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顾淮已没了揣测女帝陛下心思的心思,只盼着她看不懂规则。
看不懂,就不会丢出那枚代表一万两现银的金色筹码,一直看不懂这钱才算省下了。
几率虽小于2块钱彩票买中两亿,总算不是零。
他低头扫了眼大赌桌,心里顿时凉了。
原来这张台上是赌坊里玩法最简单一种,赌大小。
骰盅里有三个骰子,正六面体,每侧一点至六点;摇出来的和数以九为界,大于九,为大;小于等于九,为小。
赌坊坐庄,赌客为闲赌大或者赌小,赔率为1赔1。
为了增加乐趣,时下流行的赌大小增加了很多玩法。
台面上除了【大】【小】两个投注区外,另有印有六個方格区域,里面分别刻着【一】至【六】,意指出现某个点数,赔率是1赔2。
【对子】,即指三个骰子里出现一一、二二、三三这样的对儿,赔率是1赔3。
【顺子】,出现一二三、二三四、三四五、四五六,赔率是1赔4。
【豹子】,出现一一一至五五五,赔率1赔5。
【天豹子】,即出现六六六,赔率1赔10,因为此数最吉祥。
赌客想下注哪个,就把筹码放进某个对应区域即可,输了筹码留下,赢了立即支付筹码,不论男女老幼童叟无欺,金风赌坊这等大赌坊自然讲究信誉。
不过十赌九骗。
哪位真认为赌坊公平就太天真了。
赌坊为保证盈利在暗中作弊,玄机则在以阵法祭炼的赌桌、骰盅以及摇骰盅的荷官身上。
半圆形大台面里站着一位穷到买不起衣服、近乎全裸的丰腴美女,双手举着骰盅有节奏的摇动,规模还要超过风萧萧的雪白风情也跟着有节奏的摇晃,让不少赌客的眼睛直勾勾的“激”动不已。
这是赌坊最常见做法。
寻常人如果多加练习也能从桃木雕刻的骰盅晃动中听出些不一样的地方,修士们的感知就更灵敏了。
以美女诱人身段吸引注意力扰乱感知判断最为普遍。
但据韩不器说,赌坊后台通过阵法看得到骰盅里骰子的点数,真正玄机则在荷官的指环上。
实际操作则要视这一台总输赢、台面上投注情况等等诸多因素决定。
赌坊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公平的。
对于金风赌坊这等大赌坊来说不在意百万两之下的输赢,闲家运气好也能赢走几十万两。
当某一局有可能出现大额亏损,楼上管事就会给荷官发暗号,荷官以手中指环操控骰盅,里面的骰子就会悄无声息翻转,出现庄家想要的点数。
这种机密事少有人知道,五城兵马司是京城所有帮派的爹,受家学渊源影响,韩不器知道一些此类的事。
不过所有帮派要看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脸色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如今镇抚司才是大虞所有帮派乃至江湖宗门的爹,只是这个爹不太受儿子们待见。
眼见青公子抱着膀神情专注,顾淮觉着有点堵得慌。
若是亮出自己的身份,哪怕金风赌场穷得尿血也不敢收这一万两,回头还要送来个几百万孝敬银子。
可惜是陪陛下微服私访,身份绝不能暴露,这一万两算是打水漂了。
顾淮心里发狠。
金风亭是吧,不从你身上“赢”走一千万两,爹跟你姓!
正想着,新一局开始。
美貌荷官把三颗骰子放进骰盅开始摇,哗、哗、哗,两只大“骰盅”晃得人心神俱摇,哪怕顾淮这等以含乃识女人为乐的老手也忍不住瞄上两眼。
哗楞!
骰盅落定,美貌荷官手压在骰盅上,“各位客爷请下注,买定离手。”
半圆形赌桌很大,二十几人三三两两围在外沿旁纷纷下注,几两、几十两到几百两不等,也有人只看“骰盅”不下注图个赏心悦目。
青公子依然直盯盯落在桃木骰盅上一动不动,双眉紧蹙似乎要把桃木壁看穿一样。
这是褚南楟习惯动作,说明她此时正在全神贯注思考问题。
顾淮有些好笑。
我的陛下,赌大小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有什么好思考的,就一个蒙字而已。
“各位客爷买定离手!”美貌荷官拔高调门,压在骰盅上的小手握紧,“5、4、3……”
“等一等!”
旁边走来一个汉子,络腮胡须露着胸毛,穿着江湖豪客惯穿的短袖武修服。
人未到酒气先到,满脸通红看来是喝了不少。
“老子看看啊!”
那汉子扫了一圈台面,丢出一枚千两筹码落在【小】区,桌边众人刚刚发出惊叹声,又丢出一枚千两筹码落在了【顺子】区。
“兄台大手笔!”
方才下了五百两筹码的锦袍文士抱拳赞道,扫了眼那汉子手中不下几万两筹码,笑道:“如此豪迈胆气令人佩服!”
赌大小可大可小,极少有人只赌一两局,出手就投注两千两也算是大手笔了。
大虞世家门阀商行门派众多,其中不乏出手阔绰的江湖豪客。
锦袍文士见此人如此有钱主动搭话,已有结交之意。
那豪客借着酒劲恣意大笑,挥手道:“兄台过奖了,万八千两算个啥,球啊!”
“没有下注就开了啊。”
美貌荷官向江湖豪客抛了个媚眼,手刚要动,头顶符灯照耀出一道金色弧光,稳稳落在单点压注区的【5】里。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看向赌桌侧面,才看到那边站着两位年纪不大的俊逸公子。
只是左边高个公子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俊脸扭曲有些变形。
右边稍矮身披大氅的公子无动于衷,只默默看向骰盅。
众人暗自吸气。
都是老赌客,金光一闪便知道那是代表一万两的金色筹码。
耍个赌大小,出手就是一万两,还压在了单点【5】上,老赌客们心里已有了判断。
人傻钱多的公子爷,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是旁边那位高个公子一脸肉疼地替同伴担心,好像那是他的钱一样。
“小兄弟,豪气冲天啊!”
那豪客看着青公子,酒气通红的络腮胡子脸上满是惊讶,酒也醒了几分,话倒是更多了,“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有钱不是这个玩法,老哥教你啊,你得先试试水随便投点,然后看五方财神的动向……”
那边,褚南楟也不看他只抬手空推,意思简单明了:闭嘴。
“……。”那豪客话噎了回去,摇头一笑,“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他倒也不恼,也不敢恼。
走南闯北阅历丰富,两位公子自带贵人气度,出手就是万两家境自不必说,哪个大世家嫡子也说不定,没事找事那种傻事自然不会做。
美貌荷官也很意外,浓妆艳抹的大眼睛撩了那位公子一眼。
一万两筹码而已,百万也收过,只是第一次下注就万两大手笔很罕见。
“客爷,奴婢开了?”
荷官用词很是客气,见那俊逸公子微微点头,缓缓拿起骰盅。
二、三、五。
大。
然而压中“大”的中年锦袍文士也没什么喜悦感,跟所有人一样目光落在那个鲜红五点上,而后缓缓扭头看向那位披氅公子。
这位公子的运气也太好了些吧。
第一次下注出手一万两压在单点“五”上就足够稀奇,更稀奇的是居然压中了!
终于,迟来的惊叹在赌桌周围响起。
那豪客的酒意也醒了大半,揉了揉眼睛道:“小兄弟,你这也运气也太好了!”
美貌荷官也笑道:“客爷委实好运气。”
推板收送着筹码,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三枚金色筹码推到披氅公子面前。
褚南楟面无表情拾起三枚筹码,向顾淮歪歪头。
示意:怎样?
顾淮轻轻抱拳:陛下威武。
下一局没等开始,周围赌客已聚拢过来。
人傻钱多的公子哥居然赢了两万两,人人都想知道这位阔气无比的贵公子什么时候输光所有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