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这个隐患很难消除。

顾淮也没想着消除。

不过隐患可以转化为动机，动机可以转化为动力，动力转化为一位三品大宗师不甘心不情愿的卖命。

镇抚司不缺兵不缺将，但缺少大高手压阵。

如果对标霾，大高手近乎为零。

红袖是个大高手，但只有这一個，她还要随时处理机密事务。

褚南楟把红袖正式派来也顺便带来了雾霭一半的力量，以玉京城为中心的北三十六州雾霭情报力量统一划拨给了镇抚司。

其中包含东、西、北三道边境的十位藩王所在州府。

陛下这一手即分化了霾的力量，也把监视藩王的重任交给了镇抚司，期间有什么博弈就不得而知了。

顺便一提，隶属于镇抚司的雾霭换了新名字。

晓。

顾淮起这个名字与某影无关，是针对霾的。

你是阴霾，我便破晓。

代号也全部换掉，首领顾淮是“零”，副首领红袖是“白”，其下分青、朱、玄、空四堂，各自分配代号。

如果能把风萧萧收入囊中，镇抚司如虎添翼，这可是后期能够成圣的强者之一。

半分堂案也是个好契机。

刚好可以借此机会给刚刚成立的镇抚司衙门立威。

玉京城的地下世界很乱套，各大帮派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势力范围，江湖势力与朝堂众臣相互勾结沆瀣一气，眼里只有钱。

大大小小的江湖帮派控制了京城及其周边郡县大部分的勾栏、赌坊、镖局、漕运以及各种违禁品生意。

巨大利益被分割成数块流进各府邸，朝廷却一毛钱也捞不到。

与任何一个封建王朝末年一样，大虞国库已出现赤字。

一旦出现大面积天灾，朝廷甚至拿不出银子来赈灾。

先皇天曌女帝在位时就有意整治京城地下势力，但被褚氏皇族牵制又有北蛮犯边的战事，导致没等腾出手来就突然驾崩了。

褚南楟登基后数次下诏也志在于此。

原则上帮派可以有，但要合法经营照章纳税。

镇抚司手握大权，消灭蛀虫是本职工作，翻出半分堂旧案打击这些地下帮派是上佳之选，顺便消除甲字钦犯的隐患，还能压榨出风易组合的全部剩余价值。

一笔无本万利的买卖。

顾淮并不在意金风亭的后台是户部尚书杜无止，细雨阁的后台是大国师鱼真人。

但要防着这些家伙玩阴的。

若是被暗杀了，女帝再发火也不顶屁用。

最理想的结局是把风萧萧收为贴身护卫，与红袖形成双备份，顾淮也能睡地踏实；京城里想弄死顾小丑的人太多了。

这不容易。

风萧萧不是易水寒。

所以顾淮拽着红袖一起来，防止见面不等说出一句话就被一脚踹死。

没有乘坐那辆招摇的金鳞车驾，两人坐在一辆涂成漆黑的镇抚司马车里向南城而去。

刚过南三环门，马车在一家绸缎庄前停下。

等了一会儿，一队缇骑呼啸着从身后赶来，为首的方知新不等战驹停下就飞身跃下，开门钻进了马车里。

很快方知新又跳下马车，带着人呼啸而去。

车厢里，红袖显出身形好奇的看着顾淮，“细雨阁惹着你了？”

刚才顾淮安排了新任镇抚司缉查参军方知新一项差事，从明天起挨家扫荡细雨阁门下的产业，云从虎和廉商的手下给事中要参与办案，敢收黑钱的一律剁手。

顾大人霹雳手段让红袖大为赞赏，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不先挑黑虎堂这种小帮派开刀，而是瞄准了大帮派细雨阁。

“总要拿一个开刀嘛。”顾淮笑着伸手，试图握住那极为柔软的小手结果被打掉了，无奈冷着脸道：“我顾某人不欺负软柿子，既然是欺负，就挑硬茬儿来。”

红袖微微点头，一双好看的美眸里显出赞赏之意。

“姐姐，牵手。”

“不给。”

“这是命令！”

“这是乱命！”

“乱命也是命令，必须服从！”

“……。”

红袖别过脸看着窗外，有些气哼哼的。

顾淮得意捏咕着柔若无骨的小手，心里想的却与香艳没有半点关系。

……

一路来到南五环流星坊，这里已算是贫民区。

京城富贵气象在这里所剩无几，却平添十二分人间烟火气。

贩夫走卒来来往往沿街叫卖，流马符化形而成的六腿竹马跑的温文尔雅，高头妖兽种坐骑在这里有种鹤立鸡群的味道，显出几分耀武扬威的架势。

临街一家包子铺里端出高高一摞笼屉，腾腾热气吸引来一群满身污渍的乞儿，却被掌柜喝骂几声不得不蹲在路边，眼巴巴的目光里透着饥饿与贪婪。

几个总角小儿追逐打闹，开裆裤下的小屁蛋被寒风抽的通红也毫不为意。

顾淮叫停了马车，开窗丢出四个铜子，接过两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一串递给红袖，一串塞进嘴里。

红袖不想吃只得举着，看着顾淮咬糖葫芦，嘴里先酸出水来。

路过一家酱肉铺，顾淮又买了两包酱牛肉，麻绳扎住油纸包甩出一个双勾结。

“这家店的酱肉远近闻名。”

顾淮递给红袖一包，“味道不比御膳房做的差，不信你尝尝。”

“……。”

红袖眨着长长眼睫毛，不记得顾淮何时来过这里。

“前面陈锦记的桂花糕也好吃。”顾淮微笑着说道，“过了铜锣街，西边石头胡同里那几家也是物美价廉。”

确切的说是人美价廉。

他对这一带有点熟悉，明年进京的“易水寒”也住在这里。

风萧萧一大爱好是吃，另一大爱好是做吃的，上一世为了攻略姑姑，“易水寒”没少买零食，所以对这一带的小吃很了解。

全沉浸脑波游戏消除了次元隔阂，让他有种故地重游之感。

红袖疑惑道，“你来过流星坊？”

顾淮笑着微微摇头，“听说而已。”

当马车驶进破烂胡同，车厢里已堆了好多各式各样的小吃。

乙七号门前停车，小小院门虚掩着，院里没什么声音。

二人下车，顾淮拎着大包小裹推门径直走进去。

小院里一左一右两间小房，黄褐色房门已开裂掉漆显出简陋，却让他想起某个小插曲。

前世“易水寒”曾有一次回家撞见姑姑洗澡，阳光把婀娜动人的丰满体态投射在白色纱帐上，同时浮现出三个选项。

【A：偷偷再撩一眼慌忙请罪；B：面红耳赤转身就跑；C：兽性大发一把扯下纱帐。】

“易水寒”选择了C。

结果被揍成重伤濒死状态，风萧萧一怒之下离开京城远赴西域，逼得“易水寒”不得不退回存档点。

他思绪正发散，左边小门开了。

一女子探出头来，看到他，西子捧心般的娇弱脸庞上随即显出又惊又怒的神情。

顾淮连忙提起手中一包包零食，笑道：“夫人，本官顾淮，特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