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饶命，臣知错，臣知错啊……”张英杰撞着牢房墙壁，嚎啕大哭。

“闭嘴！”牢子叫道：“等你阖家团圆了再哭不迟。”

张英杰一愣，瘫坐在地。

“一百多年都是这样过的，怎么就成了这样？怎么就成了这样？”张英杰喃喃自语，实在是想不明白。

“以前官府不想费事，所以直接修改甚至引用以前的数据，对大户人家畜养的奴婢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廷也是得过且过，因为黄册并没有用起来。

如今，绝不可取。

就说移民，该从哪里移？

必须是人多地少之处！

迁走移民，劳动力不足，大户为了留住佃户，必须降租，不然只能任凭田地荒废。

不要担心朕会没收守法之家的田地，除非他们抛荒不种。

海外，有的是田地。

但是抢多少地，移多少人，非要数据统计不可……”

薛国观奋笔疾书，把皇帝的训示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

这种关乎国策的讲话，不需要花费脑细胞写两次，却要保证正确。

“通传天下，有抗拒统计者，皆论死！有武力抵抗者，族诛！敢杀害统计官吏者，夷三族！

今次，就以张氏做个榜样，宣示朕与朝廷之决心！”皇帝凶相毕露。

下面站着的南阳大小官吏尽皆唯唯诺诺。

“尔等主政一方，若是拿捏不住地方豪强，无需犹豫，立刻上奏求援，朕会调派大军来。

国朝北隅省战事正烈，九边依旧占据了大量兵马，但是两京有二十万兵马，足够支持各地清查土地与人口。

某些人若是还以为朝廷跟以前一样，那就试试……”

不敢逝。

诸官暗暗想到。

“陛下。”吴三桂进来，看了眼诸官，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皇帝说道。

“张氏三族已经查抄，计有田地十三万八千五百亩，庄园二十一座，商铺五十一间，作坊三十一家，现银六十一万两有奇，金三万七千两，珍宝奇物二百箱，粮食四万五千石……”

嘶~

诸官倒吸一口凉气。

知道张家肥，却没想到这么肥。

皇帝却有些不满意。

现金不足百万，不符合百年世家的身份啊。

也罢，凑合着带回去吧。

“陛下。”南阳知府李治强拜下，道：“此时青黄不接，百姓缺粮，臣恳求陛下，将抄获的粮食留于本地。”

“有朕的皇庄在，岂能让南阳百姓缺少粮食？”皇帝瞪了李治强一眼。

“臣没有此意。”李治强急忙解释道：“从外面调粮，耗费较多，不利于平抑粮价。”

“也罢，粮食留在卢氏，商铺由内府拍卖，其余运回。”皇帝让了一步，又道：“缴获的粮食是有数的，伸手之前，想想自己吃下去会不会被掏出来！”

“臣不敢。”诸臣拜下。

“行了。”皇帝挥手驱赶道：“你们各自回衙办事，尽快把两册完成，不要让朕抽查出问题来！”

“臣谨遵圣谕。”×若干。

卢氏县的事，基本就这样了。

出发，巡查皇庄。

感……唐王毒杀亲子孙导致唐藩被削，连带着原本的郡王将军们都沦落为平民，为了保证他们的生计，一部分皇田租给了他们。

二成租，堪称天下良心。

要知道此事的地主们不是按照比例分成的，而是额定的粮食。

无比的坑。

农业生产，哪怕是后世，都是极其依赖天时的。

所谓风调雨顺，不只是雨水，还包括风，而风指的是温度。

所有条件适宜，躺在家里也能丰收，条件不合适，比如雨水充足但是温度忽高忽低，哪怕天天泡在田里也会收成减半。

所以佃户们时常缴不起租，不得不借债度日。

利滚利，日复一日，先是卖儿卖女最终卖了自己，佃户沦为隶户，永……没有永世，一世不得翻身。

想让百姓好过，仅凭皇庄是不行的，根本之策还是移民。

以前百姓没有议价权，因为我不种有的是人种，以后，我不种真就没人种。

所以，没必要均分土地。

按照太祖时的鱼鳞册，全国也就八亿多亩田，就算有漏的，加上新开垦的，十亿亩顶天了。

平均分，一人六亩田而已，按照平均亩产八斗计算，一人也就四石八，扣除二成税剩余三石八，根本吃不饱。

如今有番薯玉米，但是气候变幻莫测，平均亩产并没有提升。

按照一人一个月一石计算，最好是每個人有十八九亩地。

北方贫瘠，或许要翻番，南方可以持平，交趾那样一年三熟的可以减半。

早着呢，慢慢来吧。

就在皇帝视察自己得产业时，飞骑送来甘肃总管府奏折。

塞外各部态度强硬，要求甘肃放开水源。

各部落联盟不愿意自己的大动脉抓再大明手中，谁都不会愿意的。

以后喝口水都得跟大明打报告，哪个部落受得了？

不可能。

总管府的态度同样强硬。

甘肃自己都缺水，你鞑虏不臣服，凭什么给你分？

谈判破裂，准备开战。

“那就打，打到他们愿意！”梅之焕一拍地图，恶狠狠地说道。

诸将起身，抱拳道：“请总管示下。”

“花养年！”

“末将在。”

“遴选八百精锐，今夜出关，突击鞑虏大营，可有把握？”梅之焕问道。

花养年大喜，道：“总管放心，必教鞑虏有来无回！”

“我领大军在后策应，必须一战功成！”梅之焕说道。

朝廷有军队，但是粮食过不来。

其实真让民夫吃了也就吃了，毕竟平时也要吃饭的，多吃几口就当弥补亏空。

牛马吃的豆料就承担不起。

一个月两石，比人还能吃。

豆子吃多了放屁？

这句话是真的在放屁。

豆子再难吃，不可能比观音土难吃。

所以，梅之焕只能趁着各部落聚集时突袭，力求一战搞定。

说干就干。

后半夜，花养年领着八百骑出了城。

月黑风高时，杀人放火天。

很快进入鞑子探骑活动范围，花养年让夜不收们去解决，自己领军疾行。

不一刻，到了营地前。

“兄弟们！”花养年平举长枪，低声道：“跟我杀进去！”

“杀！”

诸人低声吆喝着，纷纷打马。

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隐藏了，莽进去就行。

铛‘……花养年取弓箭，也不见减速，连珠箭发，射杀了望斗里的哨兵。

“兄弟们。”花养年挑起挡道的拒马，用力扔出。

砰~

营地周围的栅栏被砸出一个大洞。

听到声音，虏兵慌忙准备迎战。

“跟我杀！”

花养年手中的长枪一伸一缩，对面必变尸体，李自成稍稍落后一点，替花养年挡住偷袭，偶尔击杀漏网之鱼。

身后诸兵都是精锐，能够以一当十的，都是奋勇拼杀。

鞑虏被杀的哇哇叫。

不一刻，八百骑杀穿了一个营地，进入下一个营地。

身后已经起了火，乱如沸锅。

不能说部落联盟没防备，只是防备不多而已。

十余万众，再怂的人也会天不怕地不怕，根本就没想到明军敢出城来战。

八百骑杀穿一条直线，顶天杀千把号人，但是乱起来自相踩踏死的可能倍于此数，而被杀破胆趁黑跑路的，不计其数。

没等鞑虏整顿好，梅之焕亲率大军掩杀而来。

联盟大溃，各求安好。

待到天亮，只留下遍地尸体与无主战马，能跑的都跑了。

收拾战利品，回去继续筑河坝。

鞑虏来了就打，反正能守得住，等河坝筑成，关在诸部必然远遁。

没水，没活路，必须找有水的地方。

就凭这一招，甘肃的防御压力能减少大半。

毒肯定是毒，只是毒的鞑虏，对大明来说，这就是极大的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