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宁的一言一行,全在张亥眼中。
慌张、惊恐刻满这位老皇帝的脸庞,他想要站起身来,但四肢无力,怎么也站不起来。
眼看易宁一点点靠近,张亥依靠在龙椅边,大喊:“你敢杀朕?!”
“这不很明显吗?”
“三教有令,修士不可干涉朝政!你现在停步,寡人当一切都没发生。”
“我不呢?”
易宁故意走得很慢,他要让恐惧一点点压死这个比鼠疫还恐怖的昏君。
他的靴子踩在妖兽皮毛制成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飒飒”声响。
这些声音听到张亥耳中宛如一道道催命符,他绝望的向台下百官喊道:“护驾!护驾啊!”
“三儿,你不是要皇位吗,快来救我,我立刻传你皇位!”
“......”
回应他的,是三皇子的沉默,这位心机聪慧的皇子早就分析出一切,他也比任何人更清楚,台阶上的白衣男子有多恐怖。
三皇子只是转头看了眼左右仆射,三人眼神对撞,最后齐齐沉默,不再言语。
浓浓的挫败感与无力感在他们心中生成。
直至这一刻,玩弄一辈子心机的他们,才知道。
一切计谋算计在绝对实力面前,显得那么幼稚可笑,不堪一击。
当然,百官之中也不全是昏庸无道之辈。
有两位尚书以及个别官员,这会虽然低着头,但他们眯起的眼睛中,有着爽快情绪偷偷掩藏。
而这些人,也是之前没有上前推荐美人的官员。
树木被腐虫一点点嘬食,随着时间流逝,大树倒塌,它的大部分树干都已坏死。
但总有部分躯干还是坚硬不朽,只是光凭这些躯干,无法阻止树干倒塌罢了。
“看样子你不仅不得民心,连臣心也不得啊。”
易宁语气嘲弄,这时已经站到龙椅前方,俯视芈悦国当今天子!
张亥浑身都在颤抖,又是一股腥臭味传出,他再次失禁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替冤死的百姓赎罪!”易宁回答,手指开始轻抬。
就在这时,有大喝声从身后传出。
“道友,住手!”
大殿之上,不知何时突兀出现一位高大男子。
男子长袍、马褂、巾帽,一副书生打扮,在其腰间还佩戴着一副木牌。
一面刻[柠崖书院],一面刻[思天真,思无邪]。
这种打扮易宁认得,只有文庙的君子贤人,才有资格佩戴这种木牌。
对方的身份也呼之欲出,北东诸国的坐镇大能者。
在场许多人也认出来人身份,毕竟此人在这块地界,如同老天爷般的存在,身居高位的他们,又怎么会不去书籍上了解一二。
于是,随着文庙大能出现,百官们心中想法再次变化,三皇子亦是放下心中巨石,他觉得自己的皇位又回来了。
“哈哈哈哈!”狂喜的大笑声自张亥口中吼出,他又重新恢复力气。
张亥扶着龙椅,一点点站起身来,先是对着高大书生行礼,然后肆无忌惮,重新坐回龙椅之上。
玉璞境是什么概念?在这位老皇帝的认知中,就是无敌,就是掌握一切的神灵。
“你要阻我?”易宁停下动作,转身站在金銮殿上,与高大书生对视。
这位贤人手中捏着一枚监星令,语气严肃:“修士不得干预朝堂,道友你违令了。”
“此人昏庸无道,残害百姓,为何不换?”
“荀公曰,人无规不生,事无矩不成,国家无规矩不宁也。”
高大书生又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文圣颁布律令,我等自当遵守。”
易宁摇头,借儒家圣贤之语回话:“君子以仁为根本,以爱为言行。”
而后他指着皇宫外边,“你听听宫外众生意愿!”
皇宫外,朝廷修士与城外修士法术对轰,在他们身后,一名名百姓举着武器喊着“讨伐昏君”!
有百姓甚至不再害怕法术余波,举着锄头用力挥向锦衣卫。
锦衣卫统领一边用刀鞘抵挡锄头,然后身形突然踉跄,倒飞出去老远。
而后他拄剑半跪在地,回头看眼宣和殿方向,目光掩藏着深深怨恨:“兄弟们来看看我伤势。”
正在抵挡百姓的锦衣卫们听到命令,身形后掠到他的身边。
愤怒的百姓们借此机会一拥而入。
而这個统领,正是昨天与妃子私会之人,而那个妃子原本是他的未婚妻!
张亥往年做的恶事像是一个个脓疮,在今日全部爆发!
“民心所向,你还要拦我?”易宁又问。
高大书生眉头紧锁,但还是回答:“这事我会禀明文庙,如果这皇帝真有错,我会亲自将其绳之以法!”
“多久?一旬?一年?还是十年?”易宁摇头,“迟到的正义能叫正义吗?”
话音落,易宁已经抬起手臂,高大书生根本没感觉到任何气机流转,坐在龙椅上的张亥就被一分为二!
死时,这位皇帝还保持着大笑状态。
芈悦皇帝,血溅金銮殿!
“大胆!”高大书生见状,身上浩然气冲天而起。
可易宁只是瞥了书生一眼:“你是第二个说我大胆的,第一个已经死了,就此回去吧,没必要将事情闹大。”
说完,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向张志诚走去。
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就是一瞬间。
宣和殿杀皇帝、警告坐镇此方的文庙大能、这会还将其无视。
一系列行为不过是在瞬间发生的,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
百官看着易宁,如同在看一座不可企及的高山。
三皇子望着被鲜血染红的金銮殿,面露绝望。
“你是谁。”高大书生问话。
易宁却只是看着张志诚:“你父皇死了,想来只要我支持你,百官也会怕你,事到如今,志诚兄还不愿掀开心中美酒?”
张志诚眼睛眯起,牙齿已经咬破嘴唇,正欲开口,一道诗词自文庙大能口中喝出。
“谁道秋风专肃杀!”话音落,高大书生手指上裹着阵阵秋风,风又如刀,向着易宁袭来。
这一击,目的是试探。
如果什么都不做,这位大能无法向文庙交差。
而且他也很愤怒,自从踏入玉璞境,自己什么时候被这般无视过?
“小心!”张志诚提醒。
在他的眼中,易宁只是抬头重新看了眼书生,身子都不挪动,直接反手一拍,犹如拍走一只苍蝇。
可在书生眼中,这一掌裹挟着天地法则,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不好!”
书生将手按在监星令上,不敢再保留半点实力,全身浩然气涌动,随着他的动作,其手指上的微风飞速旋转,已经凝成实质!
有着监星令的加持,这一击的威能,已经有些仙人境的味道。
然后,众人就听到一句话。
“我叫易宁,此事你可禀告文庙,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
接着,就是一抹身影倒飞出宣和殿,直至消失不见。
再看场中,那位高不可攀,无敌的存在已经不见,好像是被......拍飞了!
现场气氛瞬间又紧张到了极致,官员们甚至连倒吸一口凉气都不敢。
对于众人反应,易宁并不在意,甚至文庙之后的问责,大概率也是息事宁人,就此揭过。
文庙聪明人太多,和聪明人打交道,并不需要说太多话。
半圣榜第四的人,支持一个皇子上位,如果文庙都还要阻止的话,易宁反而会对他们高看一眼。
不再多想,如今一切障碍都已清除,易宁再问:“如何?”
简单的两个字,所有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包括张志诚。
这位二皇子殿下沉默许久,再次抬头时,已是目光坚定:“可以!”
易宁冲他点头,向着百官询问:“有人反对吗?”
全场鸦雀无声。
“那好。”易宁伸手一招,一枚传国玉玺出现在其右手。
随后他左手摊开,之前从红龙身上剥离出的金线也再次出现。
“融!”
话音落,金线与玉玺互相缠绕旋转,两者本出一源,不过刹那就融为一体。
传国玉玺上,金光一闪一缩,宛如心脏跳动。
做完这些,易宁指尖滴出一滴鲜血,鲜血飞向玉玺之中,竟将其全部侵染。
原本墨绿色的玉玺直接变为血红色,却显得更加威严浩荡。
“拿着。”易宁将血红玉玺递给张志诚。
对方接过后,心神不自觉便沉浸其中,玉玺上的光芒闪动频率,也开始随着张志诚的心跳节奏,不断变换。
“契合度还不错。”易宁点头,然后看向满堂文武,“我知道在场诸位各怀心思,恐怕有些人还在等我离去后,再图其他。”
全场依旧沉默,但队伍前列几人已经开始身体发抖。
易宁继续讲述,并不针对任何人:“之前种种我都当没发生,但以后谁若再起反心,或是有害民之举,芈悦的玉玺可代我斩之。”
言罢,他不再多言,静静等待张志诚契合玉玺。
可易宁刚才的两句话,在百官心中,犹如一把悬在头上的斩头刀,打碎他们所有阴谋计略。
特别是左右仆射以及三皇子,三人只觉内心有雷鸣声绽开。
左右仆射低头不语,仿佛一下子苍老无数岁。
而三皇子却突然放声大笑:“这就是绝对实力的碾压吗?哈哈哈!”
“是的。”易宁并不否认。
如果换成地球历史的王朝,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在这个有仙神的世界,真就可以一力降十会,什么阴谋算计,尔你我诈,一拳之下皆是虚无。
所以,易宁一直不觉得权利有多重要。
因为这东西可以靠实力,靠金钱强行获得,可世间有些东西却不能。
比如真爱,比如生命,比如善良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