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晶一般的宏伟建筑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更加神秘而庄重。它静静地矗立在繁华的街道上,像一位脸带华丽面具的贵妇,在等待着什么人揭开她的假面。
黑色奔驰组成的车队缓缓驶来,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在夜色中穿梭,最终在这座建筑前停了下来。一身黑衣的长者自前面的车上开门下车,小跑到了后方正正好停在从玉藻前大门内铺至路边的红地毯上的奔驰车车门旁。
“校长,庞贝先生,我们到了。”他毕恭毕敬地说完话后,躬着身,伸出手拉开了车门。
“你这是文身吗?”车里的贵客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并非走进建筑,而是一脸好奇地看着长者拉开车门的那只手。
五个狰狞的蛇头纹身自那只手的手腕爬出,缠绕在他的五指上,每个蛇头都戴着火焰的高冠。还有更多的纹路隐在覆盖住手肘的袖子下,看不太真切。
“让庞贝先生见笑了,这确实是文身,纹的是五首娜迦。这种生物在佛教传说中是一种诡异的大蛇,头越多,力量越强。”长谷川义隆回答。
“我听说你们日本的黑道,组长或者家长会按照级别和功勋给组员赐下不同的文身,以示荣耀?”庞贝兴致勃勃地问。
“是这样没错。文身在我们黑道文化中有着特殊的意义,它不仅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更是一种荣誉的体现。我的这個文身就是家主赐予的,它代表着我在家族中的地位和贡献。”长谷川义隆点点头,“您问这个是要?”
“哦,我最近认识的一位超模觉得我的身材好是好,但缺少一些让人一见就心生拜服之感的点缀,我就想着给自己弄个文身,增加些王霸之气。”庞贝打了个响指,“你们有没有什么能送给客人的文身图案让我看看?”
“你要是想让人心生拜服,与其纹蛇岐八家的浮世绘,不如把你的前任们的名字纹在身上,我保证效果绝对比纹些什么神鬼龙虎好多了,很能增加王霸之气。”在他后面下车的昂热语带挖苦。
庞贝想也不想地断然摇头,“那肯定不行。”
“怕被你的现任看到之后把你揍一顿?”昂热挑眉。
“谁担心那个了,我是没足够的皮把前任们的名字全部写上去,就是层层叠叠的把名字叠起来把我自己纹成黑人,也写不完那么多名字。”庞贝震声回答。
看着一旁站着的长谷川义隆震撼的眼神,昂热很想扶额。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加图索家有些时候宁愿把恺撒推出来,都不愿意让庞贝出席重要活动了···有这家伙在,纵使你威风凛凛堪比吕布在世,这头种马也只会撒开蹄子把你带到青楼而不是战场。
好在今天他们确实来的是“青楼”,否则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可以提前认输了。
昂热抬头看了看宏伟建筑之上的巨型招牌霓虹灯,内心松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地对长谷川问道:“这就是你们家现在最棒的俱乐部?”
“是,玉藻前在日本神话中是祸世的绝色妖狐,俱乐部以此为名,主打的就是漂亮女孩。全涉谷乃至整个东京最棒的女孩都在这里了,家主希望能让校长和庞贝先生满意。”长谷川义隆连忙回神,将准备好的介绍词说了一遍。
“我记得阿贺年轻时候最大的目标就是要拥有一家全东京最棒的俱乐部,现在看来他梦想成真了啊。”昂热有些唏嘘地说。
听着昂热熟稔而亲昵地叫着自家家主的小名,还说起往事,长谷川义隆不敢多想,只能躬下身恭敬地道:“家主已经等候二位多时了,请二位随我来!”
玉藻前的黑水晶大门在长谷川义隆的轻推之下缓缓开启,仿佛揭开了一个神秘世界的序幕。大门一启,五彩斑斓的光束从门内喷薄而出,犹如彩虹般绚烂夺目,将周围的一切映照得如梦似幻。金色的花瓣随着光束飘飞而出,伴随着阵阵扑鼻的芳香,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花香四溢的仙境之中。
随着大门完全敞开,从玉藻前内部传来了丝竹和琴弦奏出的靡靡乐声,那旋律悠扬婉转,如同绝色女子趴伏在人耳畔,以靡靡之音轻吟浅唱。在婉转的乐声中,浑身染着金粉的舞姬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她们的身姿曼妙,舞步轻盈,宛如仙女下凡。
她们的裙摆随着舞步的旋转而飘动,金色的粉末在空中飘散,形成了一幅幅绝美的画面。
在大厅的两旁,有执着孔雀羽扇的女孩轻轻扇动着风,将舞姬们身上的金粉扇得更加纷飞。那些金粉如同细雨般洒落在女孩们的肌肤上,与肌肤上烙印的佛经相映成趣。
就连绘制于两旁墙壁之上的佛陀壁画似乎也被这绝艳的场景所吸引,它们喜笑颜开,静静地欣赏着这场群芳盛宴。
“喔,真不错。”一曲终了后,庞贝鼓掌喝彩。
“能得到庞贝家主的一句赞叹,整个玉藻前都与有荣焉。”穿着藏青色和服的犬山贺自楼上走下,向昂热和庞贝躬身行了一礼,“欢迎校长和庞贝先生做客玉藻前,我在楼上略设了薄宴,为二位接风洗尘,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如此养眼的表演在前,即使犬山家主你待会的宴席直接让我们喝西北风,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庞贝的视线落在了犬山贺的头上,“犬山家主您这是受伤了?”
只见犬山贺的头上正裹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巨大的脑袋搭配着严肃的和服,显得格外别扭。
“啊,这个,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犬山贺摸了摸鼻子,转开话题,“两位难得来一趟日本,我怎么好意思请两位喝西北风呢,作为风俗业的皇帝,至少也要向两位展示展示我的珍藏啊。”
“我真没想到日本还有您这样好客的人,您真是我的心友啊,只恨没早点认识您!您要是不嫌弃,就直接叫我庞贝吧,我叫你贺君应该没问题吧?”庞贝揽上犬山贺的肩膀。
“没问题,您想怎么叫都行,像校长那样叫阿贺也行。”犬山贺笑着朝楼上一指,“楼上的宴席就等入座了,请随莪来!”
“那我还真是期待啊!”庞贝喜笑颜开地跟着犬山贺上了楼。
被两个瞬间就结成了好哥们的家伙甩在了楼下的昂热嘴角一抖,到了“青楼”,拉皮条的遇上了种马,果然就没他什么事了。
“校长···那个,需要我为您引路吗?”还站在他身边的长谷川义隆低声问。
“不用了。”昂热挥了挥手,跟上了前方两个勾肩搭背的家伙。
和室之内,主客分别落座,犬山贺介绍了一下陪坐的其他客人。
“这位是龙马家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这位是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先生,说起来两位校长应该都见过。”
被介绍到的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同时以坐姿深深鞠躬。
“见倒是见过,你们都在学院修读过吧?我记得龙马君你是我龙族谱系学系的学生。至于宫本君,你不是我的属下吗,我记得你是日本分部所属岩流研究所所长啊,搞这么郑重干什么?”昂热笑了笑。
“校长,我的辞职书已经和日本分部其他同仁一起上呈学院了。”宫本志雄再次鞠躬,沉声道。
“可我没记错的话,学院教职工干部辞职经过校董会审批。研究所所长应该算教职工干部吧?我记得我还没在你的辞呈上签字,这么一来你就还是算学院的员工啊。”一旁的庞贝说道。
干得漂亮,你总算是不猪队友了一回!昂热转过头刚准备给庞贝一个欣慰的眼神,就看到庞贝正看着一个跪坐在房间角落里的女孩眉目含情。
昂热立刻冷着脸把头转了回来,对种马有所期待绝对是他的问题。
犬山贺敏锐地感觉到空气比刚刚宫本志雄说话时还要更冷了几分,他扶了扶有些沉重的脑袋,咳嗽两声,“咳咳,毕竟是宴席,工作的事咱们还是饭后再聊吧,不然都要没心情吃饭了。来人,上菜!”
蛇岐八家的主厨将主菜端了上来,那是一艘一米长的白木船,船上盛着洁白的冰,冰上放着红皮白肉的鱼生,还有绯红的鱼头和鱼尾放在船头和船尾。主厨在端上白木船后,又端来一个碳炉,将生鱼从冰上取下,撒上些许盐粒后便放在炭火上炙烤。烤至鱼肉泛出油脂后,壳色金黄后,主厨将其装入早已准备好的碟中,让房间内的女孩们送到客人们身边。
“烧喜知次啊,阿贺你果然还记得我的口味。”昂热看着被送到自己手边的鱼。
“您的口味就和您本人一样难搞。”犬山贺笑了笑。
喜知次鱼,是日本北部有名的珍稀鱼类,被日本人奉为珍贵的鱼类食材,与河豚、鮟鱇并称为“日本三大名鱼”。这种鱼肉质肥美,却生长在寒带深海中,很难捕捞,一出海水很快就会死亡,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如何保持喜知次鱼活鱼的鲜美,一度曾经相当困扰日本的渔民。
昂热端起酒杯,“以前喜知次鱼因为缺少冰鲜手段,价格一度甚嚣尘上,成为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用的美食。但现在时过境迁,这种鱼也都已经飞入寻常百姓家啦,不难搞,不难搞。”
犬山贺也将酒杯举起,“那为了不难搞的喜知次鱼来喝一杯吧。”
众人举起酒杯,同时饮下。
和室中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借着吃饭的功夫,我给各位介绍一下我的珍藏。”犬山贺拍了拍手,“弥美,我可爱的孩子,来给我们唱个歌吧。”
跪坐在角落的女孩落落大方地站起身,走到犬山贺身边,毫不羞涩地启唇唱起了一首和歌。
没有任何的伴奏,唱着的也是旋律并不复杂的和歌,但女孩的歌声依旧空灵悠扬、宛若天籁。
在女孩的清唱停止后,庞贝率先鼓掌感叹:“Bravo!虽然听不太懂,但这歌声相当完美!”
“她叫弥美,是目前日本乐坛最有潜力的新人,每天都有各种音乐节目找她。对了,弥美,你的唱片是不是马上就要出了?”犬山贺对刚刚唱歌的女孩问道。
被点名的女孩点了点头。
“很好,等你出唱片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一定会大力支持的。”庞贝说道。
“接下来是世津子。世津子,来这边,来转个圈!这是我的干女儿,绝对的芭蕾天才,怎么样?”
世津子走了过来,单足点地旋转,天鹅般优雅从容。
“Bravo!”庞贝大力鼓掌,“真不错啊,她让我想起英国皇家芭蕾舞团的首席,说起来那还是我的前任。”
“你说的是哪年的首席?”昂热问。
“不管哪年的首席都是我的前任啊。”庞贝回答完后又转向犬山贺,“你这干女儿有准备送到哪个芭蕾舞团去吗?我可以帮你找找英国皇家芭蕾舞团的关系,让她去那里学习。”
“虽然世津子还不错,但离英国皇家芭蕾舞团这样世界著名的舞团还差得远呢。而且像我这样行将就木的老人,实在是舍不得孩子跑那么远啊。”犬山贺摆摆手。
“单看外表,您离行将就木这个词还差得远吧?”庞贝眯起眼睛,打量犬山贺的脸。
“可我已经老了,这个方面说起来还真是羡慕您和校长啊,两位一点都不见老。”犬山贺叹了口气。
“有目标的男人总是会年轻一些。”庞贝笑了笑,“在实现泡遍五湖四海的漂亮姑娘之前,我可不能忍受我自己变成一个糟老头子。至于昂热,他可是个狂徒,在没把复活的神杀掉之前,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老呢。”
宴席里因为推杯换盏和女孩们的表演而活跃起来的气氛因为庞贝说出的那个词而再次坠入了冰点。
“您刚才说,复活的神?”犬山贺的声音一沉。
“啊,你们要是对神这个称呼太敏感,要不我换个说法?”庞贝耸耸肩,“复活的白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