

“为皇上尽忠，臣之所愿也！只可惜英俄尔岱和刘爱塔……”杨御芳垂泪。

“生死有命，卿无需悲伤。”皇太极拍了拍了杨御芳，又道：“且说说马斯咔哇雇佣军的情况。”

因为后金的需要，改为两千五百铳手加五百炮手，没有冷兵器。

其中有一半是有战争经验的老兵。

“火铳手每個月军饷五十两银子，炮手八十两，陛下，当尽快投入战场。”杨御芳说道。

高的离谱。

一个月十六万五千两，大明皇帝也给不起啊。

但是考虑到路途遥远，这个价格也正常。

皇太极不动声色地问道：“卿以为，当攻何处？”

“全凭皇上裁决。”杨御芳低调地回道。

不骄不躁，很好。

皇太极点头道：“好，卿且安顿诸军，休整后再议。”

回到宫里，皇太极召集诸臣，商议进攻方向。

去年铸造枪炮，抓捕生女真恢复人口，整体上没有什么大动作，属于休养生息的一年。

今年，必须动起来。

有实力动起来。

自行装备的一万火铳兵与五百炮兵，加上马斯咔哇雇佣军，足够跟南朝打。

“臣以为，当攻辽阳，夺回鞍山，且可保证盛京安全。”

“开城如鲠在喉，必除之而后快，其拔掉开城，彻底绝了朝鲜百姓念想，有利于国朝统治。”

两个方向，重要性相当，难度相当，皇太极一时不能决断。

正好需要验证马斯咔哇雇佣兵战斗力，且要进行演练，有时间去问一问刘宇亮的意见。

去年一年，刘宇亮都在开发黑龙江中下游，并且指导开发苦兀岛。

垦田、积粮、练兵、造船、开矿、探索北方、搜集虾夷情报。

所以朝鲜人口急剧减少呢，就是这么糟蹋掉的。

此时，刘宇亮看着海上的浮冰，无限惆怅。

“忙碌终日，一刻不得闲，这就是我的追求吗？”

喃喃自语中，有随从来报，范文程到了。

“丞相。”范文程行礼。

“海上浮冰未化，我意出兵突袭虾夷，你意如何？”刘宇亮问道。

范文程想了片刻，说道：“下官以为太过冒险了。”

“时不我待啊。”刘宇亮感慨道：“去年，明国未曾动手，必然是积蓄粮草，今岁必然来犯，不管是辽东还是朝鲜，如何坚守？”

守不住。

皇太极亲征，被南国小皇帝打的不要不要的，眼睛都快瞎了一只。

信心尽丧。

所以皇太极对杨御芳那么优厚呢。

不是因为其万里来回证明了忠心，而是带回来的火器与雇佣军能够提振信心。

但这已经证明了皇太极内心的弱。

皇太极都虚了，下面人想硬也硬不起来。

范文程回道：“但是浮冰诸多，便是坚固海船亦是触之即沉，遑论我等小船。”

“危险……”刘宇亮哂笑道：“若是倭寇有了防备，以我等水师，可能渡海？”

肯定过不去。

别看倭国被东郭灵梦的两条船搞得没脾气，但是面对后金的小舢板，那是战斗力爆表。

没办法，朝鲜水师都在耽罗岛上，造船工匠分布于东番与琼州，后金想造好船都没这个实力。

仿制大明飞蜈船的多桨船，长十丈，才能装六门小口径炮，真不如多造几艘能装火炮的大渔船。

问题是火炮也不多。

刘宇亮正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范文程思考片刻后，道：“那么后半夜出发，可以高举火把，白天渡海，于傍晚时分登陆，选取精锐袭击……”

“战术非我所长，你当与诸将商议。”刘宇亮打断范文程，继续说道：“我能做的，就是保证粮饷。

你尽快拿出一份作战方案出来，我奏报皇上，无需等待回信，先出兵。”

“若是战事不利，皇上责备……”范文程感觉忧心。

打赢了一切好说，打输了总要有人背锅的。

“一切由我承担。”刘宇亮果断地说道。

商议既定，范文程调兵遣将，刘宇亮调度后勤。

就在后金准备强攻虾夷岛时，江华岛上，瞿式耜接到了天子使者巩永固。

改朝鲜为北隅省，瞿式耜为主政，组建行省政府，并重新划定府州县，选取可用之朝鲜人为官。

瞿式耜领了圣旨，问道：“不可用者如何处置？”

“由我亲自动手！”巩永固杀气腾腾地说道。

瞿式耜犹豫片刻，道：“我这里有一份名单，都是江华岛上的，至于耽罗岛，需要问高弘图。”

开城不用问，不可用的已经清理干净了。

这里的可用，指的是绝对忠心，坚定支持归化。

“先集结全军，晓谕圣意。”巩永固说道。

皇帝妹夫，忠心毋庸置疑，但是能力……瞿式耜问道：“是否由我亲自去说？”

“陛下以你为主政，便是相信你的威望与能力，但不可能事事由你出头。”巩永固说道。

“如此，有劳驸马爷了。”瞿式耜拱手后，集合全军。

江华岛上有一万五千大明驻军，朝鲜十五万余百姓全部是预备役。

不一刻，所有人集合。

“朝廷决意出兵，恢复朝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巩永固刚说了一句，就被热烈的欢呼打断。

都是汉语。

瞿式耜等人留守四年，不是干坐着的，而是在努力培养根基。

等欢呼平息，巩永固继续说道：“陛下仁慈，不忍百姓困难，决定改朝鲜为北隅省。

山海经曰：‘东海之内，北海之隅，有国名朝鲜、天毒’，因此而名……”

“什么？朝廷要把我们改省？”

“太好了，我们都是大明子民了。”

“陛下仁慈，愿为陛下效死。”

议论纷纷，很快化作统一的“愿为陛下效死~”。

旁边站着的朝鲜文武中，有的面露喜色，有的脸色惨白，混在旁边的锦衣卫冷挨个记下。

跟瞿式耜的名单基本吻合。

对一些人来说，保持朝鲜原状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们可以世代作威作福。

投入大明，必然用大明的制度，除非立功封爵，否则绝难世代富贵。

但是此情此景，根本没他们说不的份。

跳出来，无需大明出手，在场的朝鲜军民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