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清楚,自己是在做怎样的事情吗?”
“识是个很单纯的人,但你不一样,你是魔王,在你看来,人类的性命或许微不足道吧?所以呢?你就要为了自己的野心,让他们去送死吗?”
我让他们送死?听见这话,洛特林德略微觉得惊讶。
这种话术他记得是自己拿来说服神令剑识用的,没想到居然会回旋到自己身上来。
不过...识她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更何况,魔界现在兵荒马乱,你又实力大损,就算你有了这几个军官,乃至这几届军官生的协助,也是无济于事的。”
时间过去的不算久,他还清楚地记着每一个字。
洛特林德抬起头,白雨浔的眼中隐隐带有不善的光。
也许应了那句话,真的有人可以越说越气?
唏...为什么呢?
洛特林德感到了有一些奇怪。
空气中又弥漫开来了熟悉的火药味,怎么每次谈到这个话题都会吵架呢?
和神令剑巫女有关的事情难道都是员峤人共同的禁脔吗?
只要一触碰到,所有员峤佬都会不约而同地激动得跟什么似的...不对,这家伙好像也不是员峤佬吧?
那么为什么呢?为什么魔法使一口一个员峤佬,却又偏偏对共和国的历史如数家珍呢?
他暂时得不出答案。
然而多亏了神令剑识伶牙俐齿的抗压训练,现在的他面对这种棘手的话题也不会难以应付了。
对付不了神令剑识,我还对付不了你个小小的魔法使?
虽然这么说起来很恶劣,还有点自讨苦吃的意思...但洛特林德的心中确实起了一点捉弄人的心思,肯定也是被神令剑识那个家伙影响了,嗯。
在员峤,每一个谈及神令剑巫女的角色最终都会变成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而洛特林德想要知道,如果自己点燃这引信,他们是否会如烟花般爆裂开不同的色彩。
姑且就算是在收集情报吧,抱歉了魔法使小姐。
洛特林德在内心深处向对方事先道歉了一声后,装作若无其事般地开了口:
“没事,我是个很容易了解的人,我也没什么野心,不指望靠一群学生就能打回魔界夺回王座了。”
白雨浔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疑惑地挑起了眉毛:“那你为什么...”
如果现在顺着台阶下,一定能将气氛缓解下来的吧。
洛特林德愧疚地在内心底再次忏悔了自己的罪过,“义无反顾”地继续说道:
“哎呀,因为我过去有过类似的经历嘛,遇见相同的故事总得暴露出一点恻隐之心才行吧?”
“现在我是魔王了,不是过去那个软弱无力的自己了,当一当英雄,借着这事发泄一下过去的怨气,等爽到了再拍拍屁股走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洛特林德的笑容近乎魔性,白雨浔更是直接呆立在了原地。
显然,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很快,洛特林德便看见野火在魔法使的瞳中燃烧。
只见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果然...魔王终究是魔王...”
“你知道吗?你所做的,是最恶劣,最令人不齿的事情。”
“识酱会乱来我知道。但是洛特林德,你不一样。”
“你只是为了救赎过去的自己,而将学生当作发泄的工具罢了。我听说威名赫赫的七代魔王曾经也不过是一个奴隶,因为你过去遭受过相似的苦难,你就从介君他们身上找着了自己的影子,是么?”
“你根本就没有政治抱负,也没有为了学生们而战的觉悟。支撑你做出这些行动的,完全就是想要爽一把,将过去的回忆中不好的部分洗净,让你有机会玩一玩过家家游戏,当一回你心目中的那个英雄对吗?”
“请问你有考虑过吗?在你爽完之后,你要怎么做?难道你就要抛下这些学生们,跟在识酱的屁股后面一溜烟跑回神社吗?难道你还会继续为了员峤而作战吗?”
“不,你不会的,如果你会一直战斗下去,你就根本不会从魔界逃出来。即便同为人类,你也早已与我们不同了。”
“你就是那个魔王,最隐忍的魔王,最怕死的魔王,最冷血的魔王!就算和识酱待了一些日子,你也不曾改变过!”
“到头来,竹原界人,立石介,杜烈忠,孟德尔...这些名字,在你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数字吗?”
这把他自己放的火烧得比想象中要旺盛。
嚯,真是把我贬得一文不值啊...洛特林德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苦笑。
怪不得说玩火者必自焚吗?危险危险...
也许他还得感谢这位魔法使哩,没有白雨浔,说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如此混蛋的人呢。
洛特林德安静地听到了底,没有打岔,任由白雨浔进行情绪输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白雨浔也累了,她气喘吁吁地扶着桌沿,脸涨得通红,额头冒出虚汗,一副低血糖症状的模样。
“说完了吗?”
洛特林德温和地说道,彷佛白雨浔刚刚的许多话是在骂别人似的。
“哈...说完了。”
他看见魔法使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好像有察觉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
但她最终还是抿紧了嘴唇,没有任何表示,短暂地被激发出来的魔法使天性已经离开了她的身躯,孩子气的一面无缝连接地换了回来。
所以才会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原来当时的他和神令剑识的吵架,在外人看来就是这样的场面吗?
洛特林德微微地摇了摇头,或许他还欠神令剑识一个道歉,当然,对方也欠他一个,而且是不能相互扯平的那种。
这件事就以后再说吧,现在,他要专注于眼前。
“关于你之前所说的一切,我尽数同意,没有需要反驳的必要。”
洛特林德平静地将指控尽数收下。
他不了解白雨浔,就连竹原爱沙,甚至神令剑识,他都不甚了解。
所以,他不知道眼前的魔法使是因为哪个关键词被激发了情感,抑或是如他一般将过去投影到了现在,他以后或许有兴趣知道,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只需要说明清楚一件事。
“是啊,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幼稚,耍性子,贪小便宜,总想着走捷径,一切普通人会犯下的错误,我同样会犯下。”
“有关你的指控,我悉数接受。”
“呃...不是,那个...”
白雨浔想说些什么,可此时的洛特林德不会给她打岔的机会。
“但是啊,魔法使啊,有一件事情,是你错了。”
“再高耸的大楼,没有坚实的地基支撑,那就是空中楼阁,迟早会崩塌破溃。而你的错,就错在这一切的大前提之上。”
“你凭什么认为,我无法对付第三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