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凰叹了口气,站直了身体:“你们……刚才不是还冲着我来的吗?我跟你们走,但是放过剩下的人。”
予书急切地探出身子来拉着她的手,连连摇头。就连林老夫人也说:“容娘,你别做傻事!”
刘老头笑道:“那也行啊,你是自己愿意跟我去当压寨夫人,可不是我们强迫你的,我也不是要来跟你结仇的,若是能好好过日子当然好。”
还想好好过日子呢,想得倒是挺美。李清凰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说得有理。”
林老夫人一把攥住她的袖子,摇头道:“你别做傻事,他们这些人不会信守承诺,你以为到时候就会放过我们了吗?”
这些混混到底会不会伤害林老夫人,她其实并不是很有把握。如果这群混混真是陈氏母女花钱雇来的,他们就不会想要跟林家结仇,自然也不会伤害林老夫人。而这些混混,也不会真正想要得罪林缜,或许他们觉得,若只有林容娘一个人出事,林缜最后也并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是只要没有十成的把握,她就不能拿这一车子妇孺冒险,只要她足够顺从,她们就会越加安全。
她拍了拍林老夫人的手背,安慰道:“祖母,我没事的,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她抓住老夫人枯瘦的手腕,慢慢地将她不容置疑地拉开。林老夫人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她的力气超乎寻常的大,就是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及不上的。
她把老夫人的手放在了予书的手臂上:“好好照顾老夫人。”
“不要不要,”予书摇头哭道,“少夫人你别这样。”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她的脸颊,笑道:“傻丫头,我这都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引起了予书的哭点,她哭得更伤心了,背脊一个劲地发抖。
刘老头摸着下巴看她们这副生死离别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佩服。不管怎么说,林容娘就是名声再差,差的也只是小节,可就冲着她现在敢挺身而出,却是有大义,在大义面前,就是失了小节又算得什么。只要她能活下来,再被接回林家,外人怎么说不管,但是林家人至少是得承她这一片情义了。
他正想着,忽然路边冲出一个人影来,朝他挥拳而出。刘老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头闪避,待定下神来,看到自己面前站得正是赵衡,正要打招呼。赵衡朝他摇了摇头,又是合身朝他扑来,看势头竟是一副拼命的打法,他喊道:“容娘,别管我,你们快走!”
“……”李清凰正演着生死离别的道别戏,被突然打断,脑中只剩下一句粗口:妈的智障!
这智障跟刘老头斗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打得热闹,内行人只要瞥上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在做戏,就算是两个人斗殴,拳脚也不可能一点力气都不带,但他们两个就是这样,打得再好看,不带力道那还打什么打。
一时间,不光是黄嬷嬷用一种特别不善的眼神盯着她看,就连林家的车夫的表情也变了。他们定是想着,这少夫人出嫁前就跟人私奔,结果嫁了人还不安分,这不知道又从哪里勾搭了一个野男人出来。
李清凰呵了一声,只抱着臂冷眼旁观。
刘老头哪里是赵衡的对方,他一招呼,又来了四五个小混混,上前围殴。赵衡势单力薄,很快就被制住了双臂,一个混混上前两步,一拳击在他的小腹,赵衡疼得弯下腰去,别的人都上前踢了几脚,便踢边狞笑道:“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小子?啊?连大爷们的事情也敢管,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能不能管得起!”
那些混混可不像刘老头,出手都有分寸,还真有几个演过头了,结结实实地踢中赵衡的胸口。但他也是想要这个效果,要是这样被打了一顿,他脸上身上还是干干净净连一点乌青红痕都没有,谁还看不出他们是在装模作样演戏?
李清凰看了一会儿,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抱在胸前的手臂:“够了!”
刘老头见他发话,立刻笑嘻嘻地阻止:“算了算了啊,别再打了,没看到小娘子心疼了吗?”
李清凰莞尔:“我是真的挺心疼的啊”她微微拖长了声调,又继续道:“你们的智力这么低,还要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想想真是让人怪心疼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摇摇晃晃站起身的赵衡:“你看他身上的衣服料子,跟你的交领花色是一模一样的,大概是一匹布上裁下来的?当然啦,就算花色像也不代表什么,只是布料是蜀州那边特产的蜀锦,恐怕这整个平远城方圆百里都不会有几匹蜀锦,怎么就这么巧,你们还扯了同一匹布?”
林老夫人听她这样一说,顿时若有所思。她曾经是当家主母,自然知道平远城从来就没有流行过蜀锦。蜀锦色泽好看,摸起来手感丝滑,一匹蜀锦抛费颇为昂贵,哪里是寻常百姓能用得起的?再加上蜀州离此地甚远,光是运费和商队的开支,这一匹蜀锦不知要花费几何。再加上明明有相似的苏缎可替代,价格又便宜许多,哪里还会有商铺会卖蜀锦。
“还有,你们两个刚才打斗的时候,明明这位赵衡赵公子有许多机会可以直接制住你,但是他就偏偏把机会漏过去了,沦落到现在被你按着的地步。当然啦,这点你可以不承认。但是我还有一个证据,”李清凰道,“如果他愿意把上衣脱了,大家就能看到,他身上根本没有留下什么挨打的痕迹,赵公子,你敢脱衣裳吗?”
赵衡自然不会当众脱衣服,他身上也是落了淤青的,但是不怎么严重,可是要他为了自证清白而脱衣服,他肯定不愿意做。他抹了一把嘴角的红痕,笑道:“夫人果真是秀外慧中。”
李清凰孤身一人,往前走了好几步,摇了摇头:“其实真的没必要夸我,我刚才就说了,是你们的智力太低下。”
赵衡:“……”
刘老头:“……”
所以说,她是怎么活到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的?
他会接近这位林家少夫人,其实本来也是想着勾引她失了德,再把她丢下,让她活在千夫所指之下,更没脸继续待在林家。后来他发觉这招根本行不通,因为他根本摸不准她到底在想什么。刚才这一番做戏,也是为了造成林家人的误解,以为她是和外男有染,反正她曾经有过一次前科,再有第二回那也是很正常的。本来他这样做,应该能一下子把她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功劳给抹杀了,谁知道她竟是早就发现他们是一伙的。
赵衡朝刘老头使了个颜色,刘老头拿出一段麻绳,走到她前面:“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我们也不客气。”
李清凰也没想着他们会对她客气,便顺从地伸出手腕,任他绑了好几圈。
刘老头绑了她的手腕还觉得不够,便把她的双腿也捆紧了,又点了点马车夫:“你把里面的人都拖下来,要让我们来动手那就不好看了。”
车夫兢兢战战地上车扶了林老夫人下来,见那黄嬷嬷已经吓得腿都软了,身上还有股味道,只得把人拖了下来,倒是那小丫鬟予书哭得直发抖,却还是倔强地自己往下跳,一个没站稳,竟是双膝跪地摔在地上。
刘老头又拿了一只麻袋将李清凰套起来,和另一个混混把人像搬货物一样搬到马车上。他们抢了马车,就摇摇晃晃地赶着车离开,就只剩下林家四个人站在旷野。现在已经过了佛诞日,上山敬香的人少许多,一时间又找不到人来帮忙。林老夫人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眼前,心急如焚,连声道:“都愣着干嘛?赶紧去拦车去!我们去找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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