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和林枫执着武器相对。

奥丁手里握着的长枪枪头那神秘的黑水晶结构里电光涌动，电弧如蛇般顺着枯枝一样的枪柄爬至祂握着枪柄的手，雷鸣在那些电蛇的爬动中于甲板之上轰然炸响。

站在奥丁的对面，林枫举起了剑，剑锋之上流动着银白色的水光，它没有再继续发出嗡鸣，只是沉寂。

如果说奥丁手里的枪给人的感觉是爆裂的雷霆，那么林枫手里此时握着的剑更像是一面光洁如镜的银湖。

“好奇吗？”看着奥丁面具下那双黄金瞳里闪过的探究，林枫慢悠悠地问。

“你得到了一把不错的炼金武器。”奥丁将视线从剑上收了回来。

“只有染过奥丁的血，才称得上不错的武器，现在它还不算。”

林枫的目光扫过在两位王的龙威之下跪在地上如同木偶那样无知无觉的赫尔薇尔和奥尔露恩，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让她们退下？还是说，你准备让她们行使布伦希尔德的职责，让她们仲裁我们的决斗？”

“傀儡如何能仲裁神祇之战。”奥丁随意地挥手，“退下吧。”

赫尔薇尔与奥尔露恩提起华丽的礼裙，躬身行礼，随后如傀儡一般迈着机械的步伐，向甲板上进入船舱的闸门走去。

“她们或许会给你选择的人带来不小的麻烦。”奥丁说。

“虽然只是傀儡，但也算是继承了女武神之名的傀儡。唯有通过女武神的试炼者，才算是奥丁认可的英雄，不是吗？”林枫将目光从被关上的舱门上转了回来，“若是不能通过女武神的试炼，自然不值得我选择。”

与席卷船身那似乎足以掀翻整艘船的元素风暴相比，位于风暴中心的两位龙王却无比的平静，他们提着武器，遥遥地对望。

两双黄金瞳对视，林枫与奥丁同时踏地，蹬地的巨力在甲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双方都开启了属于王的王域，王域的以两位王为中心快速扩张，像是两个巨大的透明的气泡。气泡碰撞，爆炸的冲击波横扫了甲板，磅礴的气浪卷过，甲板上凸起的钢铁结构以及堆在角落里的几排集装箱顷刻间坍塌，化为铁水奔流，熔融的铁水中混杂着货物的飞灰。

但目前的冲击已经是两位龙王极度克制下的结果了。

即使是YAMAL号这样一艘在苏联的各项工程中都能算排得上号的北极钢铁巨兽，也不够格成为龙王们决战的舞台。

在人类的神话中，龙王们每次的厮杀都带着毁天灭地之威，以城市为战场就毁灭城市，以山川为战场就削平山川，以大海为战场就把大海蒸发成盐地。祂们随心所欲地操控自然的巨力，或者某种程度来说，祂们就是自然本身。

而如今，两位龙王的激战只是摧毁了甲板，并没有让整艘YAMAL号在祂们交战的余波中化为碎片。

几乎是在王域碰撞破碎的余波还未消散，两道黑影就撞在了一处。

一瞬之间，祂们手里的武器就已经交接过数次。

奥丁挥舞着长枪，祂的每一次刺击都犹如雷电自高天直劈而下，滚滚雷鸣在长枪的刺击中响起，这是霸道至极的枪技，是天空与风之王自高天而降的审判。

任何人在这样的雷霆面前都只能跪地求饶，因为这道雷霆足以贯穿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敌人。

但此时它的敌人是一片大海。

高天劈下的雷霆被平静的大海接住了。

无数从未被记载过的至极的剑术融汇在林枫的挥剑之中，他手中的剑就像是海，平静的海可以吞噬掉奥丁刺出的雷霆，又会在攻击时卷起万丈波涛。

电弧的银蓝与水光的银白在甲板上交错闪耀，甲板上焦黑的痕迹蔓延，厚实的钢铁甲板在激战中发出无力承受的脆响。

两道黑影似乎已经完全摆脱了重力的限制，祂们在甲板上随心所欲地跳跃、奔跑，在一瞬之内于船头用出匪夷所思的剑术与枪技，又会在一瞬之内绕开船中段凸起的船舱，于船尾继续彼此的攻防。

祂们同时消失然后又同时出现，连声音都追不上这两道黑影行动的速度，往往祂们已经转移到了船尾，刀剑碰撞的声音才会从船头传出。

即使用目前性能最强的摄影机一格格地过，也捕捉不到两道交战的黑影清晰的影像，祂们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摄像机的上限。

两道黑影在船舱最上层的停机坪上空再度碰撞，随后落在了停机坪上。

明明已经激战过数轮，但祂们两身上并没有一丝血迹，刚刚的战斗对于两位龙王而言只能算是热身。

奥丁将刚刚回到船头时拿来的那瓶麦卡伦1926淋到了自己的长枪之上，电弧在顷刻之间就将酒液蒸发为了蒸汽。祂不无可惜地说：“尼奥尔德，我带这瓶好酒来，确实是要与你一起分享的。”

与奥丁一起站在停机坪上所画出的圆的圆弧上的林枫看着那瓶上百万美元的酒，也耸了耸肩：“确实可惜，它没有落在某位酒仙的手中，而是落在你手里了。对你来说，它和水也没什么差别，你又不会醉，你收集酒只是喜欢里面蕴含的权与力。”

与人类不同，龙类的神经元是很难被酒精这种物质刺激的，龙喝酒就只是在喝味道不同的水，这也是当初在滨海酒店里林枫怎么给老唐灌，老唐都没有喝醉的原因。

奥丁自然也是没有办法从喝酒中获得多巴胺分泌带来的麻痹的快乐的，但祂又确实非常喜欢收集酒，因为大多数时候酒的价值对于祂而言都不在于喝，而在于这是一种代表了“权与力”的液体。

龙不会醉酒，唯有权与力才值得一只龙沉醉。

“可我将这瓶权与力的酒与你分享。尼奥尔德，我是真的愿意与你合作。我们就站在时代的门槛上，何必再以过去的思维来继续我们之间的争斗呢，合作才能让我们更好地在诸神黄昏中活下去。”

奥丁语气和善得就像一个真正的兄长，正在劝诫自己误入迷途的弟弟。

“一瓶权与力的酒，你确实会与我分享。一张权与力的王座，你会与我分享吗？不如我换個条件好了，你把你和长老们在日本的布置撤走，把白王血裔让给我，我就答应与你合作，如何？”林枫笑着问。

奥丁的黄金瞳闪过寒芒。

“你看，我们并没有合作的信任，何必再向我强调你有多么想和我合作，展现你的大度呢。”林枫握紧了剑柄，鳞片弹出，剑开始吸取他的血液。

两个身影再次撞在了一起。

枪与剑在空中数次撞击。

比起把昆古尼尔投掷出去，奥丁选择了这把枪最原始的攻击方式，刺、挑、扫、拨，长枪在奥丁这位枪术宗师的手里如同一只拥有自我意识的龙。

但，还不够。

林枫手里的剑爆鸣一声，强势地压制住了昆古尼尔，剑尖所指之处，连空气都会被剑上的寒意凝结。

奥丁露在面具外的眼睛里闪过凝重之色。

两只龙再度弹开，能承受大型直升机起降的停机坪在两只龙的巨力下崩塌成了无数小碎块，两个身影在扬起的粉尘中落入了顶层船舱之中。

即使地点改变也不会影响祂们的战斗，两柄武器挥过，船舱走廊里那些昂贵至极的油画，金玉镶嵌的孔雀羽墙壁仿佛豆腐一样被切成数块。

瑞吉蕾芙的卧室、星之玛利亚的图书馆和顶层船舱内的花房在两个黑影战斗余波刮起的暴风中破碎。枕头里的羽毛，书架上书籍的书页，花房里鲜花的花瓣飞舞在空中，但却被刻意地静止了，整个船舱里能活动的唯有那两个大肆破坏的身影。

祂们的每次冲突都会引发爆炸，电光、火焰、寒冰、气浪，特种钢制造的顶层船舱骨架被烧得通红，随后缓慢地开始融化，弯曲。在整个顶层船舱化为废墟之后，两只龙落入了下一层。

奥丁落入的圣堂被林枫轻描淡写地挥剑斩为两半，剑风带来的极寒将墙壁冻得无比的脆，在剑风带起的余波中很快就被吹为了粉末。

而奥丁对此的回应是长枪刺出。雷电过处，整层船舱都留下巨大的焦黑痕迹，奥丁手中长枪刺出的雷霆将林枫落入的收藏室彻底洞穿。

坚冰与电弧在第二层船舱内再次交错。巨大的水雾从两个王域的相接处爆发，水雾中两个影子再次交错。

奥丁的每一次挥枪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而林枫的每一道剑风都带着连空气都足以凝固的极寒。整个第二层船舱不堪重负地塌陷，祂们落入了第三层船舱。

奥丁没有再继续进攻，祂拉开了和林枫的距离。

“你这是要叫中场暂停吗？”林枫随手一挥剑，将这层船舱里的所有遮蔽视线的水汽挥散，看向对面的奥丁。

“我开始有点庆幸我有用空间开辟将这艘船拉入尼伯龙根，隔开你与北冰洋了。”

奥丁看向那把剑，祂已经发现了，这把剑正在不断吸食林枫的血液来强化自己，从而强势地压制了昆古尼尔，“不在海上，尼奥尔德你又能撑多久呢？”

“拆掉你的炼金矩阵回到海上就好了。”林枫挥出一剑，剑风如巨浪一般狂暴地向奥丁扑去。

“恐怕你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奥丁刺出雷霆般的一枪，将巨浪从中分隔。

“看来你还是不懂啊。”林枫跃起，比声音更快到达奥丁面前的是他的剑。

“懂什么？”奥丁举枪架住长剑，反问。

虽然我运气也不怎么样，估计也就只有D，但自古枪兵幸运E啊，奥丁你不会真要和我比运气吧。

林枫以更加狂暴的剑斩斩在了昆古尼尔之上，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每斩出一剑，昆古尼尔就巨震一次，奥丁也不得不被压制着后退一步，船舱隔层的钢板被两只龙踏出巨响。

如同不断叠加的巨浪一般，剑风席卷过整个第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