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
董昭、程昱、蒋济三大谋士齐齐立于殿上。
遥远的汉阳郡,卤城之内。
法正、黄权两大顶尖参谋亦是定睛看向沙盘。
曹刘两家的谋士,仿佛隔着时空都在对决。
曹操坐在胡床上,手指耷拉着打着节拍。
汉魏的全面战争持续到八月下旬了。
这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距离刘升之从阴平出兵翻越羌中剑指洮西,已经过去了整整八个月。
刘备五月出兵抢割小麦,也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個月。
四个月里,陇右局势一团乱麻。
张郃、徐晃、曹真、曹彰军团轮流对刘备军团展开猛攻。
在战争持续到河右阶段为主过后,刘备就已经按照法正的计略,坚壁高垒,虚耗魏军锐气。
可饶是如此,在陇右的魏军数量仍然远远超过刘备兵团。
在长安,曹操手中可还捏着一支预备军没动呢。
他生怕再度遇到汉川之战进退无路的局面。
魏王本人干脆就不去陇右战场,直接让部下们按照自己的战略去打。
如此一来,雍州有强兵镇压,作不了乱,曹操还能随时支援陇右,进行决战。
可在这决战的关键时候。
他刘备突然换了打法。
知道你曹家人多,干脆不跟你换血了。
理由很简单。
战争从来不是游戏。
以血战强行吃下对方的野战兵团从来都是下下策。
刘备方本就国力弱小,就算勉强打赢,可曹操若是再发动一场战争,刘备方就完全没法接招了。
历史上,打完汉川之战,刘备血条直接空了。
这也就间接导致了襄樊战役期间,关羽缺乏援兵,孤掌难鸣。
在兵力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刘备选择了保守打法。
现在头疼的就是曹操了。
在战略上取得全盘优势是需要付出巨大的战争成本的。
不仅是战兵要花钱,魏国的后勤人员、征发的徭役、徒隶、河渠兵、邮驿兵都是要吃粮食的。
刘备拖个几个月,魏国的战争成本就是刘备方的好几倍。
这流的都是曹家的血。
曹家内部的士族集团们可是不出力气的,关东士族的田庄、奴仆根本不会受到战争的负面影响。
你曹家衰弱了,就意味着士族的力量可就慢慢崛起了。
虽然按照时间尺度来看,士族崛起的速度没那么快。
但是,曹家只要一直在放血,总有一天有曹家宗亲压不住的时候。
这也是曹操最头疼的问题。
对内要压制士族,对外要对抗孙刘。
关键是,儿子们还不争气,内斗不停……
“啧……”
“曹子丹那边情况如何?”
程昱拱手道。
“魏王,刘升之没走令居塞。”
“他从浩亹县南下了。”
“我猜,现在曹子丹和刘升之都在寻找对方破绽呢。”
曹操对刘升之的举动已经麻木了。
“不管怎么拦,这小子总能打出奇招。”
“孤,并不奢望曹子丹能压制住他。”
“能拖住两个月就行。”
两个月?
三位谋士你看我,我看你。
心道是:只怕没那么容易。
刘升之的兵力,可要比曹子丹还多啊。
……
汉阳郡。
卤城。
“主公。”
“今日,孔明来信,听闻升之攻克河西,他特地令庖厨送来鹿、羊两百只。”
“尝尝这羊羹,配上这上好的盐卤,自是一番滋味啊。”
法正端着食案来到刘备面前。
刘备却也没啥心思。
他吃着羊羹,味同嚼蜡。
黄权不解道:“主公,前线粮秣紧缺,难得吃上肉,你怎么不肯吃啊?”
刘备放下竹筷,一心望着西面。
“早听闻升之已经到浩亹县,可怎么还不归来?”
“唉,急死备也。”
谋士们相视一笑。
“原来是主公思念升之了。”
“主公无忧。”
“那曹贼听闻升之南下,早已令曹子丹从勇士县北上前去阻击。”
“但曹子丹兵力不足,将略不够,不会是升之对手。”
衣食不安的刘备听闻这等消息,满脸错愕。
“哦?曹子丹北攻榆中、金城,是欲断其后路,的确难为啊。”
“就是不知,升之能否应付得了啊。”
这般对长子的反复念叨,拳拳之情,倒不像是刘备本人了。
法正自是不知这二人关系,只摊开舆图,为刘备解释疑虑。
“马有优劣之分,将有良庸之别。”
“主公无忧,升之其人,我等所知也。”
“其才高八斗,略不世出。曹子丹虽是一时良将,然与升之相比,技穷耳。”
“我料想九月之前,升之必定能与主公会合。”
法正在舆图上圈圈点点。
与此同时,魏国方面的程昱亦是把战场定向了舆图中的同一处。
二人对着各自的主君开口道。
“胜负,将决于新津渡!”
……
金城郡、新津渡。
魏军重整序列。
漫天冰雹之下。
成公英带着野战军开始梯次渡河。
汉代的军团,以二进制或者五进制为主。
军以下的单位是校,或被称作营。
忽略部分校级单位的战斗减员,或者精锐编队的人数加强以外。
一校,大抵平均在千人上下。
两校或者五校组成一军。
成公英的这支野战军和魏军名将张郃的野战军人数相同,都是五千人。
自汉阳北上,曹真军团拥众两万,其间所战皆克。
轻易拿下四县后,损失的兵员以降兵补充,仍在两万左右。
直到允吾城下的魏军被汉军奇袭,这才将兵员减少到一万九千。
其中八千人被曹真安排留守金城渡和县城。
夏侯霸带着四千人去青石津,准备断后。
至于费曜的野战军,人数就是常规的两千人。
居于夏侯霸和成公英的两军之间接应。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
北伐军主力其实并没有走,他们玩了个障眼法。
整整两万五千大军,早已埋伏在群山峻岭之间,张好了口袋。
只等候魏军渡河。
刘云站在高高的山岭上,环顾着脚下的战场。
漫天的冰雹,砸的他的兜鍪传来叮铃哐啷的声音。
戴着毡帽的马云禄可就惨了。
那玩意儿太软,没一会儿这少女就被砸的满头是包。
刘云笑着从军械车中拿出了一件铁胄套在了少女的头上,这才缓解了不少。
不多时,句扶来报:“护军,成公英所部渡河了!”
一切都在刘云的掌控之中。
“我跟曹真玩了这么多天猫抓耗子。”
“他总算忍不住了。”
“传令,由伯约带一军奇袭金城渡。”
“令明的野战军,从浪庄河谷杀出来。”
“王平带两千人,守住青石峡口,阻止魏军增援。”
姜维、庞德带的可都是五千人的整编军。
刘云在本土作战,手中可用的兵员要比曹真多得多。
刘升之去河西之时,前后就只带了三万人北上,回浩亹县时带了两万五。
河湟一万守军在葵园峡之战被曹真击杀了两千人。
余下八千人又被苏则、郭宪以疑兵之计带去河关。
也就是说,刘升之手中还捏着两万五千人。
整整二十五校。
即便如此,刘云仍然要比曹真多出六千人的预备军。
这六千人将会决定战局的胜败!
“成公英是陇右军的军师!”
“全军,围杀此贼!”
“杀啊啊!!!”
刚刚渡过新津渡的成公英兵团,立足未稳。
显然,他们的渡河过程太过顺利了。
只击溃了一支几百人的守军,大军便安然过河。
部将们看着望风而逃的敌兵大笑道。
“军师,敌兵都跑了。”
“这些羌胡果然胆小如鼠,一见我军便丢盔卸甲。”
“不,不对劲……”成公英一开始还以为,刘升之把河湟的主力全都调走了。
可仔细一想,刘升之应该不会大意到,让河湟的防守如此稀薄。
他为了救刘备,难道能狠得下心把大半年的战果全不要了?
成公英眼神闪躲,突然警觉起来。
“前军原地待命,立刻派出使者渡河回去请求增援。”
还不等魏军军官们领会其意。
却只听,黄河咆哮,大地颤抖。
不远处。
三面骑兵奔驰而来。
成公英心下大震,放眼望去。
从浪庄河谷、允吾城、以及南面的青石津方向杀来得汉军,个个山呼海啸。
果然中伏兵了!
“是羌人的骑兵来了!”
“列阵!!!”
“快!”
丝毫来不及犹豫。
刚渡河的魏军将士呼吸急促,立刻列阵四方。
盾牌手护卫在前,矛林摆开。
弓弩在后。
原本那群瞧不起羌胡的魏军先锋,在遭遇到羌人骑兵的突然袭击后,顿时吓得狼狈回阵。
跑的稍慢者,皆是被羌人从后追上,一矛刺穿。
“放箭!”
呼呼呼!
风声卷着魏军的箭雨声呼啸而出。
满天的冰雹砸下,降低了箭矢的命中率。
饶是如此,仍有不少羌胡骑兵中箭落马。
他们只是进攻的前兆。
当匈奴屠各的弓骑兵靠近了魏军阵线之后,并不莽撞冲阵。
反而用起了匈奴最常用的回环齐射战术。
马上的骑手们形成回环状的阵型,反复开弓驰射。
一轮轮箭雨的压制下,成公英兵团的步兵在正面陆续遭到骑兵射杀。
“啊啊……”
一支箭矢擦过了成公英的脸颊,他伸出手来擦拭了脸上的鲜血,忧心忡忡的看向远方。
“是射雕手。”
“来者是匈奴屠各!”
“没想到,刘升之真的把八种西羌、匈奴屠各、湟中义从全都收归己用了!”
“此战,真是天要灭我啊。”
“阎行啊,阎行,我怕是很快要来见你了。”
成公英拔刀而出。
“骑兵,给我冲垮匈奴人。”
“杀!”
一声军号吹响。
魏军中韩遂旧部策马出营。
两家都是凉州骁勇之士。
成公英的兵团之中也有很多羌胡。
在魏军骑兵的反冲击之下,匈奴屠各很快退出战场。
蛾遮塞提醒道:“护军,成公英的骑兵部队和我军的来源一样。”
“若要吃掉他的军队,得先打垮这些叛军骑兵。”
刘云点了点头。
“凉州的健儿,配着凉州的好马,可惜他们成了曹家的奴才。”
“蛾遮塞、唐蹏带着你们的骑兵,剿灭敌军!”
剩下的两大西羌豪帅不服道。
“护军,我们之前在沨中一直跟魏军打游击,没机会上阵杀他们,这一次让我们也上阵。”
刘云拔剑出鞘,笑道:
“好,迷当、柯吾,带步兵出击,一个时辰内,给我压垮成公英!”
西羌豪帅们高呼而出。
瞬间整个战场如山崩地裂,黄河动摇。
刘云军团的一万两千人直接压到战场上。
北面,立义将军庞德的五千部曲从浪庄河谷顺流而下。
南面,句扶带着一千骑兵侧击成公英的军阵。
三面合围,被堵在河对岸的成公英无路可逃。
他的五千人要面对的是一万八千大军!
人潮翻涌而来。
这只军队,活不了了!
“成公英,看我取你首级!”
“杀!”
汉军的羌胡步兵个个手持板楯,顶着箭雨朝着魏军的阵线厮杀而去。
这群被魏军瞧不起的河湟羌胡,寸寸撕裂魏军的阵线。
血肉模糊的战场上,刀戟所过,横尸一片。
……
另一边,战鼓动地响。
整个金城县沿岸的黄河水都在震动。
彼时,还在青石津的夏侯霸刚要渡河。
却见河对岸的王平已带两千人死守渡口。
还不等夏侯霸渡河,王平甚至开始抢渡。
两边在皮筏和渡船上爆发了弩战。
弓矢如风,未曾设防者,皆是殒命河中。
“是那个米贼?”
“怎么会???”
夏侯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难道刘升之没去临津渡。”
“遭了……”
此时此刻,在笨的人也看得出来,这是刘升之的诱敌之计。
汉军的确是南下了。
但是南下的那一支,是苏则、郭宪和西海属国的郡兵。
刘升之的主力在新津渡等着呢!
“成公英……完了,完了!”
夏侯霸已经无心管这边的作战了。
如果成公英在河对岸被全歼。
新津渡将被汉军占据。
他这个远在青石津的魏军偏师,将会被汉军切割,别说去前后夹击了,就是跑都没地方跑!
“快,去通知曹子丹增援!”
“快啊!”
鸿翎急使快马飞奔,一路穿越两个渡口的魏军防线。
直达金城县。
“报!征蜀护军,大事不好。”
“军师的兵马刚刚渡河,便遭到了汉军的猛攻!”
“敌军的数量,四倍于我,军师守不住了。”
正在和毌丘兴商议军情的曹真双目一睁,登时起身拽住了那使者的衣领。
“你说什么?”
“刘升之没走?”
鸿翎急使急促道。
“不仅没走,他的兵团全都埋伏在大山之中。”
“南下的那支军队,已经被夏侯将军探明,是苏则和郭宪的疑兵!”
“我军中计了!”
啊……
曹真心下慌乱,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情报!情报!情报!
又是情报出了问题!
在刘云占据的河湟,羌胡都害怕魏军来屠杀,没有人会给魏军带路。
麹演的家族败亡后,也没有人会帮魏军搜集情报。
曹真在这里举步维艰。
内部的将领,还都是急性子。
在众人的催促之下,曹真一个试探,就失掉了先机。
“天啊……”
“毌丘兴,我就不该听你们的,哪怕在等十天,我都能再拖他一阵。”
“可眼下……大势去矣!”
“没人救得了成公英了!我们把他送到了绝境!”
曹真呼吸不能,紧握剑柄,恨不能拔刀击石。
可良久后,他仍是强行压住了心头的怒气,自嘲道。
“唉……罢了,我是统帅,这是我的错。”
“他的军队已经没救了。”
毌丘兴无奈的叹了口气。
“刘升之的判断力,何其强也?他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会渡河?”
“万一莪们就不走呢?跟他硬拖呢?”
这句话说完,毌丘兴自己都快郁闷了。
毕竟拦住刘升之,是曹真军团的首要目标。
刘备可没给刘升之下死命令,非要来增援。
他的一切行为,都是自己主观决定的。
如何判断是先击败曹真,还是先增援陇右,都是刘升之一个人说了算。
是这些大魏将军们先入为主,陷入了思维陷阱,这才觉得刘升之急于增援陇右。
实际上他的确增援陇右了,苏则和郭宪的八千人已经在路上。
这两万五就是留着吃掉曹真的……
“天啊,成公英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仲权必须撤退。”
“再不走,一旦刘升之突破新津渡,仲权也得死!”
“护军,让我带人去接应他,说不定运气好点,连成公英也能救回来。”
曹真点头道:“虎豹骑,是我麾下最精锐的兵马。”
“这两千骑兵统统交给你。”
“无论如何,也要把仲权救回来!”
毌丘兴行色匆匆,只道了声‘唯’。
旋即拨马而去。
帐外,骑兵奔走。
良久之后,头痛万分的曹真才清醒过来。
“那群荆州小吏。”
“成也是他们,败也是他们啊!”
“这些人定是刘升之故意放过来的!”
“杀!给我全部杀光!”
话音方落。
却听部下来报。
“护军,大事不妙。”
“那些荆州人跑了……”
曹真心乱如麻,彻底乱了。
他已经能料想到这些人去干嘛了。
“快!”
“去金城渡!”
……
三面打击之下。
魏军阵线接连败退。
手忙脚乱的援兵几乎是四面救火。
“金城渡被姜维奇袭!”
“王平在青石津渡河!”
“成公英被汉军完全包围!”
整个战场上到处羽檄交驰。
带着虎豹骑奔涌而来的毌丘兴刚到新津渡口的魏军大营之时。
却惊奇的发现,衔接夏侯霸、成公英两大军团退路的费曜居然还在吃早饭???
我踏马!!!
要不是费曜是曹真的副将,毌丘兴恨不得直接一刀砍了他。
“费将军,军师的兵马,在大河以西遭到蜀人攻击了,别吃了你!!!”
“快去增援,快去增援啊!!!”
费曜手中的胡饼被毌丘兴一把丢到地上,然后狠狠地踩成了两半。
一脸淡定的费曜表示。
“慌什么慌。”
“没看见我在吃饭吗?”
“不吃饱饭,怎么打仗???”
一脸心疼的费曜将胡饼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尘,一口咬下。
满嘴食物的军官嗫嚅道:“你想的倒是简单,增援,怎么去增援?”
“去送死吗?”
“刘升之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成公英活不了。”
“与其去救这个关西人,还不如吃饱饭,等着打下一仗!明白不!”
被吼得一脸懵逼的毌丘兴愣了愣,虽然有点歪,但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毕竟曹真临走前,只说了救夏侯霸,可没说非得救成公英。
见毌丘兴不说话了。
费曜冷哼了一声。
曹真是他多年的老上级,军令是什么意思,费曜一清二楚。
之所以让成公英打先锋,就是曹真害怕渡河会有危险。
他既担心将军们求战不得,心生怨恨,又担心如果自己判断错了,真会让张郃陷入绝境。
如同刘云所说,在众多压力之下,曹真只能被逼着去允吾。
但是他毕竟还能选择去试探局势的人选。
成公英是一个最好的耗材。
死一个降将总好过死自己人。
而之所以曹真让费曜带兵保护他们的后路,原因很简单。
这人带兵也一直有个优点,他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冒险。
历史上,每次跟着张郃这样的名将出战,就卯足力气混军功。
等到自己带兵的时候,能有多拖,就有多拖,能走多慢就走多慢,主打一个无功无过!
历史上曹魏黄初二年,河西卢水胡叛乱的时候,曹真总督各线战事。张既带着成公英的偏师一路都打穿武威了。
结果,费曜还带兵慢慢悠悠的在后面走呢……战争快结束了,他都没走到战场。
第二次诸葛北伐也一样,曹真让他带兵单独去收拾围困陈仓的诸葛亮。
费曜心里寻思着,打不过,干脆派王双去解围。
结果么,王双同志当即被杀……
之后的费曜,就沦落为了被诸葛亮刷战绩,被魏延刷战绩,刷到泯然众人的小角色了。
这是一个从始至终都很清醒的将军。
他知道自己在人才辈出的西线战场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干脆就跟着张郃、郭淮、曹真使劲混。
你让我单独带兵我就摆烂。
“从军前,我父亲说了,就算仗打不赢,你小子饭总得吃饱啊!”
费曜将胡饼全部吃完,连指缝间的残渣都没放过。
“瞧着吧,这一仗咱们已经没法赢了。”
“守住退路吧,把仲权带回来。”
“他可是已故的夏侯将军唯一一个成年的孩子了。”
“此人若是死了,魏王非得扒了我们的皮。”
毌丘兴不甘心的望着黄河对岸的战局,恼火道:“那成公英?”
“让他死……”
费曜冷冷的抛下这句话,旋即走到营中,用脚踢翻了正在分食得几名魏军。
“起来了。”
“吃吃吃,一群猪,就知道吃。”
“要打仗了,明白不?”
“都给我拿起武器。”
守营魏军们恼火的看着吃饱喝足的长官,无奈的饿着肚子上前线作战。
这世上唯一可信的标准,就是双标。
有些人在战场上也能吃饭,但有些人不能吃。
就像是有些人拼死也要救回来,但另外一些人,看着他死都没事!
诚如费曜所言。
四千援兵就卡在新津渡的对岸。
但没有一个人去增援。
成公英的五千兵马几乎都是韩遂、阎行的旧部。
这些关西人在对岸孤立无援,亦如同在曹魏朝堂上的贾诩一样,水中浮萍,日夜不安。
成公英已经断了三把刀了。
他这个陇右军师,勇力只在阎行之下。
他身负三处刀伤,仍是坚持作战。
魏军五千人打了快整整一个时辰,守了一个时辰。
面对将近四倍的敌人,没有任何增援。
成公英都要绝望了。
他一把将手中刀插入满是血浆的地面,对着一河之隔的友军大骂道。
“人快死完了!”
“还不来!”
费曜悠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快了,快了!”
“还请军师再坚持半个时辰!”
“我们就在骑马赶来的路上,马上就到!!!”
踏马的!
一群畜生啊!
明明连渡口的船只和皮筏都被撤空了,还在骗人!
“你们要关西人流干最后一滴血吗?”
成公英咬牙大怒,重新拾起长矛。
从他身后飞驰而来的骑兵被他一矛刺落马下。
汉军的骑兵太多了,成公英的军队在整个战场中被撕成四分五裂。
大队的骑兵直接撵着魏军的人马,把他们驱赶向黄河边。
上游的滔滔黄河水还没有太过浑浊。
饶是如此,被骑兵挤入河中的魏兵仍是落水的一瞬间就看不到人影了。
噗通……
噗通……
成公英的五校兵马,在北伐军的疯狂攻势之下,近乎阵型瓦解。
庞德、蛾遮塞、唐蹏的骑兵大队在被打成马蜂窝一般的魏军阵型中四处乱窜。
骑兵将敌军的部队分割过后。
迷当、柯吾的步兵团第次向前,将魏军的阵地压缩到黄河边上。
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好时机的刘升之,即刻骑上骏马,马槊在握。
“凉州健儿!”
“给与成公英最后一击!”
“踏破敌军!”
“冲杀!”
霎那间,汉军的骑兵预备队呼啸杀出。
在成公英震恐的目光中。
一匹黑马高高越过己方的军阵。
马上的骑手如天神下凡。
马槊所指,摧枯拉朽。
霎那间,魏军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