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苏还是下了床,他先是靠着神识与微薄的视线,将关上的房门给重新打开,恨不得窗户也开得更敞亮一些。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坐在了一张木椅上,他的面前还坐着恬静的望舒仙子。
这让游苏不由回想起了在鸳鸯剑宗的时光,姬灵若与他也是这般,在他简陋的房间内由他向师妹单独授课。
起初,他也避嫌似的将房门窗户都大开,虽知晓不会有人看见也求一个心中坦荡。直至后来快分别时的那月,与师妹的授课已经进化到了不将房门窗户全部紧闭就不好意思进行的程度。
他想到这里,又下意识看了眼等他开讲的师姐,虽然此时视线不明,但她神秘而美丽的模样还是清晰可忆。
游苏暗自摇头,想忽视掉这浓浓的既视感,他与师姐的授业定是正正经经,绝不会逐渐变成与师妹那样。
“师姐,莲花峰上没别人吗?”
望舒仙子摇了摇头,道:“一直都只有我和师尊。”
“那一般都由谁教你课业?”
“一直以来都是师尊,或者自己看书。八年前师尊走后,便偶尔会有别的大长老来指点我。”
游苏点了点头,照师娘八年来的表现看,她的弟子会对一些概念、行为缺乏认知情有可原,他又问:
“那你就一直待在峰上?”
“从我出生被带到神山开始,一直到现在,基本都是这样。”望舒仙子如实答道,语气依旧平淡,好似已经习惯。
游苏心想果然和他猜测的相差无几,望舒师姐的成长经历与环境近乎一张白纸。
“那你有朋友吗?”游苏又问。
这个问题却第一次让望舒仙子产生了短暂的哑口,她沉默不语,蓝眸也低沉了一些。
游苏心思敏锐,知晓自己定是问错了问题,这才让有问必答的师姐陷入沉默。他心道自己真是该死,正想找办法弥补回来,望舒仙子却是又抬起眼睛,紧盯着游苏,道:
“我没有朋友,但我有师弟。”
师姐的纯真几乎让游苏忘却了她的年龄,对方的表现只是一個在仙峰上独自修仙、不谙世事的出尘仙子。她从出生起便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她一直就与神山为伴,所以甚至可以说她是“生而为仙”,跳过了由人寻山再成仙的阶段。
游苏被望舒仙子这句话感动。他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亦没有朋友,师妹就是那三年来他最大的情感依靠,他很能共情望舒仙子说这句话时的心境。
“我也没有朋友。”游苏温柔笑笑,“但我有师妹,现在还有师姐。”
望舒仙子浑身一僵,浅浅地“嗯”了一声,依旧是情绪淡薄的模样,只是轻放在大腿上的一双白净玉手,让人不察地蜷起了些许裙衣。
“师姐,我们说回正事,你为什么要睡在我的旁边?”
“师尊说,她闭关这段时间,由我代替师尊教导师弟课业,她出关之时要考察的。”
“还说别的了吗?”
“还说我是师姐,你是师弟,师姐要多关心爱护师弟,与你亲近一些。”
行,要不说名师出高徒呢。
“就算你想亲近自己的师弟,也不可睡在我的旁边知道吗?如果我是师妹,那你这么做或许还能接受。”游苏严肃教导。
望舒仙子闻言,凝视了游苏一会儿,游苏被凝视的有些不自在,心想师姐不会在想办法把我变成师妹吧?
“是因为男女有别吗?”
不是,合着你知道啊?
“没错,师姐需记住这点才是,你是女子,对所有男子都应保持距离,包括师弟也一样。”
望舒仙子默然片刻,冷不丁问道:“既然是男女有别,为何你和你师妹不用保持距离?偏偏要和我保持距离?”
游苏剑眉一耸,不知师姐何时知道自己与师妹不保持距离了,于是回道:“因为师妹对我而言,是特殊的。”
游苏只用“特殊”简单回应,他已经能想到用复杂的情情爱爱向师姐解释,然后被师姐不断追问的场面了。
“哦。”
游苏感知到师姐黯然的语气,他竟产生一种负罪感,只得安慰道:“当然,师姐对我而言也是特殊的。”
“嗯,师弟也是特殊的。”望舒仙子很快回道。
游苏只觉头昏脑涨,颇有种教姬灵若数算题死活教不会,还要被她的愚蠢精神攻击的感觉。
“当然,特殊也是分种类的,我与师妹的特殊跟师姐与我的特殊是有差别的。”
“什么差别?”望舒仙子不依不饶。
游苏不由扶额,他不愿越描越黑,只得道:“师姐若是感兴趣,我往后再慢慢跟你讲我与师妹的故事,你就明白了。”
“嗯嗯。”望舒仙子第一次嗯了两下。
“总之,师姐若是想与我亲近,不能用这种方式。”
“那该用什么方式?”
“你可以通过耐心地教我功法、教莪剑术,来帮助师弟通过师娘的考察嘛。同门之间,互帮互助就是最好的亲近方式哦。”
游苏有意结束这次失败的授课,转而变成让师姐给自己传道授业。
虽然说的是正经事,但游苏总感觉自己在诱骗良家一般。不过这也无可奈何,毕竟他可不想等师娘闭关结束之后,让师娘失望。
望舒仙子点点头,就从自己腰侧的一个精美锦囊中取出了两本书,分别是——《修道之基》、《剑法通识》。
她将其中一本打开,缓缓念道:“夫剑乃儒雅中之利器,有正直之风,和缓中锐锋,灵则通神,玄能入妙……”
游苏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进入了教学状态,还有些反应不及,对方愿意一字一句给自己念书,当是知晓自己看不见的缘故。
他心中感动,亦是不愿师姐过多劳累,便提醒道:
“师姐,你不必念给我听,我将它放于乾坤袋中,可用神识自阅。”
望舒果然停止诵读,将书递去。
游苏把书收于乾坤袋之中,神识扫过,却惊愕发现这文字与那些邪修典籍迥然不同。
那些邪修之书上的文字他自然而然就能读懂,这两本正道之书上的文字他却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