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但是陛下下的令。”

“从今以后，京城的情报，都要第一时间这样。”

左宁其实也很纳闷，甚至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举头三尺有神明。

他想到了这句话，然后另外产生一个疑问，莫非陛下真的能看到不成？

“好吧。”

这小旗不再询问，再次安静的看着一条条消息的公布——

城南，宝器坊，京城宝钞交易市场。

寿宁侯、建昌侯事发，藏匿于城西聂府。

内阁异常动静，谢迁、王岳、杨廷和，刘健府上聚集。

……

这些信息，都是这几天密集发生的。

锦衣卫到了京城，并没有大张旗鼓开展什么行动，只做蛰伏的情报收集工作。

“把这些信息，同步八百里加急送金陵！”

左宁看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习惯将这些隐秘信息曝光在太阳底下。

所以，他只是全程盯了一下，便也同时下令：“同时，今日的朝会，继续关注。”

“是！”

锦衣卫有条不紊的运行，而作出一系列命令后。

左宁他都再次忍不住看了一眼天空。

这下，他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他做的这一切，真的能被看到一样。

这是锦衣卫的第六感。

事实证明，他甚至比薛定谔的猫还要敏锐。

……

“云妙，你说，我们光看到……”

“好像也没有用，八百里加急的消息，最迟也要两天后才到京城。”

“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让我们直接下令？”

朱厚照全程目睹锦衣卫将一条条信息传递过来，对这种单方面的信息传递，他又有些不满足了。

“电报？”

徐云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神奇的通讯方式，毕竟这种未来的通讯方式，朱厚照说一次，她也记住了。

“对，就是电报！如果我们有林肯他们说的那种电报……只需要差不多九百里铁丝……完全也可以复制这种交流方式。”

朱厚照虽然不理解电报运行道理，但认为架设这样一条从京城到金陵的铁丝线路，还是比较容易的事情的。

“陛下，这事情我们已经商议过了，显然不能着急……”

“先让工部弄一些铁丝出来再说吧……”

“除此之外，你也可以提前发一些指令，让锦衣卫将事情写得更加详细一些！”

“同样，给京城锦衣卫他们一些震慑！”

徐云妙显然知道轻重缓急，已经验证他们的天眼能看清纸面上的字，这种效用，显然能进一步挖掘。

“科学院……”

“电报……”

“这些东西，显然都不是我们一时半会能弄出来的。”

她也更加清楚明白，朱厚照描述的那些过于先进的东西，无法实现，再次提醒。

“罢了罢了，先慢慢来吧！”

“如今……最重要的显然就是两京两阁制的彻底确立……”

“更何况，现在有了这个天眼，我们其实已经占据了先机！”

朱厚照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再次看了监控一眼……监控已经被他调到了奉天殿。

可惜，他只知道太皇太后临朝，却不能让天眼再进一步，看到朝堂上的场景……

太皇太后都出来了，用脚指头都想想，自家老娘的一些操作，显然是让老一辈都忍无可忍了。

朱厚照还想看看自家老娘的囧境。

“陛下，两京两阁我认为都不是重要的！”

“当下最重要的，显然是……宝钞！京城那么远的地方，都开始了复制我们金陵的宝钞交易……”

“显然，大明的所有城市，基本上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没有人监管，不知道他们会怎样收割大家。”

“这或许会引发想象不到的骚乱。”

“同样，陛下，这個世界上，闪电可没有赚钱的消息传递得快！”

徐云妙更是直接提醒他，始终是金融领域的才女，看到京城出现宝钞交易市场这几个字，她已经能够大概预想到，整个大明……其他城市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情况了。

“对！”

朱厚照被深深的提醒，发现他们复盘三天，其实还是过于草率。

现实情况的发生，永远要出人意料。

……

京城。

奉天殿！

“启禀太皇太后，寿宁侯建昌侯两人畏罪潜逃！”

“这简直目无法纪，更是罪加一等！我等建议，加大搜查力度！”

“对！建昌侯和寿宁侯已经触犯天威……臣建议，立即革除他们的爵位！”

“对寿宁侯府和建昌侯府查封！抄家！”

这显然是一场痛打落水狗的特别朝会，朝会刚刚开始，就有御史火力全开，直接对两人进行喊打喊杀。

哪怕是已经做好准备的张太后，见到这种群情激奋喊打喊杀的局面，都再次吓得面无土色，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甚至，她都想要逃离现场。

然而……她不能。

“刘健、谢迁，你们内阁如何看？”

太皇太后自然什么大风大雨都见过，等到这些人的奏报停歇后，再次看向内阁首辅刘健。

“刘阁老！可不能杀他们……他们毕竟是我皇儿的舅舅！”

张太后终于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直接求助的看向刘健。

“太后！你还为他们求情！你一晚上都没有想清楚，他们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吗？若是他们束手就擒还好，可是他们现在畏罪潜逃！显然已经是知法犯法！”

“我们大明，已经无法容忍他们了！”

“我大明的列祖列宗，也无法容得下他们了！”

她的求助，直接被太皇太后这个老太婆蛮横压下。

“娘娘，太皇太后娘娘的话有理，我们内阁肩负着维护大明权威的使命！”

“因此，臣代表内阁建议，削除两位犯人的爵位！全城搜捕，通缉二人！若是二人再逃跑，可以直接当场格杀！”

刘健现在可没有惯着张太后了，一开口就是杀气腾腾的定性。

也是为难他们了，他们从弘治年间忍到现在，终于可以对这两个人厌狗嫌的家伙动手了。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刘健自然不会错过！

“臣附议！”

“臣附议！”

他这一开口，文武百官齐齐都附议。

“就这样办，先抄家！限期你们两天，把两人抓捕归案！”

太皇太后也一锤定音，直接结束了这样一场短暂的朝会。

而朝会结束，太皇太后和文武百官们都走了，只有张太后还垂帘听政坐在原地，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局面。

显然，经历这样一场朝会，张太后也没有一点儿权威了。

……

朝会刚刚散。

内阁和三司的行动很快，直接大张旗鼓的在京城各处张贴通缉令。

不单单是通缉令，还将两人犯下的事情，直接大张旗鼓的张贴在京城各处。

不到半个时辰，张家两兄弟的处理结果，就自然传遍了京城。

张家跌倒，全城鼓掌。

“精彩！”

“精彩，简直大快人心啊！”

“建昌侯和寿宁侯，他们完了！”

“他们的家，真的被抄了！首辅大人他们这一次，还真的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翰林院，朝会刚刚结束，崔铣他就给众人第一时间带来了好消息。

“对！首辅大人他们这一次，真的做了一件大好事！”

“这两个京城毒瘤，终于被铲除了！”

“谁能想到，在太后的庇护之下，他们两兄弟竟然做了这么多荒唐事！”

“简直是皇家耻辱！”

“张家两兄弟，真该凌迟处死！”

翰林院的愤青们，不出意外也拍手叫好。

“哈哈……听听，听听外面是什么！鞭炮！你们不知道，这通缉令刚刚发下去，一些被张家两兄弟欺负的人……直接喜极而涕，大叫老天开眼！这都是他们放鞭炮的声音！”

众人稍稍安静，的确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显然……这都是群众的呼声。

这也能够看出，张家兄弟在京城有多么大缺大德了。

“今天遇到这种好事！该浮一大白！”

“今晚，老地点！我请！”

“大家要赏脸啊！”

崔铣更是趁着众人兴致高昂的时候，说出了请客的事情。

“不去！”

“老崔！我们可是要去宝器坊！”

“听曲吃饭喝酒哪有现在的宝器坊的宝钞精彩！”

“听说宝钞的价格，昨晚最高冲到了十二两十贯，然后又离奇的跌到了一两银子十贯！”

“这不比琴音姑娘的曲子要美妙！”

“对！没啥意思！去什么妙音坊啊！”

“直接去宝器坊……听说全城的姑娘们，今晚都出动了！直接要参与这一场宝钞的饕餮盛宴！”

“我手里都还砸了十手宝钞，今晚我感觉能冲到二十两一手！”

“肯定能一波回本！”

然而……崔铣的邀请，却没有得到众人的附和，人们反而更加关心时下京城最刺激……最粗暴的金钱游戏当中了。

“你们……”

“这东西，水太深了，你们把握不住啊！”

“小心输得倾家荡产……”

崔铣不由得提醒众人。

“老崔，你这就不厚道了，光允许你和惟中赚钱，不允许我们喝汤？”

“不和这两个土豪说了，我们要抓紧时间去占位置……听说，前面最好的位置，都已经买上价格了！要三两银子一位呢！”

“这么夸张？”

“走走走！”

转眼，翰林院的办公区，众人都化作鸟散。

唯有严嵩和崔铣二人面面相觑。

“崔哥，这种情况……我怎么感觉十分不对劲？”人都走了，严嵩反而觉得，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超过了他的预料。

“不对劲就对了！”

“那可是国舅倒了！再怎么说，也是国舅！”

“陛下不在京城，他们如此对待张家……显然是在逼陛下回来啊！”

崔铣颇为感叹摇头：“惟中，接下来，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做，看吧……至于你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劝你也不要像他们这样，再投入宝钞市场了，我费了好大劲，才从南方得到消息。这就是一个大型的赌局……大鱼吃小鱼的赌局，金陵附近更加疯狂，这种交易后……钱全部都到大户手中了！”

“他们这一手叫做，百姓的钱三七分成，庄家的钱如数奉还。”

崔铣再次展现了他的神通。

“崔哥，莪知道……我现在就想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总感觉……这不是我认识的大明了，尤其自从陛下去金陵后……我感觉……很不对劲。“

严嵩自然听劝，有种历史见证者的感觉。

此时他尚不是以后大名鼎鼎的严阁老，他只是一个初入官场的新嫩。

他都能看出这里面的不对劲了，更加何况……其他人。

……

“两位侯爷！”

“我，我这里真的不能留你们两人了！”

“再留下去，我人头就不保了！”

夜幕降临，京城西城区聂府。

一个山羊胡子的胖男人，借着夜色快速小心关上门。

然后……走到了自家柴房，大开后，就直接慌乱的想要撵走张鹤龄和张延龄。

此时的张鹤龄和张延龄，就如同两只丧家之犬……头发爆炸，脸上脏兮兮，看上去比乞丐还乞丐。

见到这人，他们本以为还有转机，哪儿想到迎来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老聂！”

“不，聂哥！现在就您愿意收留我们两个了！”

“我们的家都被抄了，您再赶我们，我们就可能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要赶我们！”

两兄弟被一个个恐怖的噩耗吓了一天，早就成了惊弓之鸟，一听要被赶出，一左一右都抱住了这人的大腿，鼻涕眼泪都往下掉。

他们彻底感觉到了人生的灰暗，此时……只想活！

“不！两位侯爷……我收留二位，已经是还了两位侯爷的恩情……”

“可我也要为我们一家老小考虑啊！”

“两位侯爷，真的别让我难做！”

“现在……外面通缉你们二人的银子都有一万两了……”

这人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们继续留下的。

“老聂……最后帮一个忙！去宫中……安排我们去一下皇宫附近！你也知道我们的姐姐是太后！太后一定不会看着我们死的！求你了……”

“若是我们能度过这一场危机，绝对保你泼天富贵！”

哥哥张鹤龄倒是在恐惧之中，出现了一丝急智，抓住最后一个救命稻草。

还想着自家的姐姐。

“这……好吧！”

这个老聂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趁着夜色，安排了两人朝皇城摸去。

中途，两兄弟甚至还不死心的也看了一下他们的府邸，待看到真的被查封抄家后，他们更是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这下，他们彻底死心，只能期待他们的姐姐，再次救他们一次。

可惜……

当两人再次来到皇城脚下后，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做了。

甚至，他们都不敢进入皇城。

“哥，快看！谢迁！”

“他竟然一个人……你说我们要是挟持他，让他给我们出主意……”

就是这么巧，当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就看到了谢迁恰好一个人出现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