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任权带来的项目书，蒋博还真没看到什么好项目。

果然好的资源，从来都不出圈。

项目还没立项的时候，就已经被预定的差不多了。

跟特么的能赚钱的工程差不多。

说是招投标，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家符合规定的企业，今天你让让我，明天我让让你。

结果都已经在酒桌上定下来了。

“权哥，要不咱还是继续搞餐饮吧。”蒋博放下项目书，委婉的劝道。

任权立刻就听出弦外之音道：“这几个项目，真那么拉胯？”

“确实很拉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以你那么多年拍戏的水平，应该也看出来了吧？”蒋博反问道。

算起来，任权也算是入行多年的老前辈了，他跟李兵兵是同学，又搭档演了那么多戏。

好的本子可能写不出来，但一個本子好不好，应该有鉴别的能力。

“哎……”任权叹气道：“我这不是不死心吗？”

蒋博有点理解任权复杂的心理，简单点说，任权只是认为，单指着吃娱乐圈演员这碗饭，他担心饭碗端不稳。

所以，去做生意，搞投资，是想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托底。

这并不意味着，他彻底放弃吃娱乐圈这碗饭。

属于两头都想占着，好处一点都不落下那种。

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情，而且正好砸在你头上。

蒋博想了想道：“权哥，要不这样吧，咱们一块做个投资公司，具体的业务由你操盘，利润共享风险共担。”

对任权经商搞投资的能力，蒋博还是十分赞赏的。

两千年前后，就能琢磨着搞火锅，搞餐饮连锁的人，眼光和执行力都不缺。

要知道，任权刚起步的时候，连启动资金都是跟李兵兵借的，着实算是白手起家了。

又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人指导，一点点摸爬滚打混出来，很不容易。

对蒋博的提议，任权还是很心动的：“那投资公司的规模和具体方向？”

“这个你自己定，我个人出五千万支持一下。”蒋博十分干脆道。

给任权出这个主意，蒋博的出发点很简单，就是报恩。

一年之前，他还是萌新的时候，有两个人对他帮助很大，一个是李兵兵，一个就是任权。

李兵兵那边，蒋博已经回报了很多，从物质到精神，从金钱到情感，由内而外，由外而内，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剩下就是任权这边。

聚变传媒刚开张的时候，任权并没有想加入的意思，蒋博也就没强求。

如今再想上船，已然不可能。

待遇给的不高，体现不出蒋博报恩的意思，但给太高的话，让公司其他人怎么想？

再说，任权也有他的局限性，不一定能接受在蒋博手底下做事，不如给支个招，还个人情。

也就仅限于此。

蒋博脑子里，还有许多好项目，回头可以跟余骁聊一聊，那才是自家的买卖。

……

散场之后，任权离开。

李兵兵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去了，为了给蒋博做这顿饭，她费了不少劲，衣服上都是调料味。

李雪在客厅，给蒋博泡茶。

稍微差点意思，穿的还是上班时候的 OL装，要是换上旗袍点上香，意境可能会更古典一些。

“铁锅炖也是个不错的生意。”蒋博欣赏着李雪泡茶的行云流水突然道。

下午吃大鹅那会儿，蒋博就想起来了，但是任权还在就没说。

“怎么不错了？”李雪不是很明白，她之前也没接触过餐饮这方面的买卖。

了解最多的，可能就是，铁锅炖这玩意儿，遍及东北。

炖大鹅，炖大鱼，还有炖小笨鸡，炖排骨……

至于生意，她是真没看出来。

“连锁餐饮做的都是供应链。”蒋博一针见血道：“铁锅炖这类餐饮，属于种类较少的项目，不像一般的餐馆，动辄几十道菜，简单比较适合做标准化。”

李雪这时候有点听明白了，问：“你的意思是，把做铁锅炖的步骤简化，然后通过集中供应来做到统一口味？”

“对，把一部分过程工业化，统一配送各个门店，保证品质。”

这个不是蒋博的独创，而是很早就有人这么玩了，比较典型的其实是开封菜和金拱门。

在总部搞科研，把不同的烹饪方法，还有配料表，都固定好，发到各个门店执行。

多大的块，多高的油温，炸多长时间，都有标准可以参考。

原材料也是集中采购，统一供应。

做美食和做餐饮，本来就是两个方向。

前者讲究，还讲究不时不食，这玩意儿有多少人能接受？

蒋博做铁锅炖，也是参考川渝火锅的思路。

“做餐饮会不会有点麻烦？”李雪有点心动，任权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

“确实挺麻烦，最重要的是食品安全，然后好吃，服务好，环境好，还得搞营销……”蒋博简单罗列了一些，随口就来的要点。

就这，李雪头都开始大了，赶忙打断问：“我想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找个做餐饮的老手来。”

蒋博一摆手道：“我给你出一主意吧，你可以用你姐的名义，找几个东北籍的明星联合投资，具体交给你运营，大家投资分成。”

这也算是一举两得。

衣锦还乡是国人最朴素的愿望之一，明星自然也不例外。

成名之后，能为家乡做点贡献，往小了说，是满足自己的那点虚荣心。

很有荣誉感。

往大了说，就是家乡文化走出去的推广大使。

各地文旅后来也都是这么干的。

甚至包括一些网络大 V，几十上百万粉的那种，都是被团结的对象，定期开个会什么的。

思想上要保持一致。

李雪眼睛一亮，道：“这个主意好，群策群力，说不定还能谁就能搭把手帮着解决什么问题，我回头在群里问问。”

“什么群？”

“东北的明星群。”

“...你们还有群？”

“建了有几年了，人挺多，不过经常说话的就那几个。”李雪解释道。

蒋博就觉得还挺离谱，不过一想也明白了，国内东北籍的明星确实多。

这是有历史原因的。

建国之后，东北地区作为长子，是国内工业化城市化程度最高的地区。

大量的国企，使得东北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常年领跑全国。

经济发展，自然就有搞文艺的土壤。

《钢的琴》是东北逐渐掉队的缩影，反过来看，就能明白，掉队的前提，是人家确实富过。

工厂双职工家里的孩子，能想着学钢琴，这是个什么条件？

放江浙沪皖，也就最近十多年，钢琴才开始走进大多数人的生活。

二十年年前，估计好多地方，都还没听说过。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所以，两千年以前，东北籍艺人，能占到国内的半壁江山，两千以后东北籍艺人的比例会逐渐降低。

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包括成渝地区的艺人，占比会逐渐上升。

……

晚上。

李兵兵趴在蒋博怀里，安安静静的，睡素的。

时间不赶巧，每个月总有几天。

不过这样也挺好。

“接下来有没有什么打算？”李兵兵手指画圈圈问道。

此中有深意，蒋博能感受到，但是话没法接，只能打岔道：“我准备再拍两部科幻片，带一带新导演，然后以后就可以考虑放手了。”

“放手...是不是有点早？”

“也不算早，两部片子，就算前后脚拍，也得四五年，上映之后再拍的话，估计得小十年。”

“那你这部片子这么快？”

“这不一样，我取巧了。”蒋博愣了一下解释道。

实话实说，《地心引力》这部片子，蒋博确实取巧了。

没有太多大场面调度，是能够提升节奏的关键。

一个人在外空飘着，所有的镜头都很简单，真正的难点，其实是拍摄技术。

要是没有这趟好莱坞之旅，通过各种手段，把老美的先进技术弄回来，只技术开发一项，就够蒋博喝一壶的。

七轴的摄影机，LED光幕的协调，以及整合了摄影系统，灯光系统，置景系统的摄影平台，现场合成的特效，等等一大堆技术。

知道产品什么样，能干什么，和把产品做出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拍摄的时候，蒋博还动手搞了国产替代。

比如，把 LED屏幕，换成那个国产 BOE的，七轴摄影机，换成国产新松的，后来时间富裕，还尝试了一下九轴的机械臂。

从实验室出来的玩意儿，根本没有量产的民用版。

单件替代还好解决点，关键是不同系统之间的协调，必须通过软件来完成，这个是最操淡的！

不同厂家的设备之间，根本就不互通。

到现在蒋博都没有解决，只能慢慢摸索。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

余骁那边，跟豪葳把投资谈成了，没多长时间，蒋博就拿到了样机，CMOS芯片也是重头戏。

还帮着跟大江牵了线……

“十年，就拍两部电影？”李兵兵惊呼道。

觉得很不可思议。

蒋博拍拍李兵兵：“中间会安排穿插其他片子。”

老谋子的拍片方式，蒋博就挺喜欢。

日常就会讨论出很多项目，能落实的都会做一下准备工作。

电影只要不开机，筹备阶段，花不了多少钱。

先分析可行性，然后考虑题材能不能过审，不行的话，就找大单位背书。

比如，《坚如磐石》

再比如，《第二十条》

社会问题，敏感问题，有大单位背书的话，过审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也有弊端。

找人背书，也要付出代价的，不是钱，而是主体思想和具体形象。

没人花钱投广告，是为了让别人说自己坏话，投资源也是一样。

权衡之间，还是值得的。

总比过不了审，上映不了，强多了吧。

有人看，有人吐槽，本身就是一种进步。

意识觉醒，很多时候，就是在争论中产生的。

有把握过审了，接下来就是攒剧本拉投资，准备开机。

蒋博就准备这么干。

不过他比老谋子有优势，可以跳过前面这些阶段，直接开机。

做后期也比老谋子快。

“咱俩的事情，你怎么考虑？”李兵兵干脆挑明了聊。

“我还没毕业，不能结婚……”蒋博悠悠找了个借口。

李兵兵有点生气背过身去。

问完这个问题，她就后悔了。

不该问的！

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提的次数越多，对两人的伤害越大。

没有实际意义。

但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可能还是不死心。

蒋博从后面抱住李兵兵，安慰道：“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天生不安分，咱们现在这样就挺好，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的话，告诉我一声就行。”

没三秒钟，蒋博就感觉到，手上湿了，是李兵兵的泪水。

哭...也没办法...

蒋博就这样，轻轻拍着李兵兵的肩膀，不知不觉，两个人都睡着了……

……

公路旅行最终还是搁置了。

不是因为蒋博，而是刘易菲突然要回武 H，说是得回去看看老人，没一个星期回不来。

蒋博没这个时间，他要飞魔都，李兵兵把预算提交上戏之后，邀请蒋博过去见个面先聊聊。

正好蒋博也想躲躲京城这边的风头，就过去了。

不知道他那位张院长，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知道他要花一个亿搞影展，打电话正找他。

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不外乎就是想让蒋博把钱留在京城，留在电影学院。

影展这种活动，上戏能搞，电影学院就更能搞了！

大学生电影节，京城国际电影节，电影学院都有足够的影响力。

但这回，轮到蒋博不乐意了。

之前还没谈钱的时候，蒋博就跟张惠军提过这个事情，当时没同意，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看到了预算那么高，又想来把项目拿回去，怎么可能！

在这个问题上，蒋博是绝对不能松口的。

不然的话，威信扫地的同时，还得罪人。

蒋博还是个在校生，跟电影学院还有合作，当面拒绝不合适，不如赶紧躲躲。

让李兵兵定好机票，就撒丫子跑路了。

魔都戏剧学院，也是国内科班的 TOP3，虽然基本上只能说是第三。

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大而不强。

院系其实很多，但都是合并过来的，非得按照电影学院和中戏对比的话，魔都戏剧学院，更像是几个学校的合体。

比如，它有最传统的戏剧艺术专业，这一点上跟中戏比较相似，面向的更多的是话剧舞台。

导演系，表演系都是，大本营在华山路校区。

零二年的时候，魔都几个学校，进行院系调整。

魔都戏剧学院，就把戏曲学院合并过来，从此有了莲花路校区。

与之对应，京城也有个国戏。

同时合并过来的，还有魔都舞蹈学校，与之对应，京城有个北舞。

还有上师大的表演艺术学院。

简单点说，魔都戏剧学院，就是北电，中戏，国戏，北舞，还有中传的合体缩小版。

李兵兵当年上学的时候，是在华山路校区。

这次回母校正好带蒋博转转。

上戏不大，李兵兵指着一座楼道：“这个就是上戏的红楼，之前在学校时候，很多课都是在这上的。”

蒋博开玩笑道：“知道，之前看采访，说是你在学校的时候，功课经常交不上来，成绩常年倒数。”

没想到，却引来李兵兵的一阵回忆：“那时候我就想着拍广告挣钱了。”

“这么多年，你也是不容易。”蒋博也感叹了一句。

李兵兵脸上多云转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还是要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