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团演奏的乐曲进入了后半段，女孩随着节拍轻盈地旋转，她轻纱一样的舞裙裙摆随着旋转而扫过林枫的小腿，像是海浪顽皮地随着风拍打到岸边的行人腿上，然后又快速地退回了大海。

耶芙娜本就踩着一双高跟鞋，跳舞时她更是习惯性地踮起脚，这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的高挑。

“你妹妹，夏绿蒂校董吗？”林枫问。

“嗯。”耶芙娜点了点头，她笑了起来，面具下的唇瓣像是鲜花绽放，“以前我和夏绿蒂总是在宴会中心跳舞，就像今天这样，我跳男步，牵着她一直转，她就像个小陀螺一样。”

“你和她关系很好。”林枫牵着耶芙娜一转。

“以前关系很好，现在我们已经很久不说话了。”耶芙娜轻声说。

“你们吵架了？”

“不，我和夏绿蒂从不吵架。”女孩蓝色的眼睛有些忧伤，“不说话只是因为父亲去世了，夏绿蒂当上了家主。”

林枫一时词穷，按照耶芙娜的说法，她是姐姐，但夏绿蒂当上了家主，这听起来就是豪门争权，短短一句话背后刀光剑影，而他面前的女孩是斗争中的失败者。

看到林枫那张脸上犹豫迟疑的眼神，耶芙娜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她眼中的那片海在灯光下重新变得波光粼粼。

“高廷根家族是传承炼金术的家族，我们决定家主是看谁的炼金术天赋更好。在这方面我不如夏绿蒂，虽然是同胞姐妹，但我们是异卵双胞胎，长得不一样，血统也不一样。她和你一样是S级，我只是A级。”

“我还以为你们会像中世纪那样决斗来选家主。”

“你说的那种情况是贝奥武夫家族选择家主的情况。噬龙血者贝奥武夫的家族会在家里的男丁出生后给孩子喂一颗龙血结晶，唯有扛过龙血污染的孩子才能成为贝奥武夫家族的人。家主竞选更是要求参与竞选者彼此厮杀直到留下最后一人。”

耶芙娜轻声说，在悠扬的乐曲中，她就这样信手揭露了一段关于密党元老家族的隐秘。

贝奥武夫家族和高廷根家族一样是密党的元老家族，而现在校董会里每年对学院的支出贡献最多的加图索家族和洛朗家族相较之下只能算是新贵。

“那他们怎么延续下来的，这样造成的非战斗减员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我也觉得这样有点不太明智。但贝奥武夫家族以噬龙血者的尊名为傲，相较人类，贝奥武夫家族更笃信龙族的那一套，龙类只要有一個胜利者去掌握权柄，而贝奥武夫家族同样也只需要唯一的一个最强的屠龙者。只有最强，才能杀死古龙。”

“乐曲要结束了。”耶芙娜突然说。

“是。”林枫点头，舞曲已经进入了有些低沉的中提琴和大提琴的演奏部，这首曲子就要结束了。

“你不会继续邀请我跳舞了吗？”女孩眨眨眼。

“我刚刚看到我哥来了，虽然很抱歉，但我们有事要谈。”林枫歉然一笑。

女孩和林枫的手分开了，他们在舞曲中做了一个背手换位错身，然后再重新转过身，面向彼此。

“那我们就收尾啦，谢谢你今晚的邀请。”

女孩在乐曲的结尾提起裙摆，重新搭上林枫的手。林枫将手抬起，举高，让女孩在自己的手下旋转。他的目光和旋转的女孩的那双蓝色的眼睛相及又错开，错开又相及，就像追逐一片海的涨潮落潮，涨潮时，海浪如期而至，退潮时，海浪欣然而去。

蓝色的裙摆像一朵花的盛开，开到靡荼花事了，乐曲的最后一瞬，女孩停住了，那片海被林枫合手掬进了手心里。

在空中纷飞的花瓣垂了下去，裙摆紧紧地贴合住女孩身体姣好的线条。

在众人如雷鸣般的掌声中，女孩提裙向林枫屈膝，但她却不完全符合礼仪地抬起头，目视林枫向下的眼睛，“你并不像你一开始说的那样不熟练，后半程完全是你在主导。”

“因为我有一个完美的舞伴，所以必须得有150%的发挥。”林枫也对女孩躬下身。

“谢谢你150%的完美发挥，能和你跳舞，我很开心。”女孩站起身，放下提着的裙摆，舞裙像是一朵盛放的花重新闭合为花蕾。

他们两转过身，各自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不牵着人家女生回来？你和楚子航一样浪漫绝缘体？难怪是兄弟。”

和晚到的楚子航一起在角落鼓掌的恺撒对独自一人回来的林枫拧起眉，他都创造这么完美的机会了，又是卡着乐团的休息时间，又是让了领舞的位置，林枫怎么能还是自己一个人回来？

林枫和楚子航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恺撒，“拜托，虽然我单身，但其实我恋爱方面的经验很丰富的好吧。我和她跳舞只是要验证个判断。”

“你对着人家又搂又抱的然后和我说你只是验证个判断？！”恺撒以一副你骗骗别人得了，你怎么连兄弟也骗的态度伸出手把林枫勾了过来，拍了拍林枫的肩膀，“我觉得我老爸都比你名正言顺一点，他好歹占女生便宜都光明正大不找借口。”

“莪只是需要知道她身上有没有炼金道具，而且我的动作没有特别违反交际舞规则，否则人家女孩子应该给我一脚然后大呼救命。”林枫嘴一撇，恺撒不会以为他搂着的大小姐是个小可爱能让他搓圆捏扁吧。

诺诺在和他说过她怀疑监视者可能是女生之后，林枫虽然嘴上不屑，但心里确实考虑了这个可能。学院里确实有一个能调用录像的女生，出身校董家族的耶芙娜。

虽然不会自恋到觉得对方是喜欢自己所以来监视，但林枫很担心耶芙娜的身份是伪装出来的，所以他邀请耶芙娜跳了个舞，以确定耶芙娜身上是不是带了变形的炼金道具。

上次在诺顿的青铜城，他拿到了名为千面的炼金戒指，根据夏弥的说法，诺顿还做过王冠和项链，耶芙娜有可能是利用这样的道具进行了伪装。但他刚刚跳舞时确认过了，耶芙娜身上确实没有任何炼金道具。

那个女孩身上的龙血比例甚至都不高，林枫皱起眉，如果不是龙，那么耶芙娜还有没有别的理由来监视他？比如为了家族任务？

“她是高廷根家族的人，身上有炼金道具也很正常吧。你怀疑她？为什么？”恺撒看出了林枫的认真，他不再开玩笑，一脸正色。

“你知道她是谁？你对她和她的家族了解多少？”林枫的目光投到恺撒脸上。

恺撒犹豫了一会儿，手指向二楼乐团背后通向诺顿馆内部的通道，“我们到楼上休息间聊吧，这里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