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瑞吉蕾芙高声叫住了转过身的林枫，“我说！我告诉你船底的是什么。”

林枫耸耸肩，将放在圣堂大门门把上的手收了回来，“你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吗。”

他转过身，走回圣堂长桌前，扯了张凳子坐下，楚子航和恺撒也各自在桌子上找了个座位。

如果忽视在主位上的瑞吉蕾芙是被绑住的话，他们此时看起来倒很像是年轻的公主在与她的骑士们一起开会。

“你们在船底找到血管的源头了吗？”瑞吉蕾芙紧张地问。

“暂时没有，我们有顺着血管往前探寻。但是我们走错了方向，我们走的是血管生长的方向，它们正在往核动力舱长，我们推测它是想要获取孵化的能量。”林枫说。

女孩的柳眉拧紧，“孵化？不，她不需要孵化，一个人为什么要孵化？”

“船底是個人？”恺撒瞪眼，“人能长出这么大那么密集的血管爬出体外，顺着龙骨爬去核动力舱？那玩意不是只能是个龙类胚胎吗？你们见过这样的人吗？”

被他看到的林枫和楚子航都摇了摇头。

“她是人！她就是你们要找的黄昏教条的圣女，我的曾祖母，星之玛利亚。”

在场三个男生都因为这句话而睁大了眼睛。

“她很多年前就已经没法走路了，黄昏教条将她困在船上。她躺在病床上的日子里，我就去拉着她的手，整艘船只有我一个人会去拉住她的手。然后有一天，她消失了，文森特说她死了，尸体被扔到大海里去了。”

瑞吉蕾芙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雾气朦胧，“文森特在说谎，我看到他瞒着所有人偷偷到船底去，所以有一天我也趁他们不注意下去了。我找到了她，她被文森特困在水密舱里，因为只有水密舱才能填入那么多水银。她对我说，瑞吉蕾芙，杀了我吧。”

“文森特说的那个被神国的力量洗礼了的圣女不是你，是星之玛利亚！那也不是洗礼，是感染，星之玛利亚在神国被龙血感染了，她正在往一只龙不断进化，船底正在发生的是龙形畸变。”

恺撒握紧了手里沙漠之鹰的手柄，他们以为在船底的是一枚没有完全孵化的龙类胚胎，但瑞吉蕾芙告知的答案说不上来是比龙类胚胎更好，还是更差。

好消息是船底确实不是一只龙类胚胎，这样他们就不需要去追查黄昏教条从何处得到了一枚龙类胚胎并安装到了船上。但被龙血污染后发生龙形畸变的星之玛利亚绝对不会比一个未孵化的龙类胚胎更安全。

“畸变一旦发生就是不可逆的，船底的那个东西已经不是你的曾祖母了，龙的意志正在她的身体里复苏。她不需要孵化，她将血管往核动力舱蔓延恐怕是为了毁掉动力源和整艘船，从而从束缚中脱出。”林枫看着瑞吉蕾芙，“你应该听她的话，杀死她才是真的为她好。”

瑞吉蕾芙别过头，她当然知道，星之玛利亚也祈求过，但她下不了手。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下过底舱。

“龙形畸变是目前学院所知的最高程度的畸变，能发生这种畸变必然深度接触过古龙的血。你的曾祖母是怎么被龙血感染的，她有和你说过吗？”林枫问。

瑞吉蕾芙点了点头，“战争末期的第三帝国面临着重大的军事挑战，它在库尔斯克战役和意达利战役中遭受了巨大失败。为了扭转战局，战争发起者将希望寄托在了神秘学，也就是我曾祖母所信仰的神国和奥丁之上。于是一艘潜艇带着包括我曾祖母在内的黄昏教条成员和第三帝国的将士们一起，驶向了北极。”

“按照我曾祖母的说法，她们在北极渡过了白砂的海洋，又渡过了彩虹的海洋，经过崇山峻岭，倾听山上的花树所唱的颂圣的歌，然后看到了一扇伟大的门。那是一扇上下左右都看不到尽头的门，它绝对光滑平整，像镜子一样。曾祖母她们在潜艇里欢呼雀跃，因为她们找到了神国。但她们却没能进入。”

“她们在门口被龙类袭击了？”楚子航问。

“她们没有被龙类袭击，她们是被一艘尾随她们而来的联盟国潜艇袭击了，双方在神国大门前进行鱼雷对射。”

“在尼伯龙根前潜艇鱼雷大战，听起来有种魔幻又现实的感觉。不知道尼伯龙根的主人怎么想。”林枫说。

“祂应该非常生气。我曾祖母说她们听到了门内传来了雷霆一般的响声，比鱼雷爆炸的声音还要更响。她们乘坐的潜艇和联盟潜艇都在神秘的力量下解体，所有人都泡进了北冰洋的冰海之中，水里到处都是血，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瑞吉蕾芙停顿了一下，“曾祖母是在三天后被乘坐舰船在北冰洋内寻找她们的其他黄昏教条成员在海里发现的，以文森特为首的其他没有资格进入潜艇的成员将曾祖母救了出来。除了曾祖母以外，神国行动没有任何的存活者。”

“你的曾祖母应该就是在这次行动中被龙血感染了。”楚子航说。

“是。第三帝国彻底失败后，黄昏教条失去了投资者和庇护者，成员四散。文森特为了躲避同盟国和秘党的审判，带着从神国行动生还后就已经神志不清的曾祖母逃到了阿根廷。这就是我所知的神国行动的一切了。”瑞吉蕾芙轻声说。

林枫举起了手，“按照你的说法，星之玛利亚既然已经因为神国行动而失去了神智，那么她是怎么告诉你这些的？”

“在阿根廷，外祖母在文森特的照顾下渐渐恢复了意识。”瑞吉蕾芙回答。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来的？”

女孩的身体一僵，她紧紧抿住唇，好像一具静止的雕像一般一言不发。

“圣女殿下，你的神国故事说得挺好的，但你的存在是这个故事里最大的疑点，你不准备向我们解释一下吗？被龙血高度污染的星之玛利亚怎么可能生育出后代，她的每一个后代都该被高度污染，甚至一生下来就是畸变的才对。”林枫咳嗽一声。

瑞吉蕾芙神色几番变化，最终，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你们手里应该有我的曾祖母的资料吧，你们觉得我长得和她像吗？”

“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所以那些高危混血种才会相信你是真的获得了神国的力量，青春永驻。但曾孙女不该和曾祖母长得一模一样。”楚子航回答，他和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是他们最大的疑问之一，即使同卵双胞胎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但瑞吉蕾芙看起来就是把星之玛利亚复制再粘贴了出来。

“星之玛利亚早就在龙血污染下不断向龙类进化了，开始龙化的她没办法满足文森特赚钱并寻找神国的目的。为了欺骗那些高危混血种，文森特用她的细胞克隆了许多克隆人。莪是唯一健康的克隆人，其他克隆人要么活不过三个月，要么就是直接开始畸变，被文森特杀死了。

在星之玛利亚以人类的身份活着的最后几年里，她和我像祖孙那样生活在一起，她让我叫她曾祖母。她躺在病床上，总是拉着我的手，给从未离开过船的我讲外面的世界，非洲草原上有狮子和大象、东方的古国的森林里有黑白双色的熊。”

瑞吉蕾芙说出了让三个男生瞠目结舌的话。

“你是星之玛利亚的克隆人？那你岂不是——”恺撒停住了，他没办法继续说下去，面前的女孩还那么年轻，她甚至没有见过船外的世界，但她很有可能随时都会像星之玛利亚那样发生龙形畸变。

虽然他没继续说，但瑞吉蕾芙明显听懂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女孩指了指桌上那个装着她的血的金杯。

“虽然是克隆人，但我和曾祖母其实还是不一样，她被感染之后，体内的血液早就往龙血变异了，只会让人产生畸变。我的血却能让跨越临界血限的混血种以及被龙血污染的曾祖母平静下来，延长他们的生命。

因为不一样，文森特对我做过研究，我体内的龙血甚至没有超过临界血限，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但文森特觉得我这样的变异代表了我才是真正被神选中的人，他相信我能带他重返神国。”

“太疯狂了。那只龙选择的应该就是到过神国的星之玛利亚而不是后来诞生且变异的你，龙不是用遗传基因来认人的吧。”恺撒喃喃。

林枫在旁边嘴角抽搐，本王是文科龙，和你们理科龙以及遗传基因都不是很熟。

“文森特也害怕那只龙能分清我和曾祖母，所以他没有抛弃曾祖母，他一直在用我的血给曾祖母换血。在发现曾祖母的龙形畸变彻底不可控之后，他往水密舱里填了1000升水银，将曾祖母困死在了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