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个傍晚。

西五环秦府别院。

侧门前，秦衡、秦晓、秦昭三人拱手与燕家两兄弟、楚家两兄弟拱手告别。

“明日我兄弟做东，天赐楼不见不散。”

楚南行上马抱拳笑道：“衡弟的雷麟虎兽可要借我骑两天，你答应我的。”

燕秦楚三家关系极好走动也多，从小大家就很熟，如今又被家族一同送入镇抚司自然更亲近些。

秦衡在夺魁赛上的表现有目共睹大家都很佩服，隐然已成七人之首，那匹威风八面的雷麟虎兽也成了众人惦记目标，人人都想骑两天。

“南行哥，要我说还不如劳烦衡弟请我等岫云居芙蓉院小坐。”楚世辉笑道，“听上一曲《陌上行》玉京扬名，岂不是更有的吹！”

众人大笑起来。

这几日秦衡与大虞第一名妓之事全城传开，七大家子弟自然更清楚，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些少年郎可都是羡慕的紧。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青楼风流谁不爱？

若说风流，谁能比得上秦衡！

满玉京风流子求见玉芙蓉一面而不得，芙蓉院却如同秦衡自家后院一般想进就进甚至连银子也不用花。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排面让兄弟几人羡慕得要死。

秦晓秦昭连连点头，“有理有理！”

燕双杰与燕双英也大笑，兄弟俩相视一眼心里却都有些叹息。

可惜小妹与秦衡有缘无份，不然身为大舅哥说什么也不能让一个妓子勾走了秦衡。

众兄弟这般说，秦衡自觉脸上放光，不知为何心神却是一凛忽然察觉到意海中似乎有种异样变化，只是矜持着笑道：“好说好说。”

众人又说笑几句，燕楚四兄弟纵马离去。

秦家三子回身进院。

“衡弟，说真的，带我们去一次芙蓉院如何？”秦晓搂着秦衡肩膀，“茶座的钱我花，哪怕玉姑娘不愿抚琴，能陪我等说几句话也好。”

秦衡暗自品味着意海中的异样，敷衍道：“贸然带着这么多人一起去实在不礼貌，改日我先探探她口风再做打算。”

这也是大虞第一名妓该有的排面。

“也好也好。”秦晓点着头。

秦昭低声笑道：“衡哥面子大，必然能成行。”

三人进府后告别。

秦晓、秦昭向前院而去，秦衡独自回后院。

夺魁赛表现优异家族待遇也提升到最高，如今的秦衡有单独院落，小厮、丫鬟、花匠、厨娘连管家也配齐了。

回到酬勤院，他摆手示意管家不用跟来，来到练功室里盘膝坐定，心神沉入意海之中。

方才楚世辉提到芙蓉院时他察觉到意海中似有变化，也突然间意识到了几天来的异常。

数日来脑子里全是玉芙蓉的身影，却从未想起过燕香泥。

这怎么可能！

说来那晚过后，秦衡只又去过一次芙蓉院，与玉芙蓉对饮几杯又被姜沫撵出来。

两赴芙蓉院竟闹得满城风雨，甚至被二长老单独约见，虽未直说话里话外“大丈夫当先立业”“你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等等。

秦衡倒没在意，今日才察觉到不对劲。

我怎么可能只想着玉芙蓉却忘记了香泥！

意海中的异动又是怎么回事？

满心疑惑下心神扫视意海，灰蒙蒙一片虚无空间并没有什么变化，那种异动不见踪影仿佛泥鳅钻进泥土里躲藏了起来。

‘出来！’

意海中，秦衡暴喝一声周身瞬间亮起湛蓝雷光。

雷震玄体全力发动之下，头顶上空已是雷云滚滚，一声声雷鸣接连响起，一道道雷光如电蛇狂舞照亮了虚无空间。

这一刻，在自我意海空间中，秦衡有如上古雷神。

雷霆之体，百邪不侵！

‘在那里！’

明明看不见，他却仿佛看见隐藏在虚无空间中的异样，那是一片犹如遥远天边及不可见的阴云，又似无人在意的墙角悄然生长出的苔藓，丝丝缕缕灰色暗影蜿蜿蜒蜒竟从意海深处探出来。

不知道那些灰色暗丝是什么，但已察觉到那绝非自身意海中该有的东西。

冥冥中甚至感知到就是那些灰色暗丝影响了自己的思维，遏制了自己对燕香泥的思念。

‘可恶！’

轰隆隆！

雷霆如狂风暴雨般扑向意海深处，道道闪电暴怒地劈向丝丝缕缕的灰色暗影。

竟遭暗算了。

是谁做的？

何时做的？

在哪里遭了暗算！

入京以来种种经历浮现，见过了太多人经历了很多事，一时间秦衡无法做出有效判断，雷霆怒潮也愈发暴躁狂怒起来。

一道道湛蓝雷光劈下，层层灰色暗丝化为无形，却有数道暗丝快速缩向意海深处。

‘居然会逃！’

秦衡更加恼怒不已，双臂猛然挥向前方。

一道粗壮雷光瞬间形成如上古雷龙般劈下，仿佛一把雷霆巨刀破开乌云的阻碍，电闪雷鸣间无数暗丝消散无形，意海深处也显出一個极为晦暗的小小泡影。

好像水泡，也像种子。

那就是根源！

秦衡再挥臂，又一道粗壮雷光盘结而成轰然劈下，脑海中却闪过疑问。

此物为何会遏制住对香泥的思念，却让自己只能想起玉芙蓉？

难道黑手是……

就在此时。

突然间。

意海空间骤然晃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猛然间抽走，猝不及防的心悸感令秦衡心神狠狠抖了一下。

如同在无忧谷那晚，他心里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永远离开了。

是什么？

他却体会不出来。

意海空间中雷光渐淡继而消散，秦衡愣愣地凝望着深处。

那个小小泡影应该被消灭了。

他却怅然若失。

练功房里，秦衡心神脱离意海睁开双眸，目光里闪烁着疑惑。

方才的心疼感不及无忧谷那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可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失去了什么？

秦衡低头看着双手，手掌下意识地抓了抓。

各种典籍中未有过此类记载，但冥冥中感觉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忽然间很想找人倾诉，哪怕只聊聊天也好。

脑海里立刻闪过一个娇柔丰满的身影仿佛正笑吟吟向自己看过来，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媚骨天成。

秦衡起身走出练功房。

“十三少爷。”

门口侍立的中年管家忙躬身。

秦家庶房这一辈中秦衡行十三，故此被称为十三少爷。

“我出去一趟。”秦衡不耐烦地摆手。

雷麟虎兽已跳出豢兽袋。

他跃上坐骑一路出别院向东三环而去，盼望见到玉芙蓉的心情也变得急切。

浑然不觉意海深处那个小小透明泡影已探出无数道灰色暗丝，神不知鬼不觉地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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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器灵，夫人何必与死物置气。”

此时的养生主里，顾淮点了点手中神兵印。

这一次风萧萧看清了。

三个身材魁梧一身破烂的甲士化为三点微光飞入那铜钮印章中。

“……。”

她气哼哼地嘟着嘴，剜了顾淮一眼道，“主人不正经，连器灵也跟着不正经。”

“哈哈。”

顾淮乐不可支，“夫人此言谬矣，器灵说假话了吗？没有啊，确实大嘛。”

不怀好意的目光迅速从风萧萧胸前扫过，又装作若无其事起来。

自古英豪爱高山。

以规模论两座风山当然不是这世间最大，但在女主中确实最大，101H，谁不爱呢。

“哼”了一声，风萧萧起身给顾淮斟茶，而后故意气呼呼地侧身背对着主座，不让两座宝贝暴露在不正经之人视线之内。

顾淮欣赏着丰腴美人的背影，荆茯苓那丰腴饱美的烧模样也同时跳进脑海。

那两座乔戈里峰也是不小让人爱不释手。

这才意识到一晃数日意海中那点金星没有变化，看来娘娘还在炼化造化藤。

当初娘娘说自己也会获得好处，今日终于截获了秦衡的神兵印，顾淮对娘娘何时炼化成功愈发期盼起来。

掂了掂手中铜钮印章，顾淮收入储物指环。

‘秦衡，你已逃不掉了。’

神兵印与冰神魄或者冰蛟筋并不一样，这个次级主线奖励代表的并非次级气运，而是秦衡京城主线的全部气运。

神兵印，天兵锁，斗仙盘，三者合成主奖励——兵仙鉴。

这是个系列奖励，前者为后者的前置条件。

自己拿到神兵印就意味着秦衡已与兵仙鉴无缘了，气运不加身对付起来也更加容易。

当条狗养着。

而秦衡的作用远不止一条狗那么简单，那也是插进秦家心脏的一根钉子，顾淮的培养计划是把秦衡养成一条只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恶狗。

让咬谁就咬谁，能对秦家下嘴才算培养成功。

如今距离那一步还很遥远，不过秦衡已逃不出手掌心。

顾淮目光投向窗外。

秦衡很松，沈煜或者说李隆观可紧的很。

难搞啊。

战术层面当然不难，手法姿势很好弄，此事难在战略层面。

毕竟那是受严相举荐，被先皇天曌女帝誉为国之三重器，重点培养留给当今陛下，也被褚南楟简在帝心的朝堂重臣。

李青天之名传遍诸国，如今更是一人身兼两道提督成为御林军、边军一把抓的大虞军权第一人。

“你与李隆观都是国之栋梁，是朕的左膀右臂”之言犹在耳。

肛李隆观？

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女帝陛下。

这可不是小事，而是事关国本的大事。

何为国本？

人才。

国之三重器，此三人无疑是陛下眼中第一档人才，重要程度不亚于严相；毕竟严相已老，李隆观三人可都是年轻人。

肮脏手法一旦被陛下察觉到，褚南楟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小淮子嫉贤妒能。

此乃为人臣者大忌。

青儿陛下可不是昏君。

自己可以恃宠而骄横行霸道，但不能坑害国之栋梁。

车轮滚滚间，顾淮理清了战略方针。

肛李督帅大人的关键点在于要让陛下相信此李隆观已不是彼李隆观，是被另一个神魂夺舍了的李隆观。

继而挖出当年太子案，一切就清晰了。

这可不容易。

想要让陛下相信，只凭“莫须有”三个字可不行，

怎么能让陛下相信呢？

需要有足以钉死李隆观的证据。

哪里能找到最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夺舍事件？

南江道澹州府郊外李隆观染病的地方无需去，即便有证据也必定销毁了，沈煜可不会是粗心大意的人。

顾淮手里摩挲着神兵印，视线从窗外街景转回车厢内，落在了风萧萧丰腴不失妖娆的背影上。

女人。

这件事里有个关键女人。

江落雁。

此女身为提督夫人却少女妆容独自开了一家医道小店，多日秘密监视发现她住在店里不回李府，这说明什么？

昨夜李隆观的心腹龚怀志送去了很多年货，这说明了什么？

陛下有意赐封李夫人为诰命夫人，李隆观两次上本婉拒，又说明了什么？

顾淮忽然发出“桀桀桀”的坏笑。

却把背身而坐的风萧萧吓了一跳，忙正身坐直看过来，“大人笑什么？”

“夫人还欠着我一次脱掉小衣打屁股呢。”

顾淮嘴里没一句话真话。

“呸。”

风萧萧轻啐了一口，含羞垂首道，“大人不是好人，宁朵那孩子也学坏了，你俩合伙骗妾身！”

“你……”顾淮瞪眼睛。

风萧萧噗地一笑，“那是宁朵的易容相貌，大人还想瞒我到几时？”

以记起来。

唐辰死成肉酱那天，詹仰和季典入镇抚司，顾淮设计坑两位大宗师，书房回禀之时宁朵在风萧萧面前就是那副易容相貌。

顾淮恨恨地拍大腿，早知道恢复记忆后的风萧萧脑瓜如此机灵何不早打？

想想也不算太亏。

虽说小衣未脱，也以最近距离欣赏了两次丰满蜜桃。

那密处也看出了端倪。

干净之美。

依然有点小亏，可惜只能伺机“报复”了。

此时养生主已驶进镇抚司侧门来到内书房院。

顾淮并不下车，笑着问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夫人，如果当初关九夺舍了我，你面对着关九魂、顾淮身的‘我’，会把‘我’当做夫君吗？”

话音未落。

风萧萧娇躯猛然一震，两只小手已攥在一起，愕然看过来。

顾淮笑眯眯的回应着她的目光。

一双愕然美眸已低垂。

良久。

风萧萧才微微摇头，喃喃道：“妾身、不知道。”

不知道。

换一种说法：无法面对。

魂是夫君的魂，身是别的男子的身，风萧萧无法面对那样的关九，纠结让她给不出答案。

这个问题只怕江落雁也无法作答。

顾淮也想通了那几个疑问，也想出了对敌战略方针。

督帅大人，你等着我的！

起身，刚要下车。

顾淮忽然身体一震，眉心间竟亮起一点金色光芒。

“不要打扰我！”

顾淮双腿一提虚空趺坐，手掐印法已入定了。

一旁，风萧萧眨了眨眼睛随即身形一飘飞出养生主。

“夫人。”侍立在车门前的赵良臣微微欠身。

“大人在破关，任何人不得打扰！”风萧萧紧紧关上车门，“违者杀无赦！”

“是！”

赵良臣立刻指挥亲卫散开守住前后院门。

这边。

风萧萧白袖一挥，一道风墙瞬间将养生主围了起来，心下却有些诧异。

昨夜顾淮刚刚破境六品二阶，怎么这么快又破境了？

眉心那点金光又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她猛然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夜空，不可置信的目光竟似要穿破这天穿破这夜。

眼睛看不到。

然而依稀间，竟“望”到一座巍峨宫殿竟出现在天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