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兰中学最高的教学楼楼顶天台上，黑发的少年站于栏杆之上，敞开的校服外套的衣摆被吹过的风卷起一角，黑白针织围巾也不断飘飞，他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遮在眼前。

“别再吹了，再吹什么都看不到了。”林枫用手把头发向后一顺，眉头皱起。

话音落下，冬日凌冽的寒风安静下来，像敬畏着某种存在，不得不顺服地绕过这片天台。

“离陈承礼到校还有点时间，你那么早上来等只能被冷风吹。”夏弥怀抱一包薯片推开楼顶天台的门。

“有没有点别的，我不爱薯片。芬里厄还没苏醒？”看到她手里的薯片，林枫想到了地铁里那只薯片龙。

“之前零食社那里被蒋学姐推荐之后打包购入的。谢谢楚子航吧，他要不叫我上来，我也想不到你那么闲，在天台装逼。”夏弥将背上的包递了过去，这么冷的天上天台是有多想不开，“芬里厄还没苏醒，不过应该快了，他之前伤得太重。”

林枫一边在包里翻找，一边翻看尼奥尔德的记忆。天启年间，风王双子与地王双子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双方在位于bj的尼伯龙根打得天翻地覆，直到湿婆业舞被释放，强大的言灵甚至破开了尼伯龙根的限制，导致了王恭厂爆炸。结局是山王双双陨落，风王一位陨落。

“虽然我们很惨，但那两个混蛋也不轻松好吧。要不是奥丁跑得快，他和洛基就要做亡命兄弟了。”

夏弥握紧拳头向前一挥，虽然她本身在八位龙王双子中不算强，但芬里厄掌握着最强之力，“怎么想都觉得炼金·七大王国太赖皮了！打不过还可以随便跑！”

这发言颇有些无能狂怒的味道，但看美少女无能狂怒也是一种乐趣。要是换芬里厄来狂怒，嘶，不敢想，林枫从包里掏出一颗苹果味棒棒糖拆开包装。

“我一直想问，就洛基在人类北欧神话里成了你的便宜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叼着棒棒糖，林枫突然问，实在是这个槽忍着不吐不快。

“人类又不是第一次弄错了，你较真的话还学什么文科，看历史书不觉得奇怪？再说了真要生气，那也是尼德霍格生气吧，人类神话里祂输出还没我高，就是個边缘ob的！而且现在人类也没把神话当回事，你去问哪个同学，亚瑟王都得是女孩子。”

“亚瑟王是男是女不重要，saber必须是有呆毛的金发女孩。”林枫眼睛一眯，这是原则问题。

“那不好意思，saber我还是比较喜欢没有呆毛的黑无毛。好了零食也给你了，我要下去了。没工作真好，我也想请假。”夏弥垂着手像个战败的公鸡一样萎靡不振地下楼，作为初中部学生会会长她要去给陈承礼献花。

而林枫，他请假了！

林枫咬着棒棒糖，提着零食挥挥手。

“好的，演员已就位，让我来看看客人先生是个什么东西。”林枫从大衣内摸出一个望远镜向远方看去，他毫不遮掩，甚至想看看陈承礼如果发现他会有什么反应。

十分钟后，一辆迈巴赫带着两辆奔驰停在了仕兰中学办公楼前的广场，迈巴赫上，司机恭恭敬敬地回过头提醒后排的男子，“先生，仕兰中学到了。”

坐在后排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闻言睁开了眼睛，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架，“校长和各位校领导到了吗？”

“正在楼前等您，几位高管也下车了。”司机回答。

“知道了。”

在收到男人的话后，司机快步下车，走到面对前方办公楼的车门，向着站在楼前的各位校领导鞠躬，随后再躬身打开车门。

陈承礼笑着下了车，踩在车门前的红毯上，走了几步，与迎上来的几位校领导握手，后面的奔驰上下来的几位集团高管也走了过来，又是一轮握手与寒暄。

“陈先生的到来，让我校蓬荜生辉。”校长那胖胖圆圆的脸和善的笑着。

“高校长谦虚了，是我来沾沾贵校的光，好回去和我那些不听话的孩子们说道一二才是。”陈承礼身材修长，皮肤白皙，高眉深目，金丝眼镜中和掉了他较高的眉骨带来的严肃，配上他的言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而风趣。

“陈先生的孩子们想必也都是人中龙凤，何必自谦。各位快请进，我校学生听说各位到来，特意准备了礼物。也是他们的一点心意。”高校长将人引入教学楼一楼大厅。

“这孩子，长得是真让人怎么夸都觉得词汇量少了。仕兰中学确实人杰地灵。”接过夏弥递上的花束，陈承礼眼神微微一顿，但没有多做停留，他转向高校长恭维起来。

“这是我们学校初中部的学生会会长，叫夏弥。她今年破格和我校的竞赛队一起参与了全国中学生物奥竞赛，表现特别突出。”介绍起自己学校的得意学子，高校长笑得尤为灿烂。

“真是优秀啊，我那女儿倒是不擅长物理，读高中的时候看她没什么理科天赋，就叫她学文科去了，还好文科成绩不错。”

“我能知道陈先生家那么优秀的学姐叫什么名字吗？”

夏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在这样的场合她说的话似乎不太合礼数，有打听隐私的嫌疑，但漂亮的女孩眨着明亮如星子的眼睛，仿佛只是偶来的小好奇，让人不忍心苛责。

“她叫陈墨瞳，早早被我送出国了，现在在美国读高中，她学校和某个大学有长期合作，早早就确定要去读那个大学了。有机会叫她和你多交流。”陈承礼将花交由身后的秘书抱着，伸手摸了摸夏弥的头，“你留个联系方式给这个叔叔，我叫我女儿联系你。”

“谢谢陈先生。”夏弥乖巧地和陈承礼的秘书走了。

“那孩子成绩好，长得又漂亮，被全校老师宠坏了，她要是有什么冒犯之处您别往心里去，至于和陈小姐交流那个事，她就是好奇而已，你不理她也没事的。”高校长带着陈承礼到电梯间时说。

陈承礼微笑：“高校长不必在意。我是真心想让墨瞳和她聊聊的，她们女孩子或许特别有话题聊也说不定。”

“陈先生，按照安排，上午会由副校长带您参观一下仕兰的校园，下午学生代表们到小礼堂听您的演讲。最后，我们会让本校最优秀的学生和您讨论。您还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高校长拨出时间特意来招待莪，我已经很荣幸了，不敢再麻烦您，就这样安排就很好了。”陈承礼连连摆手。

“那到我办公室喝杯茶坐坐，副校长马上就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入电梯。

电梯显示器上楼层数字不断攀升，和夏弥谈好后的秘书也走到电梯前等待。从后面绕行离开办公楼后，夏弥走在路上把扎得一丝不乱的马尾散下后又重新扎了一遍。

“好像就只是个普通混血种，甚至还是血统不高的那种。言灵·血系结罗也没有什么特殊反馈。非要说哪里不一样，他身上好古怪的味道。”夏弥低下头凝视自己整理头发的手，凑近鼻尖，“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你说你觉得陈承礼身上的味道你觉得很熟？”校内花园临湖的巨大榕树之上，林枫藏身在树枝间，对着手腕上用红绳绑着的一颗镂空雕花精致非常的微小金色珠子说话。

陈承礼和副校长刚刚游完湖离开，他暂时没发现陈承礼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陈承礼的一切举动都和一个来参观的普通投资商没有区别，他甚至面对突然从湖中跳出来溅起一个巨大水花的鲤鱼和副校长大谈钓鱼和空军。这让在“钓鱼”的林枫相当受挫，见鬼，这只鱼再不咬钩我就要“抽水”了。

林枫手上的金珠是夏弥cos Sherry杨从某位三代种的墓里弄出来的炼金道具，好在没放在棺材里只是放在陪葬坑里了。这玩意要是真放棺材里，和腐烂的尸体一起搁个千百年，哪怕有被窃听和尼伯龙根里没信号就无法联系的风险，林枫也宁愿去用电话。

“会不会是某种香水？”楚子航的声音响了进来，是的，这个炼金通讯道具，它支持多人同频聊天。

“比起香水，感觉更像是香油，而且是那种燃烧的香油，有一点点火焰燎烧的味道。”夏弥回答。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用香油，这个癖好理解不了。”林枫把自己的衣服艰难地从树枝树叶中解救了出来，再摘掉头上一片叶子。

“比起他用，我觉得是他曾经待在某个常年燃着香油的地方很长时间，所以染上了这个味道。”夏弥说。

楚子航沉吟片刻问:“常年燃烧香油的地方，有没有可能是庙宇？”

“他信佛？”林枫觉得这个分析有点跑偏了，一个混血种什么情况会信佛？差不多快堕落成死侍了求个精神安慰？

“不一定是佛，或许是某个神，你不是说神话就是被加工修改过的龙族历史，或许他信仰某位龙族至尊。”楚子航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分析。

“他是奥丁信徒吗？”夏弥皱眉，她觉得那个香味和奥丁没有关系，“不对，我觉得那个味道应该是我短暂路过某个国家的时候闻到的味道。咳咳，我也是去很多国家旅游过的人。”

“有味道的国家？印度？不对吧。”忍住了吐槽的欲望，林枫提出了一个假设，很快又推翻，说到印度必然会想到言灵·因陀罗之怒，序列号116，天空与风之王的终极言灵，它在历史上爆发过，在一瞬之间摧毁了古印度城市摩亨佐·达罗（又称“死丘”），怎么又绕回奥丁了。

“我们今天一直在奥丁身上鬼打墙，我怀疑这提及频率，奥丁现在应该在家疯狂打喷嚏。”

“不，不是只有印度有，其实每个古老国家都有自己的香料，因为点燃香料植物时产生的烟雾和味道会让古人产生幻觉，他们因此相信焚香可以让他们直通神灵。”楚子航纠正了林枫的片面认识。

“古老国家，古老国家，有没有可能是现存的古老国家。我想起来了，陈承礼身上那个味道里那个中调带点酸甜的味道，是纸莎草！是埃及的味道！”夏弥的声音兴奋起来。

林枫跳下藏身的榕树，“对上了，陈承礼年轻时确实去过埃及。001，001，快报一下陈承礼现在的位置。”

“003，他和副校长往实验楼去了。”学院摄像监控办公室的巨大屏幕前，两个监控老师靠着椅背呼呼大睡，夏弥视线快速过了一遍湖边的二十余个摄像头的反馈画面，在某个摄像头中陈承礼和副校长的身影两分钟前路过。

“收到收到，我现在在转移。”

在林枫赶往实验楼时，楚子航的声音从金珠里传来:“我想我可能猜到了，陈承礼身上的香油味是埃及神庙燃烧Kyphi的味道，那是用于祭祀神明的香油。他信仰的确实不是奥丁，他信仰的是某位埃及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