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感觉她是真的在看我们？”路明非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压低了声音。

“按照比较好理解的说法，这是位门神，我们这种小偷想要进门，她当然会瞪着我们。”林枫回答。

路明非借着被风飘起来的燃烧棒观察了青铜墙一番，在确定连一个缝隙都没看到后，他小声吐槽道：“林枫师兄，这哪里有门啊。”

夏弥也仰头看着那巨大的人面，“比起门神，还是叫守墓人比较合适。这座城早在千年前就是一座死城了，它作为一个巨大的坟墓埋葬着两位龙王。既然是墓，自然不需要留门，除非里面的东西想出来。”

路明非看了看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颤抖着将手搭在林枫肩上，抓住了林枫单肩包的包带：“林枫师兄，你要我帮的忙，不会是偷走什么东西吧？”

“你怎么知道？”林枫随口问，他操控还在发光的燃烧棒贴近墙面，以更好地观察巨大的人面。

按龙族原著的说法，曼斯教授是在青铜巨墙上发现了一张嘴里衔着一根燃烧的木柴的人脸，将血喂进人口后找到了进入青铜城的入口。

林枫知道，曼斯教授等人找到的那面墙上刻的并不是什么人脸。

他为了多触发尼奥尔德的记忆曾经依靠龙类记忆力快速翻遍各种目前他能找到的历史典籍，《淮南子·地形训》记载：“烛龙在雁门北，蔽于委羽之山，不见日，其神人面龙身而无足”。同为古籍的《楚辞章句》则称：“天西北有幽冥无日之国，有龙衔烛而照之也”。

那個被卡塞尔发现的青铜墙上所刻的衔烛人面，是代表烛龙的活灵，而烛龙是青铜与火之王所能驾驭的太古权限。

但他们进入的通道与叶胜等人不同，看到的并不是同一面墙。眼前这巨大的人面和诺顿的关系，林枫看不太出来，他把这张因为铜锈侵蚀而模糊的人面上上下下看了两遍，也没有触发尼奥尔德的什么记忆。

他看向夏弥，夏弥朝他耸耸肩，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诺顿这座青铜城，“里面应该是个尼伯龙根，你要是想不出办法，我倒是可以撬尼伯龙根进去，但这样动静很大，很有可能提前惊醒康斯坦丁。”

总不能我也试试给那人面那张巨口喂血吧，这得喂多少，是看量还是看质啊。看质还好说，看量的话，林枫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再看向巨型人面那模糊的刻出的巨大的嘴部线条，感觉自己可能都不够塞牙缝的。

就在林枫上前准备割血试试时，他突然感觉背包被一拽，回过头才发现路明非正试图去翻他的背包，嘴里还念叨着：“三人小队，面前一个大墓，这不一看就是盗墓的吗？我就是来搞笑的胖子吧！师兄你包里带蜡烛没有，记得点一个，如果蜡烛灭了咱们就赶紧跑路。”

你以为咱这是什么世界，林枫眼皮一跳，把自己的包救出路明非的魔爪后反驳：“蜡烛灭了有什么好跑的，至少得是只诈尸的千年粽子才能让我紧张——等等，粽子！我知道她是什么了！”

他脑海中跳出一个词来，关键词被触发后，记忆随之而来，林枫看向人面那低垂的眼睛，用龙语念出一个名字，如君王般下达命令，“旱魃，把门打开。”

在早期神话传说中，旱魃是引发旱灾的神女，后世因记载混乱的原因，也将旱魃形容为尸变后产生的怪物。龙族历史中的旱魃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所创造出来的第一只活灵，诺顿在提炼出最纯净的金属后将精神元素凝聚到金属之中，从而让金属产生了自我意志。名为旱魃的活灵代表了诺顿达成了炼金术·生命缔造这一不凡的成就。

虽然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个最初的活灵智力不高，反应能力还不如人类进入数字时代后所能创造的AI，甚至无法识别不同的龙，只接受龙语发出的命令。她缺点满身，却仍是无可替代的一号机，以至于诺顿要将她不远万里从北极的青铜神宫搬到这里来。

烛龙与旱魃，如夏弥所说，是这座青铜大墓的两个守墓人。

那张模糊的人脸上的花纹因为这个命令而扭曲起来，铜锈不断从人脸之上被抖落，随后深青色的青铜外壳碎裂，厚重的青铜外壳砸在地上激起厚厚的粉尘。

一张雕工精致，比例完美，线条流畅的金色人面从青铜墙中缓缓浮现。那张新的脸宝象端庄，嘴角微勾，仿佛神女垂眸而笑，眼中满是悲悯。

这才是尼奥尔德记忆中的那个旱魃真正的样子，所有被诺顿打造的炼金作品，在最初都是金光璀璨的。林枫猜测后来覆盖的青铜锈蚀应该是诺顿打造的一种特殊的伪装，可以将旱魃的特质隐藏起来，以至于一开始尼奥尔德的记忆和夏弥都没有认出来。

在接受命令后，女子低垂的眼睛缓缓闭合，她将嘴张开，巨大的青铜墙面上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洞口。

在场所有人都抬头向那个黑峻峻的洞口看去，洞口处有着锋利如刀剑的利齿，这些利齿与旱魃那绝美的面容天衣无缝的结合起来。

这就是神话的真相，旱魃表面是悲悯的神女，内在则是带来炽热的炎魔。利齿上暗红的幽光反映出这些利齿带着连次代种都要畏惧一二的炎毒，沾染之后连龙鳞都会被火元素所侵蚀，是来自火焰君主的小小警告。

“接下来就是你们两个的事喽，帮你们挖个地道就已经够累了，我就不进去了。”夏弥突然就落在了两个男生身后。

“什么，师妹你不一起去吗？”路明非在面前的巨大人面张口的瞬间就已经紧张得不行了，听说战力减少，他猛地回头，看到的是靠在裂隙出口处石壁的夏弥。

他一边拽着林枫背在身后的单肩包，一边伸出手向夏弥够去，要不是不敢离开林枫，他就差扑上去留龙了。

林枫朝夏弥点头，随后控制风元素让路明非飘起来，在路明非的惊叫声中解释道：“我们不能全部都进去，至少要留一个在外面。否则外面如果发生什么事，我们来不及反应，有可能在青铜城里被内外夹击直接堵死。”

两人在风元素的包裹下不断上升，直到飘到洞口的最前方，林枫拽住依旧无法在无尘之地中掌握平衡而乱晃的路明非，进入了洞中。

站在地面上的夏弥看着旱魃在两人进入后重新闭合巨口，捂着嘴发出了闷笑声，“虽然都是写盗墓的，但路师兄搞错书了啊，你们这不是盗墓笔记么。”

洞口关闭后，林枫从包中掏出了两个强光手电，将其中一个塞给路明非。

“林枫师兄你真是装备齐全，你带了金刚伞摸金符不？”路明非按亮手电，向四下照去，在下方看不清楚，进来之后他才发现密密麻麻的利齿环绕在通道四周不断向内延伸，他们仿佛正在飘在某种奇诡生物的食道里，这些利齿是这个生物搅碎食物的工具。

“两手电筒算什么装备齐全，不要说得好像我们真的是来盗墓的一样，我可是守法公民。”林枫瞥了一眼手表，表针已经不再移动了，从进入旱魃的巨口开始，他们就已经踏入了这座青铜城的尼伯龙根，时间在这个尼伯龙根里是混乱的。

黝黑的前方突然有光亮起，林枫操控着风，向光亮的方向飘去，他们飘出了旱魃的食道，完全进入了青铜城内部，一圈圈被青铜人偶持着的火把自上而下的亮起，林枫二人这才发现他们正飘在一个巨大的洞厅穹顶处。

而在洞厅底部，一个金属大门开在了右下角，门口有两个跪伏在地的龙形巨兽，和林枫曾在御老宅门口见到巨兽无比相似。

“这，这火还能点燃的？都这么多年了。”路明非四处张望，这个巨大的洞厅环状的排布着九排火把。而离他们近在咫尺的穹顶上则刻着一座建立在群山之中的豪华宫殿，有无数人与龙形异兽正搬运着什么，排成数列，走入宫殿的两侧巨门之中，仿佛猎物鱼贯进入凶兽的嘴中。

“这是以人鱼脂油为燃料的火把，所谓人鱼其实是被龙血污染之后产生的异种。他们的身躯中提炼出的脂油可以燃烧数千年。”林枫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讲了出来。

他也抬头向头顶那座巨大的宫殿看去，那是诺顿修建于北极尼伯龙根之中的青铜神宫，他借用北极浓厚的水元素淬炼他锻造出的炼金道具，用严寒来加快金属的成型。甚至整座青铜神宫，都是一个巨大的炼金道具，诺顿在那里进行炼金术的各种实验，试图掌握完整的炼金术·七大王国。

炼金术·七大王国，指炼金术的七种至极成就，分别是元素置换、精神重铸、概念武装、时间逆流、空间开辟、生命缔造、因果分离。

作为青铜与火之王，龙族炼金术大师中的大师，在尼奥尔德的记忆里，早在万年前，诺顿就掌握了精神重铸、概念武装、时间逆流、空间开辟和生命缔造的五种炼金王国。

而奥丁作为另一位炼金术大师同样掌握四种至极的炼金王国，概念武装、时间逆流、空间开辟和因果分离。

老唐同志靠一点微弱的优势保住了自己身为炼金之王的尊严。但这种时候我难道不是应该希望诺顿大师越弱越好吗，大师越强，我这个来偷屠龙宝刀的岂不是越危险？林枫打住了自己脑中对老唐，也就是诺顿的调侃。

他和路明非一起向地面落去。与穹顶上所刻的青铜神宫遥遥呼应，地上刻着的是枝繁叶茂的世界树。银干金叶，花纹细腻，栩栩如生，以至于林枫在单膝跪地落地的瞬间，就忍不住上手在世界树金色的叶片摸了摸。

“林枫师兄，你还说你不是来盗墓的。”路明非将手电打在了林枫触碰叶片的那只手上。

林枫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站直身体，语气淡淡地说：“我只是落下的时候没站稳扶了一下。这片地面是一体灌注制作而成的，我要是想偷，得把整个地板撬起来，我们总不能把这么大块地板带走。”

就在路明非也遗憾地收回想要抠走一片叶子的手，向金属大门走去时，林枫叫住了他，“别靠太近，按照我的经验，门口这两只巨兽都是活灵，会攻击——”

可他的话很快就止住了，因为他发现随着路明非的靠近，那两只青铜巨兽几乎可以称得上以头抢地的匍匐下身体。

林枫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