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这是一间很有恺撒风格的休息室，墙壁上镶嵌着的金箔，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而从地面直达天花板的巨型书柜和挂在墙上的出自名家之手的艺术装饰画则冲淡了奢华的气味，让这间休息室变得华丽而不失典雅。

金发的白衣男生在林枫的注视下绕开房间正中心那个巨大的休息沙发，径直走到窗边，拉上了休息室的窗帘，厚绸的刺绣印花窗帘垂下，将外界所有可能窥来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诺顿馆的休息室里没有监控，这里是学生会的领地，我租下它的第一天就把里面清理了一遍，我们可以放心说话。”恺撒示意林枫和楚子航随便坐。

林枫和楚子航也没和他多客气，两人坐到了沙发上。

恺撒拉过房间里的一辆饮料手推车，从手推车最上层的炉子上将保温的茶壶拿起，给坐在沙发上林枫和楚子航倒了茶。他一边倒，一边轻声说，“我们接下来谈的话牵涉很多，你如果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那么你至少需要说服我。”

茶水沿着茶壶那细长而弯曲，犹如天鹅的脖颈优雅地伸展着的壶嘴中流出，汩汩地流入放在茶桌之上的骨瓷茶杯之中，茶香和水汽弥漫开，淡淡的茶香却冲不淡空气中紧张的气氛。

恺撒和林枫隔空对视，林枫思考片刻，将情况隐瞒掉了涉及任务和龙族的那一部分，和恺撒做了说明，“我在食堂被监视了，为了查清是谁监视的我，我在楼下时寻求了诺诺的帮助，她给我提供的参考指向了耶芙娜。”

“在学院的食堂？”恺撒皱起眉。

“是，学院的食堂。学院食堂的监控直连诺玛，我已经是S级权限了，如果有人能用诺玛的网络监视我，那么人选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恺撒瞬间明白了林枫话里的深意，能在校园里监视林枫的，如果不是昂热，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压低声音：“你觉得是校董会。”

林枫没有肯定，但他也没有否定，在这种话题中，沉默就已经代表了态度。

“但学院每個人的资料都会被诺玛上报校董会，校董会为什么还要特别监视你？”恺撒问道，他自然知道校董会在学院里拥有多么大的权利，学院的每一个人对于校董会而言没有秘密。

“因为我的导师没有把我的资料上报。”林枫也很坦诚，这种回去问弗罗斯特一声就能知道的事他没有必要隐瞒恺撒。

“这违反了规则。”恺撒的声音一沉。

“对于我的导师希尔伯特·让·昂热来说，在学院里，他就是规则。”林枫轻声说。

“可高廷根家族按照派系划分是校长那边的，相比之下加图索家族才站在校长的对立面。”恺撒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你不该怀疑我？”

“我确实应该怀疑你，因为你也出身校董会家族。”林枫点头。

恺撒倒没因为林枫的举动生气，他一笑，拿起茶杯非常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但你选择了告诉我这件事，说明我得到你的信任了？”

“或许这个说法应该换成我认为相比耶芙娜，我更了解你，你不会干监视这种事，你也从来不听你家里的话。”林枫也拿起茶杯朝恺撒一举，“而且高廷根家族虽然支持校长，但这种支持在我的事上是否会继续，并不一定。”

“好吧，我承认这个说法比你信任我更让莪觉得开心。你说服我了。”恺撒拿起茶杯和林枫碰了碰，虽然不是酒，但路明非给他看的武侠小说里说过以茶代酒这种套路。

“那就继续刚刚在楼下的问题吧，你知道刚刚和我跳舞的那个女孩是谁对吧。”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前几年我叔叔弗罗斯特的生日宴会上，她和已故的高廷根家主，也就是她父亲一起来过加图索家族。她是高廷根家族的大小姐，耶芙娜·高廷根。”

“你见到她那时，她也长现在这样？”林枫问。

“她和我见她那时没什么区别，事实上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很大的区别。她银发蓝眼，她妹妹夏绿蒂是金发蓝眼，宴会上的男孩子们在背地里叫她们高廷根家的蓝眸公主，她们两在混血种贵族社会里很有名。”

林枫端着茶杯迟疑片刻，问：“高廷根家传承的是海洋与水一系的龙血，是吗？”

恺撒挑起眉，他送到嘴边的茶杯顿住了，“你连这都能看出来？”

“我猜的，毕竟她的那双蓝眼睛真的很容易让人想到大海。”林枫找了个借口，他当然不能说他怀疑他从耶芙娜身上感受到了女孩流着海洋与水一系龙族的龙血。

是因为同样都是海洋与水的龙血，所以我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注意到她的与众不同？

尼奥尔德的记忆没有触发，同为龙王，尼奥尔德不该认不出自己的妹妹。按照恺撒的说法，耶芙娜确实是个人类，成长轨迹很清晰。林枫心里快速考虑着。

“高廷根家族一向只与表现出海洋与水一系言灵的混血种联姻，以此追求血统的纯正性。事实上由于漫长的历史里多代混血，现在的混血种们体内经常包含各种派系的龙血，拥有风系言灵的父亲也有可能生出有火系或者水系言灵的孩子。但高廷根家的人全是水系言灵，这也是海洋与水一系龙血高度纯化的证明。”恺撒说。

难怪昂热不怀疑全是风系言灵的加图索家有问题，原来是因为高廷根家族也搞这套。林枫在心里啧了一声，奥丁这个老狐狸，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些东西都是我叔叔弗罗斯特说的，我不保证正确性。加图索家在密党的众多长老家族中，和高廷根家族、贝奥武夫家族还有卡德摩斯家族那样在密党里流传了上千年的家族比，只能算新贵，我叔叔弗罗斯特所掌握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高廷根家族和弗拉梅尔一系一样都代表了密党的炼金术。龙族里炼金术的集大成者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研究炼金术的话，难道他们不该追求青铜与火一系的龙血吗？”坐在一旁一直沉默听着的楚子航问。

在恺撒解释前，林枫先说话了：“不，事实上一个违反大家常识的冷知识是，水和火一样都是炼金术最容易使用的介质之一。”

奥丁每次的出场都会携带风雨，这不仅是因为祂是风暴之主，同时也是因为祂需要“雨”这个介质来施展祂的炼金术。当然，即使没有水，以奥丁的炼金术水平自然也有别的介质，祂只是喜欢用风雨来伪装自己的身份，让人误认为祂是海洋与水之王。

看到恺撒好奇的视线，林枫咳嗽一声，“这都是炼金理论课上守夜人说的。”

“确实如此。高廷根家族追求海洋与水一系血统就是为了研究炼金术，他们认为海洋与水之王是不下于青铜与火之王的炼金术大师。”恺撒恍然大悟，守夜人的炼金术知识确实无需质疑。

完全不懂炼金术的现任海洋与水之王林枫替前任海洋与水之王尼奥尔德流了一头大汗，tmd奥丁，坏事你做，恶名别人背是吧。

“那最后的问题，你知道高廷根家的继承是什么情况吗？为什么耶芙娜落选了，而她的妹妹当上了家主？高廷根家族自己不信任耶芙娜？”林枫摩挲着茶杯。

恺撒冰蓝色的眼睛看向林枫的脸，“这是混血种家族的隐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知道？”

“我问的时候不确定，但听你这个语气，我还真问对人了，你知道，而且你会告诉我。”

恺撒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金丝一样的头发垂落到他眼前，他用手把那几缕发丝重新捋到头顶，“我确实知道，因为高廷根家族的家主选择其实也是密党的长老选择，所有的密党长老都列席参与了。”

“他们家选家主很简单，就是所有直系继承人进行炼金术比试，耶芙娜的炼金法阵在比试中发生了极其剧烈的反噬，要不是守夜人在场，她恐怕就直接死了。守夜人非常生气，认为她不该为了家主竞选去挑战自己完全不掌握的炼金术。”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疑点，除了那个让耶芙娜曾经命悬一线的炼金术，那个炼金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林枫眼睛一转，“你知道她那时的炼金术是什么吗？”

“我又不在场，我叔叔弗罗斯特也和炼金术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如果你好奇，恐怕得去问问守夜人。”

“好，那我没有什么要继续问的了，谢谢你，帮大忙了！”林枫站起身，朝恺撒伸出手。

恺撒也站起身，手和林枫的手一握，他提议道：“那就一起下去吧，我这个主人消失太久，客人们恐怕得紧张了。”

“不不不，你自己下去就行，我和我哥还有点事要借你的休息室一谈，这个你不介意吧。”

“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好吧，借你了。”恺撒挥挥手，将门关上了，留下了房间内的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