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一瞬，十支弩矢化作十道流光激射而出。

转瞬即至。

骑阵前有五人中箭，巨大冲击不仅贯穿护甲，甚至连他们的身体都向后推落下马。

下一瞬便是被滚滚铁蹄践踏淹没。

张绣只觉眼前一阵恍惚，似有一道疾风掠过，转而身侧一名骑兵倒飞出去。

即便未看清，张绣也不难猜出是何物。

定是某种强弩，他看着前方绵延开来的木墙，旋即传令。

“左侧绕行！”

骑阵向左偏斜，朝氾城方向而行。

令声刚下，强弩二次袭来，再度卷飞数人，后方甚至有战马被坠马的人绊倒，顿时引起一阵混乱。

魏延眼睛微微眯起，望着张绣军动向，瞧骑阵调整方向之后，立即将车阵左翼的连弩手调至右翼御敌。

大黄强弩一轮轮射出，随着西凉骑阵距离渐进，强弩的杀伤力也开始真正显现。

平射入阵，即便前方之人侥幸躲过，后方几乎必中。

而无论是带甲骑兵还是披挂战马，皆是一矢贯穿，也不管是覆甲还是鳞甲，皆是一矢贯穿。

诸葛亮对大黄强弩设计的破甲极限是一分厚的板甲，不过就算真有人身披厚重板甲，被这么一矢射中，基本上也是内伤而亡。

可以说目下张绣军中，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强弩。

战端未开，便被夺走上百人性命，张绣目光警惕地望向木墙，心头暗自恼怒。

“想不到这强弩，比蒯氏箭阵还恐怖。”

以强弩之矢之迅疾，被射中几乎就是毫无预兆的。

身旁不时有兵士突然栽倒，连尖叫声也未能传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恐惧，开始萦绕在张绣军的兵士心头。

不知下一个是谁，忽然就会死，这种未知反倒比阵中鏖杀以及满天箭雨还要来的诈唬。

魏延看出张绣军企图，将战马勒至北向，面向骑兵下令。

“左司马吴力，右司马龚袭，随我挡住北面通道，诸葛连弩借势杀伤！”

魏延一紧马腹，引领骑兵前行。

在氾城外，徐晃军未冲出多远，便与刘备军混战在一起。

骑兵入阵，冲势顿时迟滞下来，便成了混乱的肉搏战。

徐晃大斧开道，望着朝他杀来的数名荆州骑兵，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讥讽，大斧一抡便迎将上去。

面对枪矛齐刺，徐晃未有一丝畏惧，伴随一声怒喝，徐晃大斧扫过。

几根枪矛被打飞出去，为首之人脖颈飙出几尺远的血线，双手捂着脖子坠马倒下。

势大力沉的一击惊得数人一愣，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徐晃又是一斧，有人劈伤坠马，有人砸飞出去，徐晃面前仅余数马。

“白波贼人休要猖狂，与我燕人张翼德较量较量！”

语罢，一根蛇形长矛如钻山般朝着徐晃面门探来。

张飞出手果决，徐晃反应也不慢，大斧一搅，将长矛搅了进去。

张飞抽矛卸力，挥过半身后，从另一方向劈头砸下，带起阵阵虎风。

徐晃持斧一顶，正好架住了矛身，二将猛地使劲，令得双方兵器都微微曲折。

双方战马吃力，不由得踏蹄后退。

被徐晃架着，张飞使不上劲，暗暗吃亏，骂了一句：

“白波贼人倒有几分蛮力！”

旋即撤回长矛，再往徐晃面门捅去，徐晃连忙招架。

“铿”地一声将丈八蛇矛挡下，张飞不气不恼，再度戳出数矛，一矛快过一矛。

徐晃左右格挡，逐渐跟不上张飞速度，只因他的大斧兵器太过欠缺灵活。

张飞瞅准机会，一矛越过徐晃防护，徐晃眼见失利，急忙侧身，蛇矛又扎了个空。

徐晃抓住机会，空出一手抓住蛇矛，另一手抡过斧头，直直朝着张飞脑袋撇去。

张飞嗔目圆瞪，“哇呀”一声大喝，双手举矛撅起，差点将整個徐晃从马上架起。

徐晃一个重心不稳，心头大惊，不仅攻势就此消散，就连紧握蛇矛的手，也松了去。

张飞大笑，“哈哈！给爷死来！”

又一矛戳出，却见徐晃半人翻到马下，不仅避开长矛攻势，还趁机一脚猛地踹在张飞马腹之上。

张飞坐骑吃痛受惊，顿时朝前急奔而去，嘴里骂骂咧咧。

徐晃刚刚扶正马背，忽地心头一阵心悸，下意识朝前一俯，脑袋紧紧钻入马鬃之中。

只觉得后背一阵狂风刮过，出汗的后劲一阵凉意，抬眸一看，一位身着绿袍青巾，红脸常髯的汉子从身旁掠过。

“堂堂关云长，竟然偷袭！”徐晃吃瘪一骂，勒马回头，杀向附近荆州兵，誓要找回场子。

关羽一击掠过，虽未得手斩了徐晃，却也顺道也宰了了两名曹兵，卧蚕往西一瞥。

不远处的刘备正双持铁剑，在阵中左劈右砍，周遭围绕着不少部曲，边掠阵边保护。

更远处，远离这处战阵的地方，是乱哄哄的骑兵对战，两方人马紧紧挤在一起，皆动弹不得。

似是比此处更为惨烈的厮杀。

事实上关羽没看错。

魏延率领义阳营骑兵，以极其离谱的密集阵形，用血肉之躯死死堵住了张绣军狭小的去路，断绝了张绣军前进追击的路线。

两阵交兵之处，宛如绞肉场。

骑兵间难得的空隙中，到处是坠马的兵士，有张绣的西凉兵，也有魏延的义阳营，枪矛无眼，人人都是以一敌多的状态。

侥幸杀得一人，不等抽手便会被数人齐齐戳穿，鲜血四溅，浸染一人又一人。

纵使义阳营有精良甲胄在身，两军相对静止的搏杀下，也是弱点与破绽百出。

并非甲胄无用，义阳营整体伤亡，还是比张绣军少很多的。

张绣军连年征战，并未得到很好的整顿，兵器老钝、革甲破旧是普遍问题。

但这并不是张绣军今天面临的最大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僵持在此处的张绣军，全部变成了诸葛连弩的活靶子。

虽然不在车阵正面之外，攻击范围狭小，但遭不住诸葛连弩的连绵不绝。

数十人排开，对着张绣军一阵倾泻，射完之后便会腾出位置，后方之人填补上来，力气充沛，手脚麻利，又是一阵箭矢倾泻。

如此循环往复。

而张绣军的弓矢反击，在车阵木墙的阻隔之下，威胁并不大。

张绣与魏延激战十数汇合，难分高下，两人再度分开。

“今日魏某在此，逆贼休想越过一人，呸！过一人算我输！”

魏延叫唤一声，啐了一口，以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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