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情况如何了？！”

路明非拎着一个外卖员送货用的外卖保温箱从地铁上下来，一脚深一脚浅地越过铁轨上的一根根枕木以及散落在地面上的比巨盾还要坚厚的鳞片，朝前方高声喊。

在他视线的正前方，一只体长约为三十或四十米的巨龙双目紧闭，趴在梭形的月台上。

巨龙的前半身暴露在外，后半身则和岩壁融为一体。准确地说这条龙的后半身是骨骼的形态，粗大的脊椎从前往后渐渐石化，最后和石壁相接。此时巨龙身上生与死的半身交界处正不断地交替闪烁电弧和水光，那些光芒映出了一个单膝跪在龙脊上的人。

“快结束了！”在芬里厄龙躯之上的林·外科医生·枫头也不抬地大声回复，同时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正在进行一项极需专注力的手术。

作为手术刀的“大小姐”被林枫执在手中，深深地插入芬里厄那半身龙躯半身枯骨交接之处的肌肉组织，精准地割去那些带有昆古尼尔的雷电腐蚀之力的细胞。

电光不断从这些受伤的细胞里溢出，林枫则在驱散那些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的电弧后凝聚出带有生命之力的水膜，包裹住芬里厄那些没有被雷霆污染的完好血肉，刺激它们重新开始分裂生长。

除因为天生缺陷而压根无法孵化出巨大龙躯的康斯坦丁外，所有的龙在茧化时都是可以选择孵化成人身还是龙躯的，巨大的龙躯才是龙类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力量的基石。

但在进入人类主宰的时代之后，不论是出于避免麻烦的需要，还是出于隐藏于人群中以实现某些目的的需要，绝大多数龙类如无意外都会在茧化时选择孕育人身。

当然如果出了意外，那就只能选择龙躯了。

芬里厄自然也是可以孵化人身的，祂之所以保持龙躯，就是因为发生了意外。祂在当初与风王双子的一战中，为了保护妹妹耶梦加得而被昆古尼尔给命中了，这柄蕴含了“死”的意志的命运之枪让祂即使重新化茧，身体细胞也依旧会被不断腐蚀，芬里厄只好选择保持龙躯以延缓这种侵蚀。

最后一点电光熄灭，林枫拔出了“大小姐”，从芬里厄身上跃下，捡起梭形月台上的一個连着粗大水管的高压水枪喷头，朝远处水阀上的几点金光招了招手。

蹲在阀门上的镰鼬群收到命令后立刻开始工作，它们转开了水阀，巨量的水从阀门经过水管，最后从水枪头里涌出，但并非凝聚成了水柱激射，而是在林枫的引导下化为一片雨雾，包裹住了芬里厄。

手术的最后一步，林枫划开自己的左手手心，让龙血也化为血汽混入雨雾之中，同时用右手食指沾取龙血在空中写下一串繁复的龙文，巨大的冰墙在他面前慢慢地凝结，将芬里厄和那团红色的雨雾都封印了起来。

“这样算是治好了吗？”路明非把外卖箱放到了一个临时开凿出来的石台上。

林枫用水冲洗干净“大小姐”和自己的手后，将停水的高压水枪枪头扔回地上，“亲爱的路护士长，这样算病危转ICU了，还要再观察两天，如果龙躯能恢复好，就可以开始准备重新化茧变成人身了。”

“林医生真是妙手回春！”路明非给林枫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又问，“那接下来你还要待在尼伯龙根里观察吗？”

“不用，再待下去就得错过‘御’的大会了，学院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林枫拍了拍冰墙，有金色的龙文在冰晶里缓缓浮现，它们并非固定在一处，而是不断地在冰晶里游走。

“这面冰墙会及时把芬里厄的情况反馈给我的，再说了芬里厄皮糙肉厚得很，被昆古尼尔造成的伤腐蚀那么多年都没死，现在当然也不会出事。”

“那就好，这样我就不用点外卖叫人家送到地铁站，然后还要大老远跑去地铁站取了再拿回来了，总算是有点理解‘大户人家’的困扰了，取个外卖一来一回要半小时。”路明非从外卖保温箱里掏出个汉堡。

林枫从站台边走了过来，“那这么大个尼伯龙根，就你和我，路护士长你不去取外卖还有谁能去，总不能叫镰鼬女皇去吧。”

“为什么就我两啊，病人家属呢？”路明非灵魂发问，他被林枫抓过来当打下手点外卖的“护士长”也就算了，为什么最应该当护士的夏弥一直不见人啊。

“病人家属当打工皇帝赚钱去了。”林枫耸耸肩，现在他欠苏恩曦钱，夏弥欠他钱。

债务没有消失，债务只是转移了。

“明明林枫师兄你从这手术里获得的一点不少，你还薅师妹羊毛。”

路明非看了一眼林枫另一只手里的“大小姐”，他可是记得路鸣泽说过这把剑可以靠吸取龙血进化的。

“大地与山之王如果是羊的话，那也得是希腊神话里长金羊毛的羊啊，她是真的家里有矿的，让我薅点怎么了。我负债累累，当然得想办法挣钱。”

林枫一边说边将“大小姐”收进了剑鞘里，然后把剑放在了石台上。

那是一把极特别的剑鞘，剑鞘浑身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白色，宛如冬季里初降的雪花，纯洁无瑕。其色泽之明亮，又像是有月光倾洒其上。

“咦，‘大小姐’有剑鞘了？之前在青铜城不是还没有的吗？”路明非打量着那把他还没见过的雪白的剑鞘，仔细一看，剑鞘身上的白色荧光其实是来自一层细密排列的薄薄的鳞片，那些鳞片像是会呼吸一般微微张合。

林枫一边掀开外卖箱的箱盖给自己找吃的，一边解释，“这个剑鞘是我最近刚薅羊毛薅来的，它之前是选定之剑的剑鞘。”

“选定之剑，你是说Excarlibur？这个剑鞘难道是阿瓦隆？！”路明非眨了眨眼，“那你拿着它能放宝具吗，要吟唱宝具名不，比如大连有个阿瓦隆之类的？”

“虽然但是，大连有个阿瓦隆不是梅林的宝具吗，我把人家剑鞘都薅了，宝具名也拿走不合适吧？”

林枫叼着薯条一摊手，“再说了虽然唱诵宝具台词很帅，但这玩意只能打圣杯战争打不了龙族战争啊，你念个词的功夫对面已经可以捅你三枪不止了，帅和实用不可兼得。这玩意只要带着就有用了，不用念宝具名。”

路明非嘴里的薯条掉在了地上，被蹲在石桌下的一只小镰鼬飞快地叼走了，但他也顾不上这个了，“还真有梅林？！”

“你不是上预科班了嘛，所有的人类神话故事其实都是龙族历史的扭曲体现，不止英国真有梅林，中国还真有女娲呢。”林枫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今晚咱们估计能见到中国混血种家族里襄阳周家的那位娲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