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吴桥,王氏庄园,常流带着一队人马到了门前。
看着高门,常流冷笑一声,道:“破门进去,全部抓捕!”
“喏!”军兵四散,团团围住庄园。
正门口,军兵准备了撞木。
门头上探出个脑袋,叫道:“官爷且慢!”
常流不为所动。
作为山东人口土地普查的监察官,东厂新干将,他可不会惯着这些人。
军兵推着撞木往前。
“此乃王太师宅院,尔等真不讲情面乎?”门头叫道。
砰~
大门撞开。
“杀进去,但有持械,格杀勿论!”常流大喝。
“兄弟们,挡住这帮狗子!”大喝中,一群家丁持着刀枪棍棒挡在了面前。
“让开!”
一声令下,军兵两侧闪开,露出后面的火炮来。
“官兵不……”
轰~
血肉飞溅。
炮弹洞穿家丁,打塌了照壁。
“杀进去,一个不留!”常流大喝。
家丁已经抱头鼠窜。
这可是东林干将,文坛大佬,兵部职方司主事、王太师兄弟,王象春家的宅院。
王象春本人就足够罩,王家更能罩。
王家是什么家庭?
官宦人家,世代不绝,到本辈一门九进士,其中王象乾病逝于两广总督任上,追赠太子太师。
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看得起区区官军?
所以坚决不让普查员进门。
没想到,东厂番子带队上门不说,跟动用了冲车和火炮,如今更是毫不客气地举起了屠刀。
哪怕王家家丁抱头鼠窜,军兵们依旧追在后面砍杀。
说不留活口,就不留活口。
山东有这样的情况,河南同样如此。
河南南阳府卢氏县外,几個衙役护着统计员抱头鼠窜。
身后一群家丁持着棍棒追赶不休。
“站住,你们这帮狗东西!”
“有胆砸门,没胆进门,鼠辈,休走!”
“别跑,看打不死你们!”
呼喝不休。
哒哒哒~
十余骑飞奔而来,领头的年轻骑士张弓搭箭,一箭射翻了喊声最大的那人。
惨叫响起,家丁们驻足。
南阳距离南北二京,没有驻军,因此当地大户十分嚣张。
闭门不纳都是小事,如同这般追打统计人员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
统计员赵大健上前行礼,道:“多谢好汉援手。”
皇帝轻踢马腹,越过赵大健,道:“早听说南阳大户嚣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家丁中一头目模样的人说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你可知为你家招惹可多大的祸端?”
并没有因为十余骑全副武装而胆怯。
背景深厚,势力强盛,管你什么过江龙,都得盘着。
咻~
一箭穿心。
皇帝再次抽箭在手,笑眯眯地问道:“来,告诉我,能有多大的祸端?”
身后十余骑已经举起兵器,做好了冲阵的准备。
土鸡瓦狗,嘎嘎乱杀。
家丁们骇然。
一言不合就杀人,得多凶残的人才能干出来?
踏踏踏~
五百余骑狂奔而来,不等家丁们做出反应,骑兵分开,围住了这群家丁。
皇帝扭头问道:“他们是抗拒登记户籍还是土地?”
“抗拒登记户籍。”赵大健回道。
“不想要户籍啊?”皇帝微微一笑,挥手道:“死人不需要户籍,让他们去生死簿登记一下!”
“饶命……”
马队冲锋,淹没了讨饶声。
一瞬间,遍地血肉。
赵大健看呆了。
三十多条人命,一眨眼就没了。
“这是谁家的家丁?”皇帝问道。
“张……张家的。”赵大健战战兢兢地回道,生怕对方凶性发作,把他也干掉了。
“张家在哪?带朕去!”皇帝挥手,道:“给他们马。”
“陛……陛下?”赵大健大吃一惊。
也就皇帝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赵大健反应过来,拜道:“臣赵大健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皇帝抬手,道:“带朕去张家,看看什么样的家世能如此嚣张!”
“臣遵旨。”赵大健应下。
路上,赵大健不免解释下张家的来头。
官宦人家。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官,举人出身的通判而已,皇帝没影响的小角色。
但是从正德朝开始,张家世代都有官身,因此积累了偌大家产与名望。
“在卢氏县这一亩三分地,知县都要看张氏脸色行事,此次普查,张氏不愿配合,连带着各大户都不配合。
知县日日去说,却毫无作用,州府派人下来,依旧徒劳。”赵大健感觉很憋屈。
“豪强之害,可见一斑。”皇帝冷笑着说道:“朕倒要看看,这卢氏县是朕的,还是张氏的。”
不一刻,到了张家祖宅。
知县蔺德生站在大门前,狂吃闭门羹。
见大队人马开来,蔺德生连忙带领衙役迎了过来,道:“尔等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携械而行?”
“蔺德生。”皇帝叫道:“朕记得你去年考评上上,由县丞升知县,为何被区区一豪强困住?”
蔺德生仔细一看,当即拜下,道:“臣不知陛下驾到,未曾迎驾,失礼之至,有罪。”
“无妨。”皇帝挥手,等亲卫四出后,问道:“说说情况。”
“臣初来乍到,未能收拢民心,不足以与张氏相抗衡,因此陷入僵局。”蔺德生解释道。
“怕不是你不愿意下狠手吧?”皇帝居高临下地说道:“发动所有衙役,岂能拿不下一家豪强?”
“陛下,真拿不下。”蔺德生垂头丧气地说道:“张氏奴仆三百,平日交友广阔,左近游侠趋之若鹜,现如今,他家里就有五百多游侠。
都是敢打敢杀的,远比衙役厉害不说,若是得张家相助,只怕能拿下县城,臣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点点头,道:“传诏,后续大军速速赶来。”
姑且相信蔺德生所说。
就在飞骑传信去时,墙头上探出一个脑袋来,叫道:“我是荆州屈别离,外面的是哪路好汉?与官府勾勾搭搭,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皇帝并不理他,问道:“卢氏县有多少田地,又有多少在张氏名下?”
“在册田地十四万亩,仅有五千亩在张氏名下,实际臣估计在三十万亩上下,不在册的多数是张氏的。”蔺德生回道。
“所以失踪的丈量人员是张氏干的?”皇帝问道。
之所以来南阳,是因为内阁转送得奏报中提及,南阳有一队十五人的丈量人员失踪。
严重挑衅。
皇帝亲自来了。
“可是张氏所为?”皇帝问道。
“臣无证据,不敢妄言,然而张氏嫌疑最大。”蔺德生回道。
皇帝又问道:“朝廷重修两册的政策可已经宣传到位?”
“臣可以拿人头担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蔺德生回道。
皇帝点点头,道:“既如此,便不存在不教而诛了。”
“陛下。”蔺德生犹豫了一下,道:“按律,罪不至死。”
“是啊,罪不至死!”皇帝点着头,话音一转,继续说道:“官宦之家,罪加三等,张氏是在用三族试探朝廷的决心啊!”
因为被无视,荆州大侠屈别离跳下墙头,双持别离钩走到大军面前,问道:“看尔等高头大马,必非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咻~
皇帝一箭射去。
跟个小瘪三浪费口水,不值。
“安敢暗箭伤人!”屈别离一个铁板桥躲过,骂道:“看尔英俊帅气,却行如此下作之事,真是浪费了这副好皮囊!”
你这样说,那就可以谈谈了啊。
没等皇帝开口,只听咻咻咻咻后一声惨叫,屈别离被射成了刺猬。
能躲一枝箭的大有人在,能躲许多枝箭的,万里无一,显然,屈别离没有例外。
“大哥~”
嚎叫中,十数人按住墙头就要跳下来。
就要,没有。
三千骑狂奔而来,瞬间包围了宅院。
铳炮,盔甲。
官军。
大军停下,有条不紊地解下火炮部件,开始架设。
“完了完了,怎么惹来了这群杀神。”
“看模样,比南京兵更加精锐,莫非是天子亲军?”
“只想着给张家撑场子,却不想如此大祸,如何是好?”
诸多游侠顿时惊慌失措。
就凭手里的刀枪短弓,如何能与朝廷精锐之师抗衡?
屈大侠的尸体还在流血呢。
吴三桂打马上前,喝道:“尔等听着,一盏茶功夫出来投降,过时者,杀无赦!”
“降了降了。”有意志不坚定的当即跳下墙头,跪地请降。
撑场子的那点钱,不值得卖命。
“过来,束手就擒。”吴三桂喝道。
游侠们小心上前,任凭军兵捆绑。
就在一盏茶时间将至时,大门打开,一个中年人领着一群走了出来,身后十余人各捧着锦盒。
“张氏英杰,见过诸位将军。”张英杰行礼后,又道:“未知将军驾临,有失远迎,失礼,特备薄礼谢罪。”
锦盒打开,黄澄澄亮瞎狗眼。
起码两千两。
薄礼如此之薄,厚礼又当如何厚?
皇帝当即体验到了心动的感觉。
“束手就擒,待官府处置,若敢不从,便如此獠!”话音未落,皇帝搭箭张弓,撒手放箭。
咻~
一人喉咙被洞穿,噗通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