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17 时间紧迫(1 / 1)我怎么可能是曹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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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晋军如潮水般退去,洛阳城头响起了守军庆祝胜利的欢呼声,但张遇却眉头紧缩。

张遇并非初出茅庐的将军,自然能够感觉到晋军在出工不出力。

但桓熙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张遇不得而知。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

以前还能说桓熙面对的对手都是诸如石苞、张重华之类的人物,不足以真实体现他的水平,但在河套一战,能够击败苻雄麾下的三万步骑,收服铁弗匈奴,足以使天下人侧目。

毕竟苻雄不是石苞,这么些年随父征战,早就在关东闯下了威名。

既然桓熙并非庸人,必有其深意,但张遇始终无法洞悉,为此苦恼不已。

“晋军退了!”

洛阳城楼上,守军指着城外兴奋地呼喊道。

张遇回过神来,眉头皱得更深。

昨日晋军虽然也只是浅尝辄止,但好歹也在城外闹到了黄昏时候,这才归营。

如今天色尚早,才刚过正午,晋军怎么就退了。

好在时间终究会给到他答案,因为,邓遐已经将两万户百姓带了回来。

邓遐担忧桓熙的安危,但也知道,那些老幼确实走不快。

当初刘备撤离新野,带走新野百姓,每天行军不会超过二十里,最终被曹操以骑兵一昼一夜奔袭三百里的速度追赶上。

而成皋与洛阳相距百余里,如果按照刘备迁走新野民众的速度,邓遐六天时间都不一定能够到达洛阳。

实在没有了办法,邓遐只得听从权翼的建议,命骑兵们把军马让出来。

权翼并未留在桓熙身边,毕竟此行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迁徙民众,桓熙派遣权翼跟随邓遐一起攻打各县,强迁百姓,沿途为邓遐出谋划策。

而桓熙麾下这支骑兵一人三马,总计有军马一万五千匹,邓遐让老幼坐在马背上代步,靠着这个法子,才将速度勉强提高到了每天三四十里。

百余里的距离,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终于赶了回来。

此时,桓熙得知消息,率军回到晋军大营。

分明刚才在洛阳城外作战不利,丢下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匆匆退走,但桓熙麾下的将佐们几乎人人面带喜色。

桓熙看着一脸疲惫的邓遐、权翼,高兴道:

“应远!子良!做得好!你们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也难怪桓熙这么开心,当初他用一万五千匹战马,才从桓温手中唤来三万户。

如今桓熙只是略施小计,震慑住张遇,就从关东掠来三万余户,又如何不让他感觉到快意。

尤其是邓遐使用权翼之策,足足为他节省出了三天的时间,可别小看这三天,桓熙如今就是在跟时间赛跑,他必须赶在苻健南下之前,将民众迁往关西,至少要让他们离开河南郡。

毕竟如果带上这些百姓离开的时候,被苻健追赶上,两军交战,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民众也必然会伤亡惨重。

当初他因为褚裒无能,致使二十万流民死伤殆尽而忿忿不平,总不能现在自己也干出这种事情。

因此,邓遐、权翼为他节省出来的这两三天时间实在关键。

要不是现在还不是喝酒庆功的时候,桓熙真想要与他们痛饮三杯。

二人备受鼓舞,一扫此前的疲态,邓遐兴致勃勃地问道:

“主公,既已兵马齐整,不知何时前往城下诱敌?”

桓熙大笑道:

“快了,待百姓们走远了,我就可以腾出手来,专注教训我那不听话的继子,你先与将士好生休息,若是真有大战,我又怎能少了你邓应远为我冲锋陷阵,本帅自有用处!”

邓遐闻言大喜,向桓熙告退。

此前,沈劲派出快马来报,告知桓熙,苻健已经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南下。

桓熙估算时间,知道就算自己夺占洛阳城,只怕也没时间迁走城中的百姓。

他之所以打算把邓遐迁来的百姓送走之后,去往城下诱敌,是希望一棍子把张遇打痛,让他不敢追击。

或是明摆着告诉对方,自己设有埋伏,看他敢不敢追来。

而被邓遐带来的两万户百姓,则由前来接应的州郡兵们带走,继续踏上西行之路。

军马自然是被留了下来,王猛为了接走这些百姓,几乎是调用了整个关中的牛车。

毕竟真让他们自己用脚走路,没有一個多月的时间,只怕回不去关西。

到时候,即使苻健是以龟速行军,估计也追了上来。

好在桓熙此前从西套草原带回了将近两万头牛,官府向战兵们征调,自然是不缺牲畜的。

而从他计划东出,掠夺人口起,就已经在大肆打造车辆作为此战的准备。

看着老弱妇孺们坐上牛车,由州郡兵护卫着西行,桓熙也放下心来。

回到帅帐,韩嫣早已在帐中等候,她见到桓熙,高兴地迎了上来:

“方才妾身听得营中喧闹,就知道肯定是将军回来了。”

说着,她端起提前泡好的茶水,递给桓熙。

桓熙接过之后不急于喝下,说道:

“明日或有大战,你一早先乘马车离开。”

桓熙不清楚张遇是否会追击,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韩嫣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只能添乱。

“将军千万不要冒险。”

虽然她与张遇有一份母子情,但毕竟不是亲生母子,而自从被桓熙领进门,韩嫣的身心也早已归属了他,只盼着能与桓熙早日回去长安,也就不需要每天提心吊胆。

......

河东并州,上党郡南部,苻健不断的催促着将士赶路,此前他曾向张遇的使者豪言将率十万大军南下。

大虞天王当然拿得出十万大军,但总得留下些将士守卫并州北部与太行八陉,不能倾巢而出。

桓熙曾担心苻健行围魏救赵之策,因此派遣邓羌率军七千策应沈劲,但他明显低估了苻健对自己的恨意。

苻健在集结了六万步骑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南下。

虞军日行六十里,而洛阳与晋阳仅直线距离就有八百多里,若是算上途中的弯弯绕绕,实际距离将近九百里,也就是说,苻健光是行军,就得耗时整整十五天。

而他在晋阳征召将士,以及张遇的使者北上报信,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不是苻健每天只愿意走六十里,而是他实在提不起速了。

《汉书·陈汤传》就有记载:轻行五十里,重行三十里。

即轻装上阵,每天可走五十里,穿甲而行,每天只能走三十里。

而《武经总要》也提到行军速度快则六十里,慢则三十里。

苻健真要不顾一切,倒也能行,但等赶到洛阳的时候,必然是人困马乏的局面,苻健面对桓熙,不敢掉以轻心。

此番南下,苻健军中并非没有骑卒,但这一支骑兵有点特别,并不是在狼山遭受重创的氐族精骑,而是当初石遵派给王朗,用以救援石苞,顺带将石苞劫回关东的部队。

王朗在得知潼关已经被桓熙攻占之后,班师回到邺城,又被石遵派遣与麻秋一同进攻蒲坂,最终麻秋袭杀王朗,控制了这支骑兵。

此后麻秋被苻氏击败,带领这支骑兵投降苻氏。

而苻洪被麻秋毒死,苻健杀麻秋为父报仇,这支骑兵从此归属苻氏。

当初的后赵两万精骑,自然是拥有代步马,具备机动能力的。

但被苻氏吞并后,代步马肯定得分给苻氏的氐族骑兵。

而氐族骑兵在河套平原又被桓熙掳走了大部分的代步马,因而苻健带来的骑兵,基本都是单马单骑,他根本就不能抛开步卒,以骑兵先行赶赴战场。

把军马集中使用,也不是一个办法,毕竟桓熙麾下的晋军枪骑战斗力极强,能与匈奴弓骑配合默契,苻健只得以量取胜。

......

翌日,天还未亮,晋营三更生火,五更做饭,将士们在用早膳的时候,桓熙已经将韩嫣送出了军营。

韩嫣坐上马车,动情道:

“惟愿将军平安,妾身静候佳音。”

桓熙安抚道:

“放心,等我击退了追兵,自然能够赶上你。”

二人分别之后,数十名亲骑护卫马车离开。

当桓熙回到营地的时候,将士们都已吃饱喝足,桓熙与众人笑道:

“诸位,此前张遇误把草木当成我军将士,被吓破了胆,躲在城中不敢出来,放任我们迁走那么多的百姓。

“今日,就要你们与我好好配合,看看能否将那无胆鼠类激出洛阳!”

由于桓熙此前鼓励匈奴弓骑学习汉话,即使桓熙用汉话发号施令,与匈奴弓骑之间,也并不存在语言障碍。

但他还是担心有人听不懂这番话,在众人的哄笑之后,又用匈奴语重复一遍。

“誓死追随大将军!”

“谨遵大单于号令!”

晋匈将士无不高声呐喊。

后排的人当然是听不清桓熙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高声附和。

桓熙见士气可用,不由满意点头。

当晋军出现在洛阳城外时,张遇明显感觉到了与过去的不同。

往日负责攻城的步兵方阵没有出现,反而过去一直在远处压阵的骑卒,倒是越发靠近城池,也不见他们携带攻城器械。

然而,当桓熙的骑兵越走越近,能够真切看出所谓数万精骑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时候。

洛阳城头,守军无不哗然,就连张遇也都铁青着一张脸。

由于今天的草木没有罩军服,距离又隔得近了,张遇能够看得真切,原来这就是自己所恐惧的晋军数万骑兵,不过是大量的草木被固定在马背上罩着军服虚张声势而已。

此刻,张遇终于意识到,桓熙东出的目的,从来不是洛阳城。

所谓的政治筹码,在桓熙眼中远没有人口来得重要。

他的目标始终是掠夺洛阳周边的人口。

张遇感觉自己都快被气炸了,被平生最憎恨的人这般愚弄,他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若非此时晋军不会靠近城中弓手的射程范围,张遇恨不得先给桓熙来上一波箭雨。

城外的骑阵已经停下,那些草木也被骑卒们解开丢弃,在城中守军的注视下,晋军在城外架起一口大锅,往锅中倒入粟米,做出要生火做饭的架势。

就在守军们疑惑不解的时候,城外晋军精骑与匈奴弓骑齐声呐喊道:

“桓公抱得世子阿满,继子桓遇献民三万户以为贺礼,桓公深感桓遇孝心可嘉,于是东出收纳其民。

“今日班师,念及桓遇镇守洛阳,无暇参加世子百日宴,特赐一锅米饭,请桓遇享用!”

反复三次,声震云霄,张遇听得气血上涌,险些昏倒在地。

“主公!”

城楼上,其亲信将佐无不惊呼,好在杨蔼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张遇。

张遇站稳身子,推开杨蔼,强忍怒火道:

“桓贼欲遁!传我将令!集结军中精锐,随我出城追击!”

杨蔼赶忙劝阻道:

“主公!万万不可呀!这分明就是晋人的奸计,就是为了引主公出城,冒然出战,必将凶多吉少!”

其余将佐也纷纷劝谏,他们自然能够理性分析这件事情,毕竟不是他们被一万多人当众齐声羞辱。

张遇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怨恨,他怒吼道:

“受此大辱,岂能无动于衷!

“如今坐视桓熙退兵,而不敢追击,假使此事传扬出去,虽生,犹不如死!”

说罢,张遇抽出佩刀,厉声道:

“我意已决,敢谏者,死!”

众人惊恐,只得噤声,吩咐前去集结军队。

城外的晋军还在高声呐喊,张遇在等待出击的时候,愤怒已经过去,人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但他依旧没有变更出击的命令。

在桓熙东出之前,张遇曾经不止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示,要取桓熙的首级,以洗刷对方强加给自己的耻辱。

如今桓熙东出,却以草木为兵,硬生生将他恐吓住,不敢出城迎战,眼睁睁看桓熙从自己的治下迁走三万户百姓。

今日又被这般当众羞辱,可谓是新仇旧恨都叠加在了一起。

面对仇敌,明知对方此前一直在虚张声势,如今却连追击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让麾下将士怎么看待自己,天下人怎么看待自己。

正如张遇自己所言,虽生,犹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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