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犹可为。
自作孽,不可活。
今日东方秀一众勋贵派纨绔就处于“自作孽”状态。
顾淮想笑。
你说你们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要赶在我带着陛下勾栏听曲的时候来砸场子。
这下好了。
无需风云楼动手,无需镇抚司出手,我也不用出手。
陛下要出手,拦都拦不住!
你这排面也是够大。
倒不涉及性命,毕竟这些人都是大虞军方大佬们的掌中宝,将来要继承国公、侯爷爵位的人也是未来朝堂军方的中坚力量,杀了他们就动了国本。
但一场难捱的活罪是免不了的。
顾淮忽又觉着有些可惜。
陛下给风云楼当打手,这种事要是能传出去该多好,那样谁还敢惦记风云楼。
可惜不能。
甚至自己也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东方秀这些糊涂虫是喝醉了,他们背后可有一大批精通谶纬之术的道修幕僚,万一通过自己推算出这是女帝陛下就糟了。
随即他以饱含怜悯的深情目光看着东方秀众人。
来吧,都说伴读是个美差,今日就让尔等尝尝当伴读的滋味。
皇太女殿下出手有多狠,时至今日云从虎众人还记忆尤新,唯一没挨过真打的就是顾淮;没办法,谁让他最得宠呢。
可也有好处,伴读们打群架没输过,不得不说这也是皇太女的功劳。
一旁,褚南楟已缓缓起身。
案几前,东方秀众人缓步后退。
好歹也是京城一霸,众纨绔都看出对方有动手之意,方才两人更是“你来”“我来”的抢着来。
勋贵派纨绔中屈不通继承了第一代商国公屈吴缨的心计,最坏也最怂,逃跑第一名,立刻道:“这位公子,你想一人挑战我们二十四个人?够胆气!”
一句话就把这一战定性,1VS24。
屈不通有算计,这两人抢着出手必然都是高手,己方修为最高的杜时锦不过七品二阶修为,1对1必不是人家对手。
不过以披氅公子年龄估算至多六品修为,24個人打车轮战法依然占据绝对上风。
他甚至打消了让护卫出手的念头。
秀哥故意报出名字“我东方秀”本就有用豫国公府压制对方的意思,对方不报姓名抢着出手,说明人家根本不惧豫国公东方大都督。
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人,不让护卫动手就保留几分余地。
各家护卫都在六品左右,战场上杀出来的高手,一旦失手打成重伤就难以交代了。
却见披氅公子一步跨过案几,修剪极为规整的细细八字胡翘起,眼眸里的光格外狠厉,靴子一抬,右腿高高抬起成竖一字马,双手依然背在大氅里。
冷笑道:“24个哪够,你们带了多少护卫?都叫来吧;本公子不动手,只动脚,动手算我输。”
“青公子……!”
“闭嘴!”
案几后,顾淮无奈闭嘴。
听的出来,这位陛下心里憋着火已是战意十足。
火从哪来?
从金风赌坊和岫云居来。
一叶落知天下秋,偌大京城这么多赌坊青楼,朝廷一年损失多少银子已不可计数。
这只是京城,大虞二十四道七十二州呢?
其他酒楼、镖局、当铺等等产业呢?
女帝陛下心里的火气可想而知。
但火气不等于实力。
陛下虽强也只有二十岁,六品巅峰高手对战24个都在七品八品境界的纨绔还没什么,再加上那些护卫、还要自缚双手只靠一双腿踢人,这就有点扯了。
然而眼下女帝来了脾气,劝是不能劝的。
顾淮抬脚轻踏桌下暗影,示意:保护陛下。
暗影微微动了下。
那边,动手经验丰富的众纨绔已迅速分散成一个个品字阵型。
“这可是你的哈,你说的!”
屈不通连连后退,背在身后的手却给护卫们打手势,‘不要动手,听我号令!’
顶在前头的东方秀扯掉长袍露出武修短装,狞笑一声:“奶奶滴,上!”
纵身一跃向披氅公子扑去,周身已荡起魂炁。
杜时锦和彭绩一左一右随即跟上,三团人形魂炁扑向一人在灯光下十分耀眼。
好歹都是将门子弟,打架站位也暗合兵法。
不是勋贵派吹,伴读派没崛起之前,勋贵派纨绔横扫京城从无对手。
东方秀一组三人修为都在七品境界,算是最强三人组。
七品武道修士激发出的护体魂炁形态还有些散乱,犹如跳动的人形火焰看起来颇有气势。
充当箭头的东方秀一马当先,一道拳影当胸砸向披氅公子。
褚南楟依然保持着负手竖一字马姿势,支撑腿稍稍一弹,人影唰地一闪竟出现在东方秀身后,落在了品字攻击箭头的中心点。
长腿如风,嘭嘭两脚几乎同时踹在杜时锦和彭绩胸口上,看似轻飘飘绣腿踢法却爆发出强大踢力,两脚踹散两人护体魂炁正中胸膛,将两个壮小伙踢的飞起,空中喷出两条血线。
随即单腿一弹,倒跃一步,也不回头反身回旋踢。
这一脚刚好踹在刚刚顿步回头的东方秀脸上。
嘭地一声,黑大个飞出花厅撞在回廊墙上,竟把回廊撞出窟窿,腰部担在墙上两头下垂。
仅仅一个照面,东方秀就昏了过去。
犹自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顾淮啧啧摇头叹息。
东方公子,这是何苦来哉。
同样挨了一脚,飞在半空的彭绩和杜时锦虽吐了口血,还好神智保持清醒。
然而也仅仅比东方秀多清醒一吸之间。
空中人影一闪,褚南楟已出现在未落地的两人中间,身形凌空一旋白色大氅如白莲般盛开,两记鞭腿几乎同时踢出。
倒了霉的彭绩和杜时锦竟如皮球般横着一左一右飞起。
第一箭头尽一个照面就已全部“阵亡”!
充当第二箭头的三人组吓得紧急顿步后退,徐石麟急速后跃形成倒品字阵型,暗自吸了口凉气,‘俺地娘咧,这身法也太快了!’
更可怕的是,此人周身没有魂炁荡起,说明根本没有调用丹田魂炁,仅是凭借躯体力量就一个照面踢昏己方最强三人组。
“军师!”
徐石麟盯着披氅公子落地大喊着,意指让屈不通下令。
躲在后方的屈不通尖叫一声,“铁桶!交叉掩护!”
攻击阵型变铁桶防御阵型。
七个三人组立刻变幻方位围成一个大圈,把背后交给了兄弟们。
“还不错。”
铁桶阵一侧前方,褚南楟点评般地点头。
唰地一下,人影原地消失竟出现在铁桶阵之内,面前一个矮子猛然缩脖,缓缓转头,嘴里喊出最后一句命令,“惊鸟!”
随即如麻袋般横飞出去,撞穿了一扇屏风。
何为惊鸟?
能跑就跑的意思。
敌我差距过大,能走一个是一个。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都是修士,显然这披氅公子修为高出众人太多。
如果屈不通没有昏迷的话,他会表态发言进行自责。
敌我实力判断失误,对方不是六品,而是五品境界的高手!
这是一场无意义的单方面碾压式屠杀。
勋贵派纨绔们虽是纨绔,令行禁止的作风已融入代代血脉之中,一声“惊鸟”令众人四散奔逃。
然而他们跑的快,披氅公子身法更快。
脚下忽然浮现出金轮光影,一道金轮托起的白影如鬼魅般急速闪现,忽而出现在小舞台上,忽而出现在回廊里,再眨眼已出现在大门口。
嘭嘭嘭。
沉闷踢踹声接连响起,一个个人形皮球四下乱飞。
白影所到之处无一腿之敌。
哗啦一声响。
徐石麟抱头撞破墙体,硬生生从花厅中冲出来。
没法打。
实力相差太多。
他看得出来,披氅公子脚下留情了,不然兄弟们远不止昏迷吐血那么简单。
撞出花厅,徐石麟不顾满头灰尘抬头辨认方向,没看出这是哪里只知道不是来路,没等他继续想,眼前凭空出现披氅公子。
徐石麟反而镇静了,郑重抱拳道:“且慢!阁下敢报出姓名再踢我吗?”
褚南楟一记高鞭腿踢昏徐石麟,才淡淡应了一句,“你还不配。”
你爹来还差不多。
随即身形再闪,人又回到了破烂瓦砾场般的花厅中。
她左手平伸探出大氅,向龟缩在三面墙根下的众多护卫招了招,“过来吧,你们家少爷都昏迷了,你们不昏、回府难见家主。”
护卫相互看了看,纷纷放下手中的刀,缓步向披氅公子靠近,心下倒升起几分感激之意。
屈少爷给了‘不许动手’的手势,他们就不敢出手,等再想出手营救已经来不及了。
仅仅两三个呼吸之间,少爷们全倒了。
看出此人是五品武修,可身法远比正常五品武修快的多,甚至堪比四阶风系大修士,尤其那脚下金轮浮影为所未闻。
所有魂炁都是在周身激荡以体的形态呈现,他的魂炁怎么是个面?
有几个护卫看得清楚,那脚下徐徐转动的金轮里遍布无数纹理组成一个玄奥图案好似一只将跃未跃的大鸟,谁都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
但不论如何他说得对。
少爷们都倒了,护卫不倒说不去。
“杀!”
为首护卫爆出一声怒吼,纵身扑上,单掌如刀劈去。
脚下金轮一闪,褚南楟周身仿佛镀了一层淡金色光影,一双冷冽眸子中战意更盛。
身形一闪,让过为首护卫冲入后队。
“青公子,留一个!”
角落里顾淮喝了口酒,捻起一颗水晶葡萄丢进嘴里。
这仗打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