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天过去，闻老板预测生意火爆场面根本没有出现，坊市依旧相当萧条。

整座坊市，除了百味楼和五音坊有客人光顾，其余店铺连半件商品都没卖出去。

百味楼的菜品确实味道很好，每天的员工餐就是那里送来的，程紫薇和李玉每顿饭都吃得无比香甜。

但即便菜品很美味，由于食材用的并非高等灵兽肉和灵植，价格也不算贵，利润并不高。五音坊也是如此，虽说音乐动人，赚的也只是茶水和零食干果钱。

生意一直不好，闻老板的状态似乎也一天比一天差。

到了今日，也就是第三天，程紫薇坐在柜台旁，皱着眉头看着呈大字型躺在躺在店里的闻瑞，都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被人夺了舍。

明明之前行止有度，相当沉稳的一个人，喝醉了酒却满嘴胡话，乱撒酒疯。

闻瑞喝得烂醉如泥，即便已经醉的晕头转向爬不起身，躺在地上还不断往肚子里灌酒。

“我以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有原则呢？”

“竟然一个都没成功，这个月的KPI又废了啊，地狱体验卡豁免权没了，没了啊！”

“为什么入教门徒还要进行人品评估啊，说什么吸取失败教训，不得胡乱增员凑人头，当年截教招人标准不是这样的啊！”

……

看样子好像受了不小的打击，貌似是跟最近他诱骗雇员入教失败有关。

程紫薇虽然不懂他为何如此苦恼，看他狼狈的醉相，也不禁生出几分同情之心。

用柜台上的茶具泡了杯热茶，少女端着茶来到闻瑞面前，蹲下身将茶杯递到他嘴边。

“老板，喝杯茶醒醒酒吧。”

闻瑞睁开惺忪醉眼，定神看清了她的脸，道：“是小薇啊。小薇，我给你一百万，你能入截教么？”

少女白他一眼，摇头道：“老板，别再说醉话了，莫说是……”

“五百万呢？我认真的，你也知道，我给得起！”

“额……”程紫薇竟不由得顿住，但她很快从诱惑中觉醒，更加决绝地摇头：“不能！”

带她如亲闺女般的慈祥师尊，亲如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同门师兄弟、姐妹们，可不是区区灵石能换走的。

闻瑞深深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贾维斯，操控纳米机器人清除我体内酒精成分。”

这句命令下达后，他迷离的醉眼立刻清明，身上的浓郁酒臭味也散去了。

程紫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猜测是施展了截教秘传的解酒咒术。

醒酒了的闻瑞眼神锐利起来，打量着女修士，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小声嘟哝：“只允许招募正人君子，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君子可欺之以方……”

“老板，你看我的眼神有些可怕，你在说些什么呀？”感觉到一丝寒意的女孩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小薇，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不是什么难题，你只要遵从本心实话实说就行。”

“额，你问吧，不要问我奇怪的问题啊……”

“假如说，有一位你很在意的人，他遇难了或者中毒了，总之命悬一线。”

闻瑞语气虽然和善舒缓，但程紫薇听起来却感觉阴森森的。

“只有我能救那个人，我不出手他就死定了，但让我出手的条件是要你加入截教，你该怎么选呢？”

“诶？诶！”

女修士懵了，她虽说阅历浅，但也不是傻瓜，从这问题里听出了很不妙的东西。

“你可不能乱来啊！你要对我的亲朋好友做什么？”

闻瑞连忙摆手道：“你好像误会了，这不是什么威胁，我可以发心魔大誓，绝不为了逼你入截教而对你的亲友出手。”

发完誓言安抚慌乱的少女，闻瑞继续解释道：“只是个思路罢了，我掌握许多截教独门救人秘法，你们终归有遇到难解困局之时，可以来找我求援呀，到时就不能怪我趁人之危啦。”

程紫薇眉头紧锁，怒道：“你都知道这样做是趁人之危，以亲情相逼，迫人入教，也太卑鄙了吧！”

“卑鄙吗？”闻瑞一脸困惑：“我又不欠你们的，凭什么帮你们呀。你看我像那种喜欢无私奉献的大冤种吗？人教在封神之战中对我截教落井下石，我不对你们人教信徒落井下石对等报复就已经很大度啦。”

说到此，他摊开手：“说起人品和原则，截教人只帮截教人，这也是原则问题，我觉得很公平啊。选择权在于你们，而不在于我呀。”

“你…这个，不是……”

程紫薇一时语塞，还真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驳斥闻瑞的歪理。

她细细一想，倘若自己师尊中毒濒死，世间只有闻瑞能救，他即便见死不救也没什么可指摘的，毕竟彼此并不是同教门徒，根本没有救助义务，更何况五百年前双方还是敌人呢。

这就好像邪魔受伤了，去求卫道士救命，对方不杀邪魔就不错了，你能道德绑架说卫道士见死不救？

那么选择权的确只在自己身上，变成了自己是该坚持原则眼睁睁看着如父亲一般的师尊殒命，还是舍弃原则叛门入截教换回师尊的性命。

“别这个那个的，坦诚一点，假如是这种情况，你怎么选？”

“我，我会同意加入截教……”

闻瑞喜上眉梢，对着空气用力挥了挥拳头：“太好了，这么好的主意，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颓丧心情一下子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十分兴奋地来回踱步，嘟哝着：“贾维斯，通知商会分舵把消息散出去，人教各门派弟子，若是有自愿牺牲自己拯救亲友的，只要肯起誓叛门转投截教，我闻瑞定当倾力相助，保他亲友平安！”

他搓着手，美滋滋地嘀咕：“一定要将我‘及时雨’闻瑞的名号传遍江湖，既能招纳品行端正的门徒，又能救人积功德，真是两全其美！”

好心情不会凭空出现，只会转移。

程紫薇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沉甸甸的无比压抑，一如刚才在郁闷酗酒的闻瑞。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不小心打开了一个魔盒，放出了许多糟糕的东西。

“及时雨”闻瑞？

这雨可不是什么好雨，是叛门之雨啊，浇到谁头上，谁就得当人教叛徒。

肯拯救他人自愿牺牲自己，这样的弟子品德绝不会差，却不得不在两难中无奈叛离人教，若是坚持原则不肯叛教，眼睁睁看着师尊或师兄弟死去，将来在门派中又该如何自处？

光是愧疚懊悔之心，就能把一个蓬勃向上之人的清净道心给毁掉了。

这简直是在挖人教的根基啊，还挖到了大动脉上！

闻瑞也注意到了程紫薇表情的变化，像是想到了什么，大手一挥道：“贾维斯，临时工程紫薇谏言有功，给她记上一笔十万灵石的奖金，下次结算工资的时候一并发放！”

“谁谏言了？我才不要奖金呢！”

少女惊恐地尖叫着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