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雪犹未停只是变得细碎轻柔。

练功场里，顾淮一身武道修士短装，俊美脸庞上滚落大滴汗水，周身蒸腾起的魂炁如同一团火焰却能冻住风雪。

双膝一弹身形冲起数丈高，一道拳影打向虚空悬浮的丰腴倩影，空中忽然一化九，九个拳影燃烧起灰白冰炎形成铺天盖地之威势。

自从吸收冰神魄获得冰髓炎火，顾淮一拳一脚中都带有冰炎攻击属性，冰髓炎与九焱浮屠功法契合性很高，实战能力远超从前。

前几日红袖太忙，风萧萧跟着姜沫，顾淮没有太多时间练功。

现在平王府两位大宗师去了风云楼，姜沫身边有三位大宗师保护，他也把风萧萧调回来顺便当陪练。

就算获得了冰髓炎，七品八阶修士在风萧萧眼前也不若蝼蚁。

打了个小半個时辰，风萧萧虚空浮立一动不曾动过，随意挥挥手就能把他拍个七荤八素。

顾淮也来了执拗劲，明明丹田魂炁已消耗殆尽也要拼出最强一拳。

我就不信不能让你动一下！

九只冰炎拳影已摧城拔寨之势扑来，风萧萧的视线却落在空中落下的小雪花上，很想摘下面纱舔一舔，又担心这样的举动落在顾淮眼里太幼稚。

白白的糖花凉滋滋很好吃，在蓟北冬日但凡心绪烦乱的时候她都会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开心起来。

今日心绪更有些沉甸甸，尤其是眼睁睁看着宁朵被打屁股，又被揉了好几下。

那可是未出阁的女孩子。

即便嫁做人妇也不能这样啊！

女孩儿家的屁股岂能被男人那样对待。

听得出来，这已经是顾淮第五次打屁股了。

可为什么宁朵捂着脸跑出去的样子更多是娇羞而不是生气，哼唧唧的羞怯声音里似乎还有一分小欢喜？

风萧萧不理解，也察觉到是顾淮把天真可爱的宁朵变成这副模样，就像把姜沫变成那般模样似的。

这个男人太会欺负女孩子了。

风萧萧很生气。

替宁朵生气，替姜沫生气，也替自己生气。

冰炎拳影已近在眼前，但在三品大宗师的眼中依然太慢了，视线从拳影间隙透过落在顾淮脸上，从那坚毅专注的眼神中能看出他的认真，好像在面对着不共戴天的仇敌。

第一次给顾淮当陪练的风萧萧很熟悉这种眼神，寒儿就是这样刻苦认真，让当姑姑的感到欣喜。

但在此面对这样的眼神，她没有感到欣喜。

还是生气。

就想教训教训他。

她单手挥出一记风掌。

很轻很柔，没有用什么力，不然会把顾淮拍死；虽说那是为民除害，她依然不敢。

嘭。

空中骤然凝聚的大巴掌击碎了所有拳影，迎面拍在顾淮身上。

咚！

顾淮重重砸在地上，护体魂炁散尽，双臂只勉强护住了头脸，一口血喷在袖子上。

“大人！”

刚刚走进练功场的红袖一声娇呼，随即出现在顾淮身边抱起他，急道：“你怎么样！”

“别动。”顾淮声音惨兮兮，“断了。”

双小臂断了，还有四根肋骨。

“夫人！”红袖心疼地想哭，怒然瞪着飘落的风萧萧，“你怎么来真的！”

“我……”

风萧萧欲言又止，无奈低头也不好辩解什么。

确实怪自己。

方才心情不好就打出一击风掌，轻重这种考量要参考实际目标，虽说很轻对于七品八阶修士而言也重了些。

红袖已抱起顾淮向练功房走去，回头恨恨地道：“欺负咱家大人是吧？你等着，明天我就去找小易将军切磋！”

“别呀！”

风萧萧一步出现在红袖身旁，哀求道：“好姐姐，妾身知错了，要不你打我两下吧。”

寒儿虽是六品修士比顾淮强些，可在三品大宗师面前依然是蝼蚁。

红袖含愤出手，寒儿能留下命就烧高香了。

“我才不打你，让大人打你。”红袖噗地又笑了，“让大人打你屁股！”

风萧萧：“……！”

“接着。”红袖停下脚步双臂一送，把伤号顾大人送进风萧萧怀里。

风萧萧下意识接住顾淮，前胸却被挤得有些变形，身体接触感更让人极不适应，不由道：“别让我抱啊！”

红袖已推开了练功室房门，头也不回地道：“你打伤了大人，你不抱、谁抱！”

径直走进浴室打开竹管，腾腾热水喷涌进大浴桶里。

红袖丢进几粒丹药，浴桶里随即变成黑红色，才回头对刚进浴室的风萧萧道：“给大人脱衣、药浴、按摩、疗伤，都是你的事！”

“还有扣饷。”倚在风萧萧怀里的顾淮气若游丝，却悄悄跟红袖挤了下眼睛。

红袖想笑，面纱下贝齿咬住了红唇，胸腹抖了几下强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她知道顾淮心里的龌龊想法，也乐于帮他实现龌龊想法。

指挥使大人跟月前的锦羽卫指挥佥事大人差别不大，表面风光暗里危机四伏。

京城地下帮派背后都有主人，镇抚司借风云楼之手整治京城江湖动了诸多大人物的钱袋子，难保没人起杀心。

顾淮身边必须要有高手保护。

就算青五带队轮班在暗中护卫，没有大宗师压阵也不行。

自己太忙，风萧萧是最佳人选。

多日来红袖早已看出，顾淮很喜欢风萧萧，故此能收了风萧萧最好。

不过这毕竟是位大宗师，收她的人与收她的心同样难。

眼下倒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红袖！”

见她转身要走，风萧萧抱着顾淮不知该放在哪里，跺脚道：“你别走啊，我不会啊！”

红袖“呦”了一声笑道：“夫人也不是小女孩了，如何伺候男人还用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教？”

话音未落人已出屋，紧紧关上了房门。

越想越好笑，夜空里隐约传来几声欢快笑声。

浴室里，风萧萧无奈低头看向怀里的男人。

男人果然靠不住。

他居然头倚在自己胸前昏过去了！

“怎么办啊！”

风萧萧快哭了。

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她哪里知道如何伺候男人。

……

夜色已深，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

顾淮走出练功房抻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肩颈显得神清气爽。

骨断筋折对修士来讲是家常便饭，从前红袖下手有时候比这还重，武道修士不挨打不成才，泡药浴很快就好了。

身后一位白衣美女也不知做了什么全身上下都湿漉漉，衣裙贴在身上将饱美身段勾勒地淋漓尽致，低头迈着小碎步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向内堂走去，顾淮回头轻声道：“夫人，我还是个童男子，如今我被你全身上下摸了遍，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风萧萧瞪着惊恐的大眼睛。

你是童男子？

谁信！

老管家张树宝已迎面迎过来，风萧萧也不能多说什么，只一双含泪眼如泣如诉。

见淮哥儿和夫人这副模样，张树宝不便说话，只瘸着腿跟着。

进内堂，顾淮左转，风萧萧右转。

小丫鬟跟在她身后轻声道：“夫人，要不要更衣？”

风萧萧这才注意到全身上下都湿了，连小衣也湿哒哒贴在身上，便道：“不用劳烦你了。”

她客客气气回应。

暗自运功，周身刮过一袭微风身上就干透了。

而后盘膝坐在软榻上生闷气。

小丫鬟羡慕地屈膝告退。

“等一等。”风萧萧指了指炕桌上的红漆木盒，奇怪道：“这是什么？”

小丫鬟道：“是老爷送给夫人的。”

又是顾淮送的？

风萧萧微微点头示意没事了，独自打坐练功却有些心烦意乱，脑海一个劲闪现出赤裸男子身体。

看不来，他好壮啊。

精壮白皙，按摩起来手感很好。

那里更壮，哪怕蒙着面的独角龙王也能吓死个人。

‘什么呀什么呀！’

风萧萧立刻捂着脸，使劲敲了下脑袋，‘你在想什么呢！’

可有些情景控制不住地往脑袋里钻。

她决定转移注意力，就拿起了刻有“瑞福祥”字样的红漆木盒，盒底又摸出一张字条。

【可以吃。】

有好吃的啦！

精壮赤裸男子立刻从脑海中飞走，她打开盒盖，一只色泽金黄的烤乳鸽出现在眼前，香气也立刻飘散开来。

“哈。”

她开心地笑了。

随即又冷了脸。

才不吃你送的东西！

坏人送的东西也是臭的。

抬手想放下木盒，沉甸甸的却放不下去。

‘不臭啊，很香的。’

风萧萧吸了吸气，真的好香，好像刚从烤架上拿下来一样，肚子里却咕噜噜叫起来。

给顾淮当陪练不累人。

给男人按摩很累人。

累得肚子都饿了。

‘要不，只吃一口？’

对！

只吃一口不算吃。

风萧萧轻轻撕下一只乳鸽腿放进嘴里，焦香酥脆与鲜嫩多汁的口感混杂在一起令人大为满足。

‘好好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