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
整个凉州战线已经彻底交锋。
汉魏双方占据的城塞,犬牙差互。
双方将士毫不相让的争夺渭水沿岸每一个县城、村聚。
白天归属于魏国的领地,在半夜又会被汉军夺走。
等到第二日清晨,魏军又会带大军前来围攻。
张郃是一位巧变机敏的统帅,他尽可能的避免与刘备主力作战,利用渭水沿岸的城市防线,不断进行机动。
来自南阳三辅的民夫到位后,曹操又在陇山道开辟了陆路运粮,暂时是缓解了陇右魏军的粮秣危机。
而徐晃统帅轻骑南下后,也果断的轻军深入,连续捣毁了汉军的两处邸阁,焚烧了存粮。
当邸阁小吏将密报传到刘备耳中之时,这件事引起了他的重视。
“你确定敌将的旌旗上写着徐字?”
那邸阁小吏颔首道:“回主公,的确写着平寇将军·徐。”
法正不断地摩挲着袖管中的手腕,低沉道:“主公,定是徐晃。”
“此人出身白波贼,抄略是他的看家本事,在官渡,潼关,都喜欢绕道奇袭。”
刘备和徐晃在定军山之战时,也是碰过面的。
他闭目凝神,静静地思索着这個月以来,魏军的动向。
“张郃从南安撤回了冀县。”
“徐晃走铁堂狭道,袭击我军邸阁。”
“魏军把越来越多的军队都调回了汉阳,这说明,曹操也快要到了。”
“魏军在准备转守为攻。”
事实上,正如刘备所想。
孙权在东线战场根本打不开局面。
夏侯惇董督淮南二十六军,名将张辽、乐进、李典、曹休尽在其中。
来自青徐的孙观、臧霸,汝南太守满宠,也派兵增援,东线近乎是全明星阵容。
虽然孙权号称孙十万,可实际上孙权进攻合肥的兵力从来没有到达过十万这个等级。
在面对魏军铁壁一般的防卫下,毫无疑问,孙权的进攻再度宣告失败。
他的失败,只是南方割据政权面对北方政权人力物力和人才优势碾压下的时代缩影。
在理论上分析,北方政权的实际人口总量,是整个南方的两倍有余。
其中不被录入户籍的军户、屯田奴,实际上仍然是由曹魏政权掌控。
一旦发生战乱,这些都是魏国随时可以转化为前线兵员的预备力量。
曹操掌权之时,奉行霸道虐民之术,故而百姓年年起义,就连冀州这样的核心统治区也不例外,曹操不敢远离邺城,统治不稳,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魏国的统治力。
到了曹丕和曹叡两代休养生息,魏国在战略上转攻为守后,短短十几年内,魏军的可用兵力便大幅增加。
在曹叡一朝,三国争霸,真成了魏家独大。
两只巨手按着孙刘两家的同时,还能脚踹北边的高句骊和鲜卑人。
陆逊曾言:曹叡选用忠良,宽刑罚,布恩惠,薄赋省役,以悦民心,其患更深於操时。所言非虚。
因为,人口基数的差距,决定了兵力和财源的差距。
到了后期淮南之变时,在淮南前线,魏军集结二十六万,淮南叛军接近二十万,前后就是四十六万的兵力。
这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不是个小数字了。
饶是如此,西线防务的兵力仍旧能卡着姜维动弹不得。
这便是国力的显著差距。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军的兵力总数,会和北军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
孙权早期还能跟曹操争抢淮南的庐江,攻破几个郡县。
到了后期,真的就连一点水花都掀不起来了。
果不出刘备所料,孙权败走的消息在魏军中不胫而走。
东吴水军来得快,退的也快。
只要有水网存在的地方,他们的船只就能平安撤走。
压力再度给到了西线。
羽书从淮南一路来到司隶。
曹操听闻孙权败走,立刻将军营从洛阳迁到了长安。
徐晃、张郃、曹真、曹洪、郭淮、朱灵各路名将在关中魏军的驰援下,迅速展开反攻。
法正分析道:“徐晃的进攻只是魏军反扑的预兆。”
“曹操随手解决了孙权后,便会带主力与我军相持陇右。”
刘备看向舆图,果断道:“不能让曹操与张郃的兵员合流,在此之前,必须将渭水南线的战局打开,南安有黄汉升,陇西有马孟起出不了事。”
“传令,子龙带骑兵迎战徐晃。”
“翼德带精兵万人前往冀县,与张郃野战。”
黄权眉头紧皱,提醒道:“主公,我军兵少,还是坚壁固守为上,不可轻易与敌搏杀啊。”
“正因为兵少,备才得主动出击。”
“再说了,备面对曹操,何曾有过兵力优势?”
刘备眼神坚决,回顾以往生涯,筚路蓝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超越以往了。
他一生蹉跎,很少有机会带领数万人和魏军野战。
但每次在兵力相近的情况下与魏军交锋,刘备总能打出漂亮的战果。
夏侯惇、于禁、李典、王忠、刘岱这些手下败将,早已不被他看在眼中。
在汉川之战,枭首夏侯渊,也助长了刘备与曹操野战的决心。
他现在的目标,是曹操的首级。
“升之在河西,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尚且勇往直前。”
“备,没道理一直缩着,去等待他创造奇迹。”
“备,亦要以寡击众,将魏军彻底踏平!”
刘备起身紧握腰间佩剑,望向诸将会心一笑。
作为父亲,就算比不过儿子,也不能太丢脸吧。
望子成龙,也得有个限度啊。
看着刘备脸上的喜色,众人皆是不解,如此羽檄交驰之下,刘备怎么还笑得出来。
唯有张飞这样的宗亲元老能领会其意。
“哈哈哈,大兄说的是。”
“大兄放心,俺这就去把张郃揪出来。”
“只要他敢露头,俺定要取他首级!”
刘备笑道:“好。”
“翼德在前进兵,兄为你掠阵!”
诸将散去,分头迎击四面杀来的敌军。
在整条渭水防线尽数陷入了战火的情况下。
蜀中兵马配合当地羌氐义军,以劣势的兵力,仍然顽强的抗住了魏军的反扑。
张飞更是一路奋勇,在西县连败张郃三路援兵。
刘备亲自领军在后,时刻监视着张郃的动向。
只要张郃敢与张飞野战,刘备的白毦兵便能直接扑杀张郃。
……
败报,从前线传回来了。
被打得丢盔卸甲的朱灵、殷署狼狈回营。
“儁义,张飞太猛了。”
“他拦在木门道,我军的援兵根本过不去。”
坐于榻上的张郃情绪一直很稳定。
准确的说,自从卤城被刘备拿下后,张郃就在努力强装镇定。
作为主帅,他不能露出任何慌乱的表情。
“卤城,是祁山道和木门道连通的要所。”
“占据此地,刘备便拿下了进军汉阳的桥头堡,还能从卤城中获取食盐。”
“他卡死在汉阳南部诸营寨的中间,根本无需攻坚,粮草断绝后,祁山堡、历城、西县,就会开城投降。”
平难将军殷署困惑道:“将军,那为何您不亲自去解围?”
“解围?如何解?”
张郃苦笑道:“你仔细看看,整个陇右到处都是羌氐。”
“我一旦带大军离开渭水防线,这些羌氐便会四面围城。”
“刘备就等着我去增援,他要的就是我得脑袋。”
“在汉阳,我军决不能与刘备交战,战则必败。”
关中护军赵俨提议道:“既如此,就奈何不得刘备了吗?”
“当然有办法。”
张郃把一面魏旗插向扶风郡。
“魏王带主力走陈仓道进攻武都,逼走刘备,但是我军在陇右已经征发了几十万民夫、徒隶运粮。”
“在出动一路大军,陇右完全无法供应……”
贫瘠的陇右可不是淮南,此地常年战乱,民生凋敝,根本没有那么多粮草供应。
平日里驻扎的魏军日子本就紧巴巴的,一遇到天灾,缺粮少草已成必然。
再加上张郃的关中军到来后,粮草直接见底。
冬小麦还被刘备给抢割了……
曹操倒是想再派一路大军,可是陇右如何供应的起呢。
南阳、三辅的民夫已经征发完了。
再打,就得征调冀州、河南的民夫运粮。
以曹操的秉性,人到可以凑齐,可是到了秋收,魏国田里的庄稼将无人收,到了来年造成大饥荒,则会酝酿更可怕的动乱。
曹操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朱灵问道。
“有。”
张郃看向令居塞。
“刘升之一旦被卢水胡击败。”
“胡人和河西叛军会涌入陇右,对蜀人的侧翼造成威胁,到时候刘备也只能退回汉川。”
“自时,我陇右军趁势追击,直取汉中,覆灭巴蜀,就在此战。”
赵俨冷冷道:“卢水胡绝对能做的到,二十万胡兵横扫全境,就是二十多万头猪,他刘升之也该噎死了。”
张郃谨慎道:“不敢保证绝对,但我希望刘升之被活活噎死。”
“他死了,陇右对峙的局面就该彻底结束了。”
……
雍州、京兆郡、长安城。
长风穿过落寞的古都。
昔日汉朝的两都,如今尽数破败。
曹操站在章城门外,眺望着遥远的河西战场。
刘晔、司马懿、蒋济、董昭、程昱。
曹操后期的五大幕僚,尽数立侍在魏王身后,等候魏王的指令。
“长安的典农,今年可曾督促屯田客种地?”
蒋济拱手道:“回魏王,三辅的民夫征调颇多,今岁的收成可能出问题……”
“嗯?”
一声威严且满是威胁的目光传来。
司马懿又连忙上前道:“问题不大。”
“石韬定会将粮草如数凑齐。”
留守长安的典农校尉名为石韬,自广元。
与徐元直、崔州平、孟公威、诸葛孔明都曾避难荆州,并为好友。
不过,出身颍川籍的石韬,赶上了曹操南征的时机,他一路向北,准备凭借着颍川士人的身份,在曹操帐下混出一番功名。
这样的操作,在官渡之战以前,或许会奏效。
因为颍川派系的话事人荀彧是曹操政权的天使投资人,也是整个政权的二把手,对于出身同郡的乡里,汉代人往往都会加以提拔,增强己方派系的力量,这在魏汉吴三个政权之中都很常见。
但是官渡之战后,颍川系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曹操代汉之心越发膨胀,捏着人事选举权的荀彧和背后颍川士人,门生故吏遍布各个州郡,实际上威胁到了曹家用人的权利。
所以,在曹家与颍川派争权的斗争中,荀彧必须死,荀攸也不能多活几年。
新一任的颍川派系的首脑钟繇,被剥夺持节关中的权柄,成为了廷尉,再后来,会慢慢成为相国、太尉、太傅,成为更加有名无实的吉祥物。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石韬混了一辈子,也就是个典农校尉。
司马懿把石韬的名字提前点出来,就是想将魏王霸府里的臣僚责任撇清。
凑不齐军粮,魏王请斩典农校尉,与我等无关。
曹操心术过人,一听司马懿的这番话,便明白了此战的艰难。
整个关西,实际上早就在连年的战争中被打烂了。
潼关之战后,夏侯渊带着关中军团继续南征北战,从荆州被曹操迁回来的百姓,又成了屯田奴,根本没有油水可榨。
依靠关中供给魏军根本不现实,粮秣还得从最富庶的豫州和冀州去运。
只是这样一来,魏国的战争成本就要远比刘备方高得多。
因为刘备的粮草一部分来自上邽的小麦,一部分源于羌胡的供应,只有大概一半的粮秣,需要诸葛亮从汉川运输。
而徐晃的劫掠战,在遭到了赵云的反击后,效果甚微。
魏军实际上被卡了脖子。
张郃、曹真若在秋收前无法击败刘备,曹操就得强迫三十万民夫的徭役,源源不断从陇山道走陆路运粮。
所谓千里馈粮,十不存一。
粮草虽然是从后线运输到前线,但实际上骡马和民夫,会在运输过程中吃掉其中大部分的粮草,这其中的粮草损耗,是不计其数的。
而且服徭役的时间一长,民夫们会不会心生怨气,在途中发动民变?这些都是未知数。
“淮南的战局暂时安定了。”
“得着手解决陇右,彻底把刘备兵团赶回汉中。”
曹操看向河西。
“河西之战,关乎全局。”
“刘升之带着偏师单独支撑着一整条战线。”
“尚不知,此地战况如何啊。”
刘晔将一件羽书递来:“魏王,数日前,我军与河西的三郡叛军已取得联络。”
“黄华等人暂时搁置了旧仇,决心联手铲除刘升之。”
“目前,治元多已经带着三部卢水胡,二十余万部众南下乌亭逆水。”
司马懿连忙将舆图拿到曹操面前,指示着地图上的战场。
“魏王,既是此地。”
曹操奸诈的眼眸微微一闪,他苍老的手掌伸向舆图,满眼火光的愤愤道。
“令居塞,将决定整个陇右的命运。”
“武威三种胡、卢水胡、汉人豪右都在。”
“孤下了三步棋,招招致命。”
“刘升之必须死在这!”
“传檄河西各郡,悬赏绢丝三万匹,孤只要刘升之的人头。”
“杀了他,剁碎他的尸体,丢到山谷间喂狼。”
“这一次,孤,要为妙才报仇雪恨!”
……
河西战场。
金城障外,接连烽火不断。
残垣断壁之下,双方将士尸骸相枕。
卢水胡的围城部队在连日的攻城战皆被打退之后,士气疲敝。
在伊健妓妾的提议下。
胡兵只留下五千人马围困城障,并将老弱病残留在乌鞘岭,其精壮主力则沿着浪庄河谷一路南下,企图赶在暴雨前,拿下令居县的各处村聚,补充粮秣,在此过夜。
以月氏人为先锋的胡兵大队,一路越过金城障。
行军走此处,还需要通过一处浪庄河谷的一处如瓶口般的狭窄谷地,大军方能顺利前行。
事实上,金城障就是专门卡在这处瓶口,修建的军事建筑。
胡兵包围了金城障,想南下很容易,可一旦在令居塞遭遇到了大败,再想从此处撤回河西走廊就没那么简单了。
站在高山之上的刘云,早就注意到了卢水胡的动向。
实际上,放任卢水胡南下,本就是汉军的策略之一。
祁连山系,由北部的祁连山群和南部的冷龙岭山群组成。
冷龙岭一路向东分叉,北部的山岭叫做乌鞘岭。
冷龙岭的南部山系,被浪庄河切割成两半。
金城障就卡在南部山系狭窄的山谷间,阻碍着胡兵南下的道路。
而南部山系的尽头,就是汉朝修建的令居塞。
也就是说,胡兵一旦翻越金城障南下,就将进入一个上窄下宽的河谷平原。
他们将在河间的冲积平原上,与北伐军展开他们最擅长的野战。
“焦躁不安的胡人还是南下了。”
“在漫长的河谷间,他们的部队将被分为两半。”
郭攸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升之抢占令居塞,就是为了等待今日的会战吧。”
长风吹乱了刘云头发,他眯起眼睛,看向山谷下方逐渐聚拢的胡兵。
如蝗虫般遮遮天蔽日的胡人正越过狭窄的山口,便朝着令居塞前进,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处战场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坟墓。
“兵法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
“卢水胡连日攻坚,还无法攻克金城障,已成疲兵。”
“驱二十万之众南下,却被卡在河谷间,无法速战速决,早已人心焦躁。”
“人数就算再多,始终还是乌合之众啊,一旦敌人翻越了冷龙岭,进入了浪庄河谷,便如同进入了瓶口之中!”
“只要我军在此搓敌锐气,敌军进退不得,就算人数再多,也将被困死在棋局之内。”
“敌军已生败相,我军必胜。”
诸将士闻言皆是大惊失色。
“难道将军您之前不允许我等出战,就是为了引诱胡兵南下?”
刘云点头道。
“胡人人多势众,一路上需要大量补给,如果短期之内他们无法攻克金城障,要么忍饥挨饿,绕路走东部的大漠,要么就得南下令居塞,去抄掠各县,获得补给。”
“我好不容易抓住战机,绝不能让他们掉头走鹯阴口。”
“所以我不能增援王平、张嶷。”
“只有让胡人自以为我军兵力不足,无法派兵增援金城障,才能让敌人掉以轻心,彼时又逢大雨将至,胡人不愿撤回河西,就定会倾巢南下。”
“他们想一鼓作气涌到河湟各县,抄掠百姓。”
“而我军,将会扼守在令居塞,在浪庄河谷中将敌军全部挡住。”
庞德闻言擦了擦头上冷汗,他自认为已经跟随刘升之很久了,可是刘升之的想法和计略,每一次都能出乎他的预料。
“难怪,我等几番请战,将军都严令守在营中,减少锅灶炊烟,不得暴露兵力。”
“竟是还有这一层计略在内。”
敌我的信息差,是战争胜利的必要条件之一。
在卢水胡南下的过程中,西平的郭宪和金城的苏则早已搜集了足够的情报。
敌人的兵力和各部的情况,刘云了如指掌。
而刘云整合了塞外诸羌这一最关键的情报,除了已经死去的沮渠蒙仇,目前三部胡王没有一个人知晓。
治元多以为他们面对的还是不到一万人的北伐军,就连伊健妓妾也认为刘升之手中最多只有两万人。
实际上,北伐军的野战兵力已经达到了四万。
在冷龙岭的出口,在令居塞的坚城之外,养精蓄锐的北伐军正摆开阵型,等候上当的胡兵。
“时间到了。”
刘云抬头看向天空,清晨,乌云蒙蒙。
“在日落之前,我军必须要将胡兵全部击败。”
“莪已向天公借得一场大雨,助我一口气鲸吞二十万卢水胡!”
“战机已至!”
刘云纵马飞驰,快马来到山崖下,面对四万将士,振臂高呼。
“五部飞军、汉川鬼卒、湟中义从、八种西羌、以及女国的健儿们。”
“胡兵将至,建功立业,就在当下!”
“都用过朝食!填饱肚子,这场仗将会打很久!”
“但我保证,四个时辰内,我要卢水胡,全军覆灭!”
整个浪庄河谷内传来了健儿们的呼声。
当伊健妓妾带着先锋,越过了冷龙岭,来到令居塞之时。
她惊奇的发现,等待他们的不是坚守在城池中的守军。
而是整齐就位,列阵在平地上的四万北伐军。
羌人在呼号,勇士们在呐喊。
马云禄站在令居塞的城头上,全力击鼓。
鼓槌落下的一瞬间。
天崩地裂一般的杀声响彻浪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