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村民注意到伍江怎么回来的。

他凌晨飞往镇子一侧，趁没人注意到路上走路回来，进米粉店点了三份米粉，去小旅馆穿衣，顺便叫李炎两个下来吃早餐。

至于他背心无法完全挡住的巨大疤痕，被人看见也没什么，毕竟看的不是全貌，就不会觉得诡异。

李炎一晚没睡好，早餐时一直抬头看伍江。

倒是马宇科自然得多，直接问：“五哥是不是又变强了？”

“一点点。”

昨晚的场景虽大，可单纯比拼绝对破坏力，单位灵力造成的破坏，和现阶段的【剑】仍在同一水平线上，而【剑】还没筑基，在那之后还会进化。

当然，【剑】的进化不意味着打击范围继续扩大，再大的打击面，打不死目标也没有用。

李炎想问点事，注意力被别桌的谈话吸引走。

“后山缺了一块，是不是掉地里去了？”

“不知道啊，陈老板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查吧。”

“我想去看看，家里在山上有八个坟呢。”

“……那等大家吃了早饭，多拉几家一起去。”

吃米粉不费时，那边聊着，这边已经吃完，三人回屋，李炎立刻提问。

“地震是怎么回事？山怎么没了？”李炎说着顺便通报了個情况，“我看过了，旅馆只有走廊有摄像头。”

“有人在山上住，我当然要赶他下山，而且我需要一定震慑力，把人员滞留在山外。至于山没了，只能说是个意外。”

“意外？因为意外，山都没了？！”

伍江不想理他，结果已经呈现就不可再改，大家只要接受现实就好。

马宇科问：“五哥的事办完了，今天怎么安排？”

“去景区吧，要是碰到那几个就一起走。”

“刚刚早餐时旁边那桌说有人报警了，我们就这么走？”李炎想不开了。

“他查他的，我们走我们的，有冲突吗？查到我头上，到时候派人来找我就行，别忘了过两天我们要开学。”

李炎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几个一旦走掉，警察不可能得出结果，因为破坏规模太大，没人敢下“人为事件”的定义，哪怕伍江留下了一些线索，也没办法真的往下查。

可不走又能如何？

拉着伍江自首？就算能拉动，多半也被当做恶作剧小孩打发掉。

“……我想跟着村民去山里看看。”

伍江还是没表示反对，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去呗，反正一个来回也不耽误去景区。”

这个路边服务区式的村子，可不只是住了伍江这几个外人，还有来修车的外地司机，临时路过吃早餐的本地计程车司机，以及其他游客。

好奇的很多，怕死的也不少，最后村里聚集了三十几个老中青，还有俩女的，游客几个，和刚刚来的两名治安警一起去山上看看情况。

“年轻人站后面些，万一出事，你们跑的快点。”

警察是本地人，山缺了一块已经看到，不会到地头上才提示危险。

伍江停两步，和俩同学与一个带着少年孩子的父亲一起走后面，十分乖巧。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山区，路上迎面就看到俩野猪带着一群小猪在祸害庄稼，村民虽然拿了钉耙锄头，可这东西对付野猪效果不好，又有警察在场，只能吼两句试图把野猪赶走。

野猪倒也有点脑子，见人多势众，哼哼唧唧带着娃们换了个看不见的地方。

还没上山，已经看出来里面问题大了，明明已经天亮，这么多人往山边靠，居然还有一堆兔子野猫什么的没地方躲。

好在除了刚刚碰到的野猪，也没什么对人有危害的，大伙人多，并未停下。

走去坟山的小路上山，到半山腰就是守墓人倪老头的小屋。

再往上，没有了，山腰变成了山顶，倪老头站在那不知道在看啥。

“老倪头，咋了？”

倪老头没吭声，大家都凑过去，全傻了。

一块近似四方形的空洞，生生把原本连绵起伏的山体挖掉一块，只剩下比外面农田高不了多少的巨大岩层，从山腰往下看怕不有十几层楼高。

从这一头望到那一头，两公里或者更远，已经超出正常人日常目测距离的常识范围。

“我滴亲娘欸！”

有人一声喊，软在地上，其他人也好不了太多，纷纷就近抓着隔壁不管是谁的手或衣服。

这声感叹，也把震惊中的李炎叫回来，满脸冷汗转头看了伍江一眼。

他一直觉得伍江是怪物，可和眼前的景象比起来，他以前幻想中的所谓所谓怪物，大概比蚂蚁也好不了太多。

天塌地陷，不过如是。

消失的物质去哪了？

为什么能做到这种程度？

如果有稍微坏心眼的家伙达到类似的强度，不需要太多，一两个人，整个世界的秩序还能续存吗？

伍江也看李炎一眼，这里不方便说话，他没开口。

那边俩警察也头皮发麻，偷摸退到后面打电话去了。

倒是没有立刻驱赶村民和游客的意思。

大坑看一眼震惊，这震惊主要来自于大家知道昨天这里有几个山包，单纯一个大坑看久了也没啥意思，因为里面大部分都是普通岩层，靠近边缘会有从各个山腰落下去的碎块。

三小很快就找到机会，和其他游客一起下山。

半个小时后，伍江三人已经进入景区范围。

江尾说是景区，其实有很多不要门票也能进去的路线，和卖门票的一侧，最大差异是没有人工步道之类的设施，小商贩和黑导游更多。

伍江还是很体贴的，知道李炎是问题儿童，决定走二号线。

正常从马路下来进景区是东门，二号线先走无人工设施段，再走北门进园区从东门出来。

据网友说，北门的票价比东门便宜一半，到了可以问问。

今天周五，还没到周末，虽然因为学校九天长假，有一些外地带孩子来的，在非人工段也不算拥挤，摆脱了门口的小商贩和黑导游，和其他游客隔着几十步慢慢走，靠着山里的背景音，已经不用担心说话被人听到。

“为什么要做到那种地步？你在追求什么？”

“活着，按我自己的意志活下去。”

“活着？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你？”

在李炎看来，除非弹道导弹投放的核弹用几倍音速抵近，否则哪怕用飞机空投核弹，伍江都有机会飞走，而常规航弹与导弹头，甚至和伍江本人的破坏力都差着不知几个数量级。

然而伍江为人很安静，与普通的轻度自闭症患者一样，不去理他他就没有存在感。

这样的他，谁，用什么理由，对满是正常人的地区动用核弹？

李炎无法理解，只是活得好，根本不需要那么强。

但伍江，居然还在变得越来越强，看不到上限！

这回伍江没有正面回答：“在沟子村那天，应该带你去看看那个畸变体的。既然错过了，你有空多在网上搜搜关于灵子畸变的论文和科普视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畸变只是开始，这条自我对抗的路没有尽头。”

李炎沉默下来跟着走没吭声，伍江看了一阵景主动说话：

“今天知道你的眼界有多窄了吗？”

“……正在反思。”

伍江听着笑笑：“反思卷就不收你钱了，我今天想和你说的是，不要把灵子当成单纯的工具，对灵子保持敬畏，时刻审问自身的意志，你才有可能走得更远。否则，某一天你成为畸变体，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警察。”

“敬畏？像敬畏自然吗？”

人类改造自然的成果不小，但真计算起来，人类改造的总量，和地表生态圈面积相比，还是杯水车薪，甚至用水杯来比喻都大了。

“差不多。我不知道那些保密的融灵研究进展到哪一步了，但就算是我，能把握住的也只有我自己，而非灵子。”

“你不是能调动体外灵子吗？”

“这是两码事，人类还能跨流域调水，能灭绝水患吗？”

“……懂了，应该。”

“你也不用太拘谨，我还是我，十年级学生伍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