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和各位贵客不会介意我与林枫师弟来一场小小的比试吧。”在世津子将刀递给林枫时，犬山贺看向了其他几位客人。

“林枫没有意见，我们自然也没有。”恺撒在和楚子航、路明非对视一眼后，代表几人发表了共同意见。

呵，谁说我没有意见，林枫接过一文字则宗时在心里吐槽，我现在对昂热意见可大了。

“我也没有，但还请犬山家主注意分寸。”看了看已经彻底进入看热闹模式的其他三人和开启摆烂模式的林枫，源稚生不得不出言提醒。

他知道林枫的实力不俗，但若只是比剑法和速度的话，不开龙骨模式，即使他也不是犬山贺这位拥有言灵·刹那的剑圣的对手。贵客竖着进来躺着出去，未免不太礼貌。

犬山贺笑着点点头，抬起手击掌，“只是师兄弟切磋而已，自然是点到为止，少主放心。”

在犬山贺的击掌示意下，刚刚介绍过的名为和纱和琴乃的女孩拉开了她们背后的拉门，在这间宴请厅一门之隔的隔壁赫然是个巨大的道场，木制地板光可鉴人，天花板上和角落所放的日式灯座里的灯发出温和不刺眼的光。

道场的正中间挂了一幅墨意淋漓、笔锋锐利的大字，俗话说见字如见人，林枫几人在看到那幅字时仿佛看到了一位腰佩长剑的剑客，虽隐而未动，冷冽的剑意却扑面而来。

“不动心？”路明非念出了那三个汉字。

“日本剑道不仅习剑，也修心，讲究剑禅合一，不动心在剑道里代表的是心无所动，仅专注于执剑最初的坚持，不沉迷于胜负的一种境界，一代剑豪柳生宗矩将其解释为‘恰似木人见花心’。”真的上过剑道课的楚子航解释。

“哦，就是无我境界的意思呗！”路明非立刻在动漫中找了個对应词。

犬山贺撩起羽织和服的衣摆，站起身，向林枫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踱步至道场中心，相对站立。犬山贺双足开立，面静如水，抬手握在他腰间的名剑“鬼丸国纲”的深红色刀柄之上，光影一闪，长刀出鞘，一声犬山贺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正眼”起手式。

“犬山家主这是真要和我比剑道？”林枫看着犬山贺的姿势一愣，虽说他没学过剑道，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咳咳，绝对没有说他英明神武的老哥楚子航是猪的意思，但他是看过楚子航习剑的。

“不然林君想比什么？”犬山贺问。

“我听闻犬山家主最快的剑是居合这样的拔刀术。”林枫的视线落在犬山贺腰间的刀鞘上。

犬山贺闻言皱起眉，“可居合并不适合用来进行师兄弟之间的比试。”

“可既然都比试了，那看不到最快的剑对我来说未免有些遗憾。您也说过了，难得比试，不尽兴未免不好。”林枫浅笑，他还是很期待看到犬山贺的居合之剑是个什么样的速度的。

犬山贺闻言目光一凝，他盯着林枫的眼睛，确定面前的年轻人并非冲动提议后，转刀提鞘，将刀鞘沿刀身一滑，鬼丸国纲立时被利落地收回鞘中。

“楚师兄，什么意思？”看着道场内陷入静默的两人，路明非压低了声音。

“居合严格来说是剑道中的一种细分技巧，也被称为拔刀术，通过拔刀的蓄力过程，爆发出极致的速度，出其不意间从而达到制敌的效果。然而正统剑道讲究的是双方都把刀拔出来，堂堂正正的比试，比拼的是双方的战斗技巧。”楚子航看了一眼在场的各位日本人，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说法。

“楚专员不必那么委婉，你直说居合是偷袭的剑术我也不会反驳的，因为那本来就是事实。”源稚生给自己的酒杯倒上清酒。

恺撒闻言一愣，他为了和楚子航的比试是研究过日本剑道的，“可我看过的资料上说，居合是应对出其不意的偷袭而产生的技术，其精神是‘不反兵而斗’，这不是反偷袭的剑术吗。”

“那是后来流传时为了招揽更多人练习居合道而美化后的说法。居合最初是由江户时期的林崎甚助发明的，他的父亲被名为主膳的著名剑客所杀，为报父仇，年幼的林崎甚助刻苦练剑。

某一日，他在摄津山城国的伏见附近遇到了他的仇人，当场拔刀将仇人砍做两半。一个一心报仇的人难道会使用什么堂堂正正，等待对方先偷袭自己再回击的剑术吗？居合最初是‘居父母之仇弗与共天下’的意思，为父报仇偷袭不算个事。”源稚生淡淡地说。

“我就说我看居合演示的时候觉得这么奇怪呢，这就该是个有心算无心，攻其不备的招式啊，和我以前学过的阿萨辛流派的刺客刀术是差不多的。”恺撒一捶手。

“重点在这里吗老大？！”路明非惊讶道，重点难道不该是黑的都给编成白的了吗？

“你要知道我是个意大利人，我们意大利人还是比较熟日本人的。”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就在宴会厅里的交谈告一段落时，道场内的气氛也有了变化。

犬山贺并没有载如之前一般全手握在刀柄上，他的手自柄端顺着刀柄下滑，只以拇指和食指压住深红色的刀柄，其余手指松力自然平伸。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犬山贺身上的气势变了，如果说刚刚拔刀与林枫相对时他锐不可当，那么此时只是虚握着鬼丸国纲的老人则如静渊一般，表面平静如镜，但却内有暗涌磅礴。所有人都坐直了身体，像源稚生、楚子航这样习剑的人的目光紧紧地落在犬山贺的刀镡和刀鞘连接之处。

分跪两侧的少女们也紧盯着场内，不少女孩甚至瞪出了黄金瞳，她们本就是蛇岐八家的混血种，世津子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孔中也闪过了一道流光。

那并非是亮起黄金瞳而出现的光，因为那道流光是暗红色的，那是古刀在空气中划出的一道朦胧的暗红色的虚影！

快，太快了，快到哪怕已经全神贯注，被誉为剑道天才的女孩也看不清鬼丸国纲的全貌，只能看到它朦胧的刀光，任何被这刀斩到的人恐怕都会在瞬间被分为两半。

暗红色的刀光在女孩们紧张的视线中停了下来，没有血液飞溅，世津子松了一口气，看来家主还是有分寸的，若是真把贵客砍伤甚至砍死了，家主身份尊贵不一定会有事，但她们这些人肯定会因为没有劝住家主被严肃处置。

就在世津子垂眸搜刮腹稿，如何发言才能既吹捧家主，又不伤到贵客的面子时，道场里突然传来了某个东西落地的“咚”的一声响。

完了，不会是家主的刀太快了，已经把人砍伤了，刚才只是还没来得及流血吧，这种事在动漫里也是经常发生的！砍伤也行，我们还是准备了医疗队的，千万别砍死啊！世津子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抬起头向贵客的方向看去。

出乎她的意料，贵客气定神闲地站着，没有大出血也没有伤口。

那是什么东西倒了？世津子的视线停在了贵客那张俊逸的脸上，贵客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冲她眨了眨眼。一个大不敬的念头在世津子脑海里生成，让她甚至都不敢偏移视线。

但她不敢，自有别人敢。

“家主！”离得最近的琴乃和和纱冲进了道场里，扑到倒在地上的犬山贺身上，紧张地看着倒地的老人。

倒在地上的犬山贺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贯穿他脑门的凹陷红印，红印里还有细小的纹路，琴乃看着那眼熟的纹路，目光撇向被贵客拿在手里根本就没出鞘的一文字则宗的刀鞘的装饰花纹，然后又像触电一样收了回来。

“医疗队！医疗队呢！”女孩们的急声高呼在玉藻前俱乐部里响起。

女孩们一窝蜂地簇拥抬着犬山贺的担架下楼去了，宴会厅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就只剩下了五个大眼瞪小眼的男生。

“你刚刚做了什么？”源稚生开始搜索脑海里的记忆，他倒是看清了犬山贺的拔刀，犬山贺显然也听进去了他的提醒，没用七阶刹那。但他根本没看清林枫做了什么，以犬山贺脸上的伤口来看，林枫好像是把一文字则宗连刀带鞘直接砸到了犬山贺头上。

但就连犬山贺出刀都有刀光，林枫甩“棍”为什么会没有动作？

“把一文字则宗砸到犬山家主头上，不小心把他砸晕过去了。”林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长桌上的铜盘和几杯清酒，“失策，应该先吃饭再比的！”

现在是该在意吃饭的事的时候吗？源稚生转头，希望其他几个人也能问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就说顶级俱乐部不如顶级牛郎店，这服务态度不行。”恺撒用手指敲着桌子。

“那咱们现在要转道去牛郎店吗老大，我记得你订了位置的。”路明非问。

“我订的是明天！我打个电话问问Mint俱乐部能不能把明晚的预订改到今晚。”说做就做，恺撒立刻拨通了电话。

至于楚子航，楚子航从刚才起就一直在低头按手机，相当专注的样子。

源稚生沉默了，他开始觉得自己陪同这几个家伙出来的决定无比错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法摆脱这帮神经病的节奏，这群神经病每时每刻都在试图把他也拉进神经病的深渊里和他们一起载歌载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