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什么时候？”宋安乐问。

“就刚刚。喏，站在门口的那位蓝色外套的就是。”护士好心地指了一下。

宋安乐按照护士手指的方向回头，恰好瞧见那个穿蓝色外套的男人步履匆匆地往大门外走，旁边还跟着一位个子娇小的女生，两个人正在吵架。

宋安乐说了谢，急忙穿过人群往门口走。幸好小吴和他女朋友一时吵得不可开交，立在医院大门外不走了。宋安乐环视了一下周围环境，装作不经意地绕到花坛的背面，在这里能把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吴铭晖你太过分了！你就是在装疯卖傻！什么老太太小姑娘的，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劈腿了？”这是小吴的女朋友。

“你小点声，这里都是人。”这是小吴。

“你别拉我！干嘛小点声啊？敢作不敢当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我没有劈腿，都跟你解释过多少遍了！”

“还说你没劈腿！从上周周末之后，你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要是心里没鬼你紧张什么啊？算了，我也不跟你白费时间。分手吧，婚我也不结了！”

女生气冲冲地甩开小吴的手臂，拎着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宋安乐把在一旁看热闹的方世卿叫了过来，低声嘱咐几句，然后挥挥手让他赶紧行动。

方世卿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装作低头看手机的样子，径直朝小吴女朋友走去，然后假装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为了演得逼真，他还故意让手机脱手，幸好及时捞了起来。

“你——”小吴的女朋友本来就火冒三丈的，又平白无故让人撞一下，张嘴就要骂。这时候颜值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方世卿端着一张笑脸，指了指自己手机上的地图。

“不好意思美女，我刚才在找路，一不小心撞到你了。那个……你能不能带我去这家早餐店？我是外地的，来医院看朋友，他说让我帮他带一份早餐。可不可以……麻烦你帮帮忙？”

小吴的女朋友一看见是个帅哥，火气就降了五分。再加上方世卿语气又好。她刚才在自家男朋友那里受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被一个陌生的帅哥如此温和地对待，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她努力平息怒火，尽量放轻语气说：“这片我很熟，你说的那家店我有印象。不用地图了，我带你去吧。”

“那真是太感谢了。”

方世卿收起手机，笑得眉眼弯弯。

眼见方世卿那边进展顺利，宋安乐也就放心地对付小吴一个人。吴铭晖看见自己的女朋友跟一个陌生男人走了，当然不乐意。他三两步追上去，抓着女朋友的手臂要他跟自己回家。女朋友骂了他几句，又威胁说再不松开就死在他面前。这句威胁太过狠辣，小吴没有办法，只好放开。

等女友和方世卿一起离开后，他在原地焦躁地走了几步，又瞪了几眼看热闹的人。他似乎有些无所适从，明明出院了，也没有回家，就坐在林荫路边的长椅上。

花坛边，宋襄低声对旁边一直在观察目标的宋安乐说：“看这个小吴的表现，也没有什么异常啊？”

宋安乐瞟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前方。

“正常人会那么用力地抠座椅吗？”

“啊？”

宋襄依言望过去，果然，坐在长椅上的吴铭晖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般，神经质地瞪着眼睛，十根手指反复地剐蹭长椅的木板，不停地抖腿，嘴巴快速蠕动，小声叨念着什么。

他一个人独处时候的样子，和刚才在他女朋友面前表现得截然不同。之前听二人的对话，完全是正常的小情侣吵架，没什么特别的。而现在的吴铭晖，完全像是魔怔了一般，和那个会吵架会生气的小吴判若两人。

看见吴铭晖前后不一的表现，宋襄不舒服地搓了搓手臂。

“我去会会他。”宋安乐站起身。

“嗯？”宋襄慢了半拍，等反应过来后猛地抬头，说，“太危险了吧！”

宋安乐叹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不危险让我们来干什么？放轻松，不用你和他聊。”

“那、那我要干什么？”

方世卿去接触小吴的女朋友了，小吴本人由宋安乐来，只剩下宋襄一人闲着，搞得他有些茫然。

宋安乐这才意识到他没给宋襄安排任务。但现阶段也没什么好安排的，于是指着距离长椅最近的那片树篱说：“你就藏在那儿，把我们谈话的内容用手机录下来吧，别暴露自己。”

“哦。”宋襄不疑有他，听话地攥着手机小跑过去。为了避免被人一眼看出目的，他还特意迂回了一下。

小孩真好哄。

宋安乐这么想着，也迈步往小吴所在的长椅走去。

察觉到陌生人的到来，吴铭晖下意识地瑟缩，后又强迫自己放松身体，扯出一个笑容来。由于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只有皮肉在牵动，所以显得僵硬又古怪。

“先生，”宋安乐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眼中浮现出一丝关切，“你脸色不太好，需要帮忙叫医生吗？”

“不、不用，”小吴缩了缩脚，又强加了一句，“谢谢你啊。”

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宋安乐准备直接切入话题。

“吴先生，我其实知道你。”

小吴低垂的脑袋晃了一下，没有抬起来，而是继续听旁边陌生的男人讲述。

“我那天乘赵师傅的车，听他说了关于你的事。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

小吴稍微抬起了头，阴郁的眼神隐藏在厚重的刘海后面。

宋安乐微笑。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相信我，我绝对要比你找过的那些风水师、除妖师更加专业。”

小吴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语气里没有伪装的平和，而是变得冷淡。

“我凭什么相信你？”

宋安乐摊摊手。

“选择权在你这里，你完全可以不理会我，一走了之。但是吴先生，你可以耗，你的女朋友未必耗得起。”

小吴重新低下头，手指相扣，不停地用右手拇指指甲抠弄手背的皮肤。宋安乐垂下眼，视线落在那双手上。这双手粗糙得厉害，不像开出租车，反倒像常年干重活的手。

小吴开口说话了，宋安乐也轻飘飘地转移视线。

“好，我可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