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从几十年前,金人南侵攻占汴京,李宝携带着家人、亲族难逃至临安府。
当时大家初来乍到,在此地又没有什么营生,自是坐吃山空。
自从岳飞元帅被害死后,身为岳飞麾下踏白军将领的李宝受到牵连,被大宋朝廷免去军职,赋闲在家。
好在李宝和当时的主战派大臣韩世忠交好,背靠大树好乘凉。
李宝召集南逃来的亲戚商议后,各家出资在临安三元坊附近,寻了个上好地段开了一家酒楼—醉仙楼。
其实在宋代朝廷并不禁止官员经商,这也导致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大都经营些产业。
如宰相汤思退就让同乡承包经营着几家官办酒楼,如城南的和丰楼、丰乐楼等。
自大宋官家将临安府升格为行在(即皇帝居住的行宫)后,北方的、官吏、士人纷纷落户于此。
人口骤增带来了市场的繁荣,这也导致其服务业空前发达。
醉仙楼“日进斗金”的营生也使得一些高官显贵眼红起来,盯上了醉仙楼这块肥肉。
几日前,管理酒楼和酒行事务的户部点检所提点官,言说醉仙楼贩卖的酒水品质有问题,
随即一纸令下,断了醉仙楼的酒水供应。
陆宏才多方打听,这才明白原来是丰乐楼的东家吴仁义搞的鬼。
醉仙楼因为位于里人坊,紧邻繁华热闹的大瓦子。
而大瓦子里遍布茶楼酒肆、艺场教坊。这些娱乐场所需要的酒水供应颇多。
而吴仁义的酒楼位置有些偏,渐渐竞争不过醉仙楼。
不过这人仗着背后有靠山,便暗地里使些歪门邪道,
他不知怎的买通户部点检所周提点,故意断了醉仙楼酒水供应,想让陆宏才的酒楼关门大吉。
陆宏才说到这里,内心焦急的对陆氏说道:“阿姐,弟弟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求到姐夫这里,想让他帮忙牵线搭桥,让户部点检所周提点官高抬贵手。”
陆氏了解完事情原委,面色冷峻的问道:“这是几时发生的事?你怎么不早点来说?”
陆氏一想到醉仙楼这个下金蛋的金鸡没了,顿时着急起来,
毕竟醉仙楼每年的红利可不是小数目,虽说赋闲在家李宝还有俸禄和正贴可拿,但谁也不会让手里下蛋的金鸡飞了。
陆宏才低着头呐呐回道:“有个五六日了。
我本想官办正店不卖我酒水,我就自己购入酒曲自己酿酒。但……”
李公佐听到这里差不多明白了前因后果,想必是舅舅陆宏才也尝试过,但因为不懂酿酒还是失败了。
在宋朝想要酿酒,只能从官办的正行购买酒曲,才能酿酒,官府严厉查处私制酒曲者。
不过酒曲好办,至于酿出的酒品质如何,就看各家酒坊技工和酿酒技艺了。
陆氏扶着额头,沉思片刻,抬眸问起下首满脸沮丧的陆宏才:“你姐夫原不认识什么点检所周提点,他的关系在朝中武将处,和文官也不是一路。”
李公佐听到此话,暗中撇了撇嘴巴,思忖道:“什么不是一路,文官历来看不起武将,要不怎么会有那句贼配军呢?”
陆宏才沉默片刻,又抬头向姐姐问道:“那要不……让姐夫寻几家皇亲国戚家的私酿酒?”
陆氏沉吟了片刻,有些不悦的说道:“皇亲国戚家的私酿酒是那么好找的?不是自己人,人家凭什么卖给你?”
陆宏才苦着一张脸,沉闷的说道:“那该怎么办?没有酒水供应,咱这酒楼不就关门大吉了么?”
在南宋时期,
民间其实不允许私自酿酒,买酒只能从国营酒厂和国营正店买酒,但是还是那句话——朝廷管得了升斗小民,管得了皇亲国戚吗?
皇亲国戚家私自酿酒成风,而且都是酒中珍品,比如后妃家的天醇酒、琼酥酒、瑶池酒等。亲王及驸马家的琼腴酒、兰芷酒、玉沥酒等。
这些酒中珍品既满足皇亲国戚平时宴饮,也会以赠送名义对外出售,却是不见户部点检所去查。
想到这,李公佐看着母亲和舅舅七嘴八舌的商议着如何走出困局,心中默默思忖:“只要有酒曲,再采用后世盛行的蒸馏法,还怕酿不出好酒?”
李公佐清了清嗓音:“咳咳……”成功的让烦躁不止的两人止住话头,齐齐向他看来。
“我还以为什么难事,舅舅既然已经购买酒曲自己酿酒,不知品质如何?”李公佐扬声问道。
“呃……”陆宏才胖胖的脸上肉都挤在一起,沮丧的说道:“之前试过,酿出来的酒质实在是太差,这条路恐怕走不通。”
“舅舅不用灰心丧气,我有一秘法,可酿出世间最好的美酒佳酿。”李公佐起身语气灼灼的说道。
陆宏才看着自家外甥如此大话,有些怀疑起来。
李公佐看出舅舅有些踌躇,转身对舅舅和母亲陆氏说道:“母亲、舅舅,我是不是说大话,咱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母亲在此等我的好消息。”
说着拉起舅舅就要往外走。
陆宏才回头看了眼陆氏,见她没有出言阻止,一咬牙跺脚,就跟了上去。
试一试也没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吧。
舅甥两人刚到大门口,李公佐像是想到什么,招手吩咐程管家的大儿子程大山,低头在他耳边嘱咐了一阵。
程大山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自家小郎君,嘴上诺诺不知怎么开口,
李公佐瞪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掏出几十枚铜钱塞到他手里,催促道:“还不快去。”
程大山见到手里的铜钱,眼中一亮,忙憨笑着回道:“二郎,我这就去……”
陆宏才有些疑惑的看着李公佐,刚想开口询问,李公佐摆手道:“舅舅无需多问,一会儿就见分晓。咱们先去醉仙楼看看你酿出的酒吧。”
陆宏才压下心中的疑惑,领着李公佐出门向里人坊醉仙楼走去。
舅甥两人刚走出李府正门,就被不远处一道身材高大的身影盯住,
这人影看到李公佐走出李府,黝黑的脸上横肉一抖,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二郎,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