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安乐背着包，里面惯例装着他的厨刀，还有白猫宋小五。因为委托人提过路费报销，所以他就没省，打了个车赶到长宁路23号。

长宁路是市里最先发展起来的一片区域，最早的商业区就盖在这里。不过后来因为市领导换了一波，城市规划也随之大改，新的商业区建了起来，长宁路也就不及原来热闹。然而前两年市重点高中搬到这边，家长们纷纷在学区附近买房，又把这片的房价炒了起来。

委托人的家就在距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小区。宋安乐在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还能看见三两个迟到的学生一手书包一手早餐向着学校大门狂奔而去。他付了车费，拿了发票，在小区门口登记，然后才被放进去。

“3号楼2单元301……”宋安乐看了眼委托人昨晚发来的准确地址，抬头开始找地方。这小区的楼号排列的顺序比较乱，他跟路边打太极的大爷打听好久才问明白。

“终于到了。”宋安乐最后是在小区最偏远的一个角落找到这栋3号楼。宋小五在他的背包里闹，他不得不把它抱出来。

“等会儿到委托人家里你别乱跑，听见没？”

“喵！”

一楼的门是防盗门。宋安乐本来想按门铃，正好有个学生从里面冲出来，他也就顺利地进去了。3号楼是老楼，没有电梯。他走楼梯上了3楼，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一条小缝，一个年轻女子问：“是宋先生吗？”

“对，我是，”宋安乐回，“您是许小姐吧？”

许如云松了口气，连忙把门打开。

“快请进快请进！那个，这里有拖鞋，东西放在沙发上就行了。”

宋安乐说了句谢谢，又从地上捞起宋小五。

“许小姐，这是我的帮手。你介意它进来么？要是不行，我就把它放在门外等我。”

许如云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宋先生你怎么方便就怎么来。对了，要吃东西吗？还是喝点水？”

“不了，能带我先看看那组套娃吗？”

“好的好的。它……它们在储藏室，我去拿出来，稍等。”

宋安乐坐在沙发上等待，同时打量四周环境。许如云的家是两室一厅，面积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温馨。客厅的角落里堆积着很多绘画工具，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白猫蹲在主人脚边，竖起耳朵，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个房间看。等女声在房间里响起，它又乖顺地趴在地上，长尾巴一甩一甩的。

宋安乐摸了摸它的头，坐直身体。

“来了来了！”许如云捧着一只四方的铁盒快步走过来。盒子看样子很重，宋安乐起身接过来。

“谢谢哈。”许如云拍拍手，又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温和地笑笑。

“不客气，”宋安乐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这只沉重的铁盒上，他抬眼询问委托人，“请问可以打开这个吗？”

“啊，当然当然！”许如云掏出一串大小不一的钥匙。

最外面的盒子上有两把锁，许如云试了半天，才成功打开它。而里面又是一个较小的上锁铁盒。铁盒一个套一个，看来这一串七八把钥匙全部都是用来开盒子的锁，到最后盒子们摆满了整个茶几。

开到最小的一个盒子，许如云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两下。她勉强地对着宋安乐笑笑，努力克制手的颤动，把钥匙对准锁孔。

“许小姐，不用勉强，还是我来吧。”宋安乐摊开手，那把钥匙被放在他的手心。他一手执锁一手拿钥匙，很顺利地打开最后一把锁头，露出平躺在里面的套娃。

亲眼看见后，宋安乐惊觉这只套娃的确细腻得惊人，比照片上看到的那个要更加精致。他把套娃拿在手中，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表面的凹凸感，证明它是纯手工制作的。套娃的眉眼都是弯弯的，很讨喜。但不知怎得越是长时间地凝视它，越觉得它的五官和活人太像了。宋安乐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他转头看了看单人沙发上的委托人，明白了。

“许小姐，你有没有发现这套娃的五官和你有点相似？”

“啊？”许如云吃了一惊，她凑近宋安乐举起的手看了看，更惊讶了，“真的有点像！我都没发现……不过我男朋友说这是他找人定制的，所以像一点……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嗯。”宋安乐收回手，把套娃打开，将里面的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七个套娃，只剩下四个。

“又少了一个……”许如云十个手指紧紧地纠在一起，她现在又担忧又害怕，根本想不出办法，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眼前的青年身上，“宋先生，你、你有把握解决这件事吗？”

宋安乐原本在捏着最小的那只套娃打量。听见许如云问她，他笑了笑，让委托人安心。

“许小姐放心，这件事情并不复杂。对了，我能不能到卧室检查一下？要是你不介意……”

“当然可以，卧室就在这边，请跟我来。”

宋安乐把套娃全部放在铁盒里，仅仅盖上了盒盖，没有上锁，他跟着许如云来到卧室。

“这是我住的卧室，另一间偶尔我父母来的时候会住。”

许如云的卧室布置得很简单。一张双人床占据了最大的空间，床铺很整洁。床头的两边是床头柜，还有一张梳妆台。房间自带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摆满了绿色盆栽，长势很好，看起来是经过了主人的精心照料。

床头柜上，除了一盏台灯，还有几个药瓶和一个长条的木头支架。宋安乐蹲下来拿起药瓶看了看，原来是安眠药。

“我这一阵子被这些事搅得有些失眠，所以只能借助药物……”许如云站在旁边细声细语地解释，“找心理医生也看过了，但是并没有多大用处。”

宋安乐把药瓶的盖子打开，里面没剩几片药。他抬头看了看委托人的憔悴脸色：“冒昧地问一句，许小姐你遇到了这么恐怖的事，你的男朋友没有提过回来陪你么？”

许如云摇头，又顿住，替男朋友辩解：“他在国外读博士，特别忙。其实要不是实在承受不住了，我不想用自己的事打扰他的。我昨天和他联系了，他说等忙完这周，下个礼拜就回国来照顾我一段日子。”

宋安乐不置可否地“嗯”一声，起身走到阳台。阳台上支起了三个画架，每张画上都是一个年轻男人，和客厅里看见的一样。

“这是……你的男朋友？”

“对，”许如云露出点幸福的笑容，“我有空的时候就会画一画他。”

“你们的感情真好。”宋安乐随口评价了一句。

许如云有点羞赧，不好意思地笑笑。

“喵——”客厅里忽然传来小五连续的叫声。宋安乐听出来绝对是他的猫发现什么了。

“许小姐，我去看看猫。”

“好的好的。”

宋安乐从卧室出来，穿过客厅，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宋小五站直了身子，贴在门上，努力地想要勾到门把手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