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村里换了套粗布衣服，伍江跟着汉子再次上山，这次的线路完全不同。

走了十分钟的样子，伍江喊停：

“大哥等等，有人跟来了，应该是找我的。”

汉子回身，看着伍江侧面，这才意识到小子真不是常人，满眼的密林，正常人怎么能知道山脚有没有人。

他也没说什么，靠着旁边树干一起等了一阵。

来人是两个，李炎和尤叔。

至于怎么寻上来的，很简单，这边两个又不隐身，村里人看到指的路呗，村里的人即使不在一起聊天，一般也不会关门，很容易看到外面人的动向。

伍江看到两人，皱皱眉头，开口却先道歉：“尤叔，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你们还是先回吧，短裤恐怕上不去。”

两人这才发现开口的是伍江，换了身衣服，密林里一眼没看出来。

李炎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瞟。

当初他可是在坟山亲身体验过的，知道伍江如果愿意，山上什么屁荆棘都碰不到人，现在这样明显是不想带其他人，便说了句：

“下回离队先说一声。”

“知道了，会注意的。”伍江也是头回跟其他人一起旅游，根本没那意识。

两人打算回头，汉子从身上掏把刀出来递过去：“拿着开路，丢你们住的地方就行，回去时小心脚下。”

这是把短刀，连柄带鞘三十余公分，汉子后腰上还有把开山刀，大得多。

尤叔接了刀带李炎离开，这边才再次往山上走。

往上走了一段，后续的路根本称不上路，和春季的坟山还不一样，乔木更多，以至于光线都不太好。

总共一公里出头的路，两人走了一個多小时，当然主要是汉子开路比较慢，不然飞过去也就按秒算。当然正常状态下的伍江也不会真的在白天飞。

“到了，就是这，里面蛇很多，别靠太近。”

汉子手一指，前方一道小溪尽头，是个山洞。

伍江不知道什么地质学，就知道这山洞入口很矮，只齐腰，很宽，比卡车头还宽。

先用【灵子感知】扫一圈，这不是他指的地方，但无所谓，也有点东西。

再用【生命雷达】，确实有几条蛇，一两千吧，没仔细数。

伍江问：“村里有人失踪过吗？”

“那肯定的，隔年就丢个人，多是小孩乱跑，几个月前村东头的老陈不见了，都说是外出打工。”汉子说着话便生了问题，“小哥问这干嘛？”

正常人会说随口问问，然而伍江却不说谎：“里面住了条蛇型的怪物。”

汉子一掌落在伍江肩膀上：“小哥，这山上可不敢乱说话。”

还信点什么。

伍江已经定位到之前注意到的地方，其它也无所谓，盯着洞口看了一会：“那我们回吧。”

两人往回走出一段，汉子用比较小的声音问：“真有妖怪？”

因为之前“预言”有人来找的关系，汉子对他的话也不是一点没信，也许是怕打草惊蛇，或许是其他理由。

“反正不是蛇，那东西有手。”

“那能……”汉子说着眯眼用手比划了个宰杀动作。

报警？林业局？都管不着山上，尤其是这类没怎么开发的地方。

上来前伍江也没有想动手的意思，现在动手，给出的信息太多，不动的话，村民继续受威胁，就比较尴尬。

伍江想想，人命价值即将下跌，也是“即将”，还不知道是几年后呢。

“可以。”

给出这个答案，发现汉子有些异常，肌肉紧绷，渐渐开始有颤抖，似乎是激动到发抖了。

这人绝不如表面那么单纯。

他见过！

甚至与里面那玩意有仇。

或许这就是他巡山的目标？

如果伍江不够强，岂不是送了口粮？还是说里面那玩意和蛇一样怕热，确认这个时候不敢出来活动？更大可能是汉子单纯到判断不了那东西的强度，所以是个融灵能力者都当作希望。

“要什么家伙吗，我们马上去弄，土枪也有。”

伍江摇头：“回洞口就行。”

“真的？小哥要是没把握，我们还是下山再商量。”

“无妨，只是这事大哥别跟村民们说就好。”

“一定！”

得到答复，伍江也没有真指望对方保密，只要能忍几天，这深山里灵子警察来了也查不出他线索。

两人又转回洞口。

伍江不丁不八随意站着，左手并个剑指，食中二指外侧生成一把柳叶形状和大小的光亮物体。

不是三剑合一的【剑】，是【剑气】加【剑意】，再给表面涂个光效，让旁边人看清楚有事发生。

这东西往洞里一钻，没几秒就回到伍江手边，等汉子注意到才消失掉。

光亮都已经回来，里面才传出一阵嘶声。

伍江等了一会看向汉子：“可以了。”

汉子一脸茫然：“就……死了？”

“要进去看看吗？”

“呃，我没带手电，而且里面蛇太多了。”

伍江想想，打消了护他进去看的方式，因为洞口太矮，要爬进爬出，这膝盖落地可不是好事。

“我弄它出来吧。”

他也没什么动作，洞里的嘶嘶声更剧烈，然后，就有一颗大头出现在洞口外小溪边上，断面上流着少量紫色血液。

这脑袋生得十分怪异，人不似人，蛇不似蛇，像雕塑家把两个物种强捏在一起，半路上不干了，以至于看着就十分错乱。

没一会汉子紧盯着怪头双目通红，掏出开山刀冲近两步就是一阵乱砍，然后半伏在地上抖着肩，似在落泪。

伍江对背后的故事兴趣不大，比惨谁家还没几个故事呢，他还有眼前的情绪，不过是因为没见识过真正的恐怖。

相比起来，眼前已经被砍碎的怪物，所见到的东西或许才更进一步。

灵子畸变。

这东西在里面的时候，伍江不能肯定，现在肉眼一看就能分辨，和论文中所描述的特征非常近似。

灵子畸变的一个常发类型是肌肉变异，往往伴有肌红蛋白变质等因素导致的肌肉和血液颜色差异。

结合论文和伍江自己的经验，眼前这种程度的灵子畸变应该是等级四特有的状况。

真追究到源头，刚刚就算杀人了。

如同他在感知场内从未捕捉到过等级四，眼前的东西，也是曾经的自己以外，他见过灵子畸变程度最高的实体。

似乎和异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变成怪物。

但两者相差甚远，灵子畸变的发作成型时间非常短，而且等级三以下肉身灵化程度不够，即使有个别病例，也不会扩散到全身。而异常如方久，人都被吃干净了，却还能在外人那表现出正常人的模样，黄京更是等级二就完全没了人形。

缓了缓，汉子转身向伍江磕头。

伍江往侧面让过半步：“不用这样。”

“要的要的。”汉子说着话，磕满三个才起身。

回程路上汉子郁结之气得以舒缓，话多了很多，但故事并不出众，就是个孩子目击了亲属死亡的瞬间。

伍江问：“你觉得它当初有没有发现你？”

“没有吧……应该。”

伍江跟在他身后摇摇头，没再给他压力。

一个能引发全身畸变的融灵者，怎么可能在林地环境里感知不到个孩子。林地里视野距离最多几十米，这点距离即使不能直视，直觉都能分辨人和动物。

至少在那个时候，畸变者的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尽。

而且这个水平的畸变体，已经存在几年，村民居然还没死干净，足以说明些事情。

现在砍都砍了，追究那些也没用。

后悔，更不可能，因为伍江看到灵子畸变的论文时，结合自身经历，就猜到秩序崩溃的最终元凶不是灵子罪犯和灵子精神病，而是这些比精神病还要更进一步的东西。

人类的余烬。

至于异常能否与之相比，仍然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