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或许会记错亲卫的名字，但不会记错《苍天》女主们的相貌。

方才只是不经意一瞥看得并不真切，可脑海里蹦出的记忆真真切切地告诉他，那就是江落雁。

他不由微睁了下眼睛。

江落雁进京了？

那岂不是说沈煜与佘小姬也进京了！

唐辰尸骨未寒，搞定秦衡的计划刚刚成型，另一位天命主角沈煜也进京了，还真是……好呢。

与刚刚恢复前世记忆时不同，此时顾淮感觉有些兴奋，比站在姜沫面前等着她来刺还要兴奋。

江落雁现身，沈煜还会远吗。

此时的沈煜就应该坐在那家小医馆里，犹如等待恩客上门的清倌人，想想就让人开心。

游戏中的江落雁就是跟着沈煜进京开了一家名曰芝宝林的小医馆，坐堂的医家修士并非真正的医道圣手江落雁而是沈煜。

沈煜武医双修，本身也是一位医家好手，但真正的医道大杀器是江落雁。

原剧情里，在冷面热心的小侍女帮助下沈煜一番装逼打脸成功引起御医院医正张思扁的注意，被破格选入御医院有机会接触到达官贵人，继而在暗中调查当年的太子府灭门案，展开一系列的复仇计划，也成功解开了江落雁的身世之谜。

江落雁攻略帖里的内容已记不太清，大体是这样子。

顾淮回头打量着那家小医馆的匾额，“芝宝林”三个金漆字并不算大也看得清楚。

相比霾，自身在明。

相比天命主角，自身在暗，这是天命反派的最大优势。

沉思了一会儿顾淮下车。

赵良臣忙跟上，“大人。”

顾淮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赵良臣点头。

都穿着便装并不怕暴露身份，两人一前一后向芝宝林走去。

来到医馆前，匾额下一副崭新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顾淮推门而入。

前堂不大，靠墙摆着规格统一的崭新药柜，一个個药匣上标着各种药名。

窗下一张诊桌，桌后坐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正看过来。

跟在顾淮身后的赵良臣眼睛一亮，暗赞自家大人的品味硬是要得。

这是一位样貌极为清秀的女孩子，一眼望去澄澈如水，细细的眉淡淡的眼，一尘不染般的干净透明，仿佛整个庸俗尘世都会随着她的眼波变得干净起来，平静淡然的清秀脸庞没有太多表情，犹如误入凡间的仙子般带着一股赏心悦目的冷淡之意。

“两位……”

少女起身微微颔首。

看出这两个人不是来看病的。

赵良臣上前一步道：“有没有上好的金疮药，我几个兄弟受点皮外伤。”

“有的。”少女点头，却没有直接拿药而是仔细询问起详情。

何时受的伤，受的什么伤，伤在什么部位，有没有伤到筋骨，有没有化脓等等。

顾淮暗自点头。

果然还是那个江落雁。

此女天性冷面不爱说话，唯有谈起病情或医道才会多说几句，实则有着一付医者父母心的热心肠。

赵良臣身为亲卫中旗官对外伤自然不陌生随口应付着。

一旁，顾淮背着手走了几步，看似随意地挑起里门布帘，看到了一间炼丹室，里面还有个小门。

少女已蹙眉略带不悦地说道，“这位公子？”

顾淮放下布帘笑了笑，“贵馆只有你一位医家么？”

“公子请放心，药不好用，小女子全额退钱，承担全部罪责。”医家少女淡淡颔首。

医道越老越值钱，她误以为客人见医家太过年轻又是个女子从而担心药效。

顾淮点点头，“贵馆可以祭炼入品丹药吗？”

入品丹药是给修士用的。

少女道：“可以。”

“黄品养气丹、淬体丹、壮魂丹可以吗？”

黄品丹药对应九品八品修为境界，算是武道修士最常用的丹药，也是军中消耗量最大的丹药。

“可以。”

“玄品呢？”

“也可以。”

“玄品顶阶丹药也可以祭炼？”

“是的，只是价格要更高一些。”

顾淮从墙角药碾子上收回目光，迎上那双清澈如水般的淡然眼眸，“你？”

语气中带有很强的不信任。

少女不答只微微屈膝一礼，无声回答着‘是的。’

“每样订购一百瓶。”顾淮示意赵良臣。

少女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位俊美异常的公子有所怀疑依然如此大的手笔。

黄品下阶养气丹等丹药还好说，一百瓶也不过几百两银子、三颗下品玄晶。

玄品顶阶丹药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该卖多少钱，她也不太清楚京城的行情。

“公子？”赵良臣有些愣神，表情也有些诧异，也没想到自家大人手笔如此大。

镇抚司亲卫总旗倒是不缺丹药，不过这种东西谁也不嫌多，只是……品质能信得过吗？

顾淮只看着医家少女，“什么时候交货？”

少女稍稍蹙眉，拢在袖中的白皙手掌轻轻掐动似乎在计算时间，而后道：“哪怕小女子除夕夜也不休息，也要正月十五之后了。”

“成交。”

“公子留步！”

已向外走的顾淮停步看过去，看到少女清秀脸颊上依然平静。

“小女子手头没有那么多钱。”她歉意颔首。

顾淮拍了拍赵良臣，迈步出屋前后看了一圈才走向养生主。

上了车，端起茶杯才察觉到是空的不由叹了口气。

叹息的不是没有贴身侍女伺候不方便，而是没有发现沈煜以及佘小姬也在医馆的迹象。

药间里炼丹炉只有一个，称重的药秤也只有一个。

如果沈煜也在，两个医家修士必然各有丹炉和药秤，否则不方便。

没有进炼丹室后的小屋，猜测那是一间卧室，从墙壁宽窄以及外面的房屋结构上判断，那间小卧室怎么也睡不下三个人。

订购黄品玄品四种八类丹药各一百瓶也是一种试探，医家女圣手的炼丹技艺无需担心，丹药品质超过大内神机处丹药阁也正常。

不过这么大的订购数量，江落雁表达出来的意思却都由她自己一个人祭炼，交货时间也大抵相符。

如果沈煜在医馆不可能袖手旁观，两个人一起祭炼才是正常情理。

芝宝林里没有沈煜存在的任何迹象。

他去哪了？

又想起姜万里的中毒描述，风云楼众人看到了佘小姬与沈煜、江落雁分道扬镳。

已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佘小姬有可能没有跟随沈煜主仆一起进京，不过沈煜没道理不跟江落雁在一起。

难道剧情又出现变化了？

等了一会儿，赵良臣回来了。

“良臣，派人盯住芝宝林。”顾淮低声吩咐道。

赵良臣点头称是，上车挥舞马鞭。

车里的书房却传来一声清脆提示声响，顾淮想喊一声“夫人”又闭了嘴，自己进了书房。

桌案上已多出一枚传讯符。

白过隙发来的。

【平王父子在书房院等大人。】

顾淮阴冷一笑，已猜到了平王父子此来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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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平王父子，夜幕已遮蔽了天空。

举目望去远处一片明亮光芒，倒让镇抚司衙门里显得愈发黑沉沉。

顾淮回到内书房随意坐下，望着院中那树老梅。

没有猜错，平王的目标果然是分别存放在国师府与五军都督府里的分阵枢。

猜的也不算准。

要去面见大国师和东方大都督的人居然是自己。

别说，平王父子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挂着一个娘娘魔奴的身份，平王父子倒是直来直去，话语一副请求的口吻也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实则这次是给自己下命令来的。

话里也点明，跟东方大都督谈交易的筹码是勋贵们涉案铁旗门的罪证，鱼真人的交易筹码则是扶桑根。

理由则是对分阵枢好奇，借几日一观就送回去，千魔殿有高手可以复制分阵枢。

至于大国师和东方大都督怎么想、怎么看待此事就不是平王考虑范围，反正出了事有自己这个女帝第一心腹宠臣顶着，在他们想来娘娘的魔奴自然不会把平王府供出去。

顾淮早就清楚这一点，但疑惑的是平王怎么会知道鱼真人一心想要扶桑根？

言语中几番试探，平王也没说实话，只说是受一位世外高人点化。

看来这件事平王也在瞒着娘娘。

想问问娘娘是否知道那位世外高人是谁，可惜意海中的金星已变得及不可见只留下一点晦暗的影子。

娘娘在全心炼化着造化藤，此时处于闭关状态中不见客。

思来想去认为这个世外高人就是十年前送给关九玲珑塔的独臂蒙面僧。

如果没猜错的话，‘佘小姬，你爹还真是个搅屎棍。’

鱼真人、布惊鲵、苦菩萨，三个并不明晰的形象在脑海里盘绕良久，顾淮决定先入宫见陛下。

剿灭平王府易如反掌，不过陛下对诸王做乱有全盘布局，眼下不是对平王下手的时机，分阵枢这件事需要陛下来定夺。

正想着，院里传来爽朗笑声，“淮弟可在么，愚兄特来叨扰。”

顾淮眉头一展，起身出屋。

李隆观已走进外堂。

今日李督帅头戴白凤冠、身着白袍便服、足下皂靴，帅朗俊逸的面容上满是笑，显得既潇洒有亲切，颇有当大哥的亲近感。

两人进内书房落座。

顾淮笑道：“观兄这般得闲？”

“无事不登三宝殿呐。”李隆观感慨着摇了摇头，“实不相瞒，今日愚兄是来求你的。”

顾淮心里有些惊讶脸上不显，“观兄客气了，你我还谈什么求不求。”

金风细雨湖一战风云楼掩护御林军进入金雨谷，一个负责诱敌一个负责进攻，这两日交割事宜也顺利，两人配合也算默契。

从顾淮本心说，有这样一位友军很称心，也很欣赏李隆观干净利落的行事风格，接触不多也算愉快，除了那种始终萦绕在心头的不对劲之感。

至于李隆观没有拿到玲珑塔……

呵呵，关我屁事。

“淮弟能如此说，愚兄甚是欣慰。”李隆观稍稍斜身看过来，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愚兄此来是想与淮弟借一件宝物。”

“什么宝物？”

“玲珑塔。”

顾淮微微倾身，面露惊讶，“观兄，你找我借玲珑塔？”

李隆观点头，“正是，淮弟好手段，悄无声息取走了玲珑塔。”

说着已起身，微笑脸庞也显得正色，双手拱在身前长揖到地深施一礼，“上古遗宝有德者居之，愚兄并不怪你。”

“不过愚兄答应了姑祖母，受人之托、衷人之事，还望淮弟帮我，不然愚兄实在没脸见长辈。”

顾淮冷了脸，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