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RM514年那个春天的夜晚,是什么成为了引爆全员峤的第一粒火星。
有人说,是新近返回新街里的激烈主战派前员峤陆军少将,渡边飞鸟,与相对温和主战派,同样是陆军少将的小泽武雄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最终,手握常备军团兵权的渡边飞鸟揽得了大权,但他知道得位不正,必定无法逃脱六波罗政府的清算,于是才匆匆发动内战,试图掩盖自己不光彩的举动。
也有人说,是野心勃勃的反叛主力军,前联盟陆军学院的准军官们看见了整个常备兵团的到达,自知胜利无望,年轻人凶险不甘的天性迫使他们铤而走险,打响了第一枪。
还有人说,整个员峤内战都是不可告人的超高层次权力者自导自演的一场滑稽剧,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高层强战力者之间的权力碾轧,却平白点燃了本就气氛紧张的新街里,让可怜的员峤人民稀里糊涂地死在了火并中。
悠闲的后人自然可以杜撰出一万种方法,嘲弄戏谑自己的过往:过去的人真傻,过去的人真笨,如果是让我回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能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但对于真正的局中人来说,能够切身感受到的只有一件事,而仅仅是这一件事,就可以让他们两股战战,再也无法思考其他的任何事情。
战争开始了。
二十年的和平足够长久,但它终究不是永远。
而今天,曾经员峤的守护者,旧日的英雄,要将战争的毒焰再次带临这片苦难的土地了。
当听见越来越频繁的枪响与人们或惊恐或愤怒的嘶吼后,不管是封魔奉行中心的小泽武雄,躲在新街里角落藏身处的竹原界人,还是刚刚被枪声惊醒的洛特林德,都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时间这个混账,终究还是没有站在任何人的那一边,他奸笑着选择了一个最混沌的节点,跃上高墙,对于即将被自己引发的混战翘首以待着。
平心而论,在这个时间点上,没有任何一方做好了准备,每一方都在等待着更适合的时机,可时间偏偏不会如任何人所愿。
说到底,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比烂的,诚心如意的时刻就如同大海捞针般飘渺而珍贵,更多的时候,你不需要期望自己能做得更好,而是应该希望敌人能做得比自己还烂。
大多数情况下,马马虎虎都已经是很高的水准,更多时候是一塌糊涂和一地鸡毛之间的菜鸡互啄。
只有在极为稀少的巧合下,才能出现两支意志坚决军队的死战...但这不会是什么精彩的会战,而是会流尽所有人鲜血的绞肉机。
所以,也许最好的情况,还是得祈祷准备万全的情况不要发生,竞争相较比烂很可能更加恐怖。
而在员峤凌晨的混乱舞台上,第一批登场的却并不是革命军或是神令剑巫女,甚至连封魔奉行的官军势力都还没影。
天下大乱之时,第一批粉墨登场的永远是暴徒与抢劫犯,世界上永远不缺乏用自己的生命走钢丝的赌鬼,哪怕很可能被下一秒就赶到的军队夺走生命,他们也贪婪地认为自己绝对能在危险到来的前一刻脱身而出,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危险的蔓延都如野火般迅速,还不待流氓地痞们反应过来,暴力机器的铁蹄就会将他们彻底踏碎。
紧跟在他们身后出场的,依旧不是本次戏剧的主人公。
第二波涌出来的是早就对新员峤政府统治心怀不满的旧国遗老们,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帝国与幕府的统治下,等级与阶层从小就如同思想钢印般烙刻在了这帮老古董的大脑最深处。
新生的共和国,遗老们是怎么看也看不顺眼,他们当中不乏旧日的骑士老爷,武士世家,魔法使家族,新员峤在他们眼中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恨得牙痒痒。
对于这帮人来说,他们是被共和国击碎了特权的人,他们原本是这片土地高贵的存在,共和国的诞生却燃尽了精心的伪装,让他们这些天之骄子跌落到了与凡间草根平起平坐的位置,他们要是能服气,能隐忍,那倒还奇怪了。
共和国夺走了他们的地位,他们自然也怎么看共和国怎么不顺眼,凡是共和国支持的他们就要反对,凡是共和国反对的他们就要支持。
而今新街里的中心忽然陷入了大乱之中,这又怎地不让他们心花怒放了?
一身反骨的老骨头早就做好了背叛的打算,他们拿出了珍藏的剑胄,拿出了生锈的枪支弹药,翻开了古旧的魔法书,便要趁着这个机会,冲上员峤的街头,“拨乱反正,喜迎王师”呀!
可是,还没等他们找到可恨的共和国军团,彼此之间就为“究竟要迎的是哪个王师”而争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了。
奇怪的是,遗老当中,还有相当的一部分人,却是过去完全没有任何权势的旧幕府普通人。
平心而论,过去帝国的统治下,这些普通人的生活完全无法与今日相提并论,在旧帝国,这些穷光棍生下来就是断子绝孙的命,沙皇甚至不把他们看作人,而是随意交易的家产。
在过去,幕府的掌控下,这些人连生存都无法保证。而共和国给予了他们尊严,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权力,可等他们吃饱喝足,却立刻翻脸不认人,又怀念起老皇帝的仁义,怀念起帝国的道义来了。
或许不论是人物还是国家,都是距离产生美吧。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新街里都陷入到了彻底的失序与暴乱之中。
而舞台上的领衔主演,新街里如今糜烂局面的一手推动者,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羞涩地罩起了神秘的面纱,迟迟不肯露面。
幸好,静谧的员峤主峰暂时还没被战火所波及,神令剑巫女久负盛名,人们也暂时还没彻底陷入疯狂,短时间内还没人敢亵渎员峤的圣地。
空无一人的神社内,身着红白色巫女服的少女,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静静地看着新街里一步步走向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