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公佐的话,陆宏才不以为意,这酒在味道和度数上比市面上的酿造酒可好的太多了,这还不满意?
年纪虽小但口气倒不小,陆宏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番。
李公佐沉默片刻,让程大山继续按照刚才的步骤蒸馏酿酒,他反而拉着陆宏才来到前堂。
因为酒楼目前断供酒水,前堂虽然开着门,却是没有什么客人。
李公佐拉着舅舅寻一张桌子坐下。
陆宏才兴奋的说着多亏贤外甥帮忙,这下醉仙酿不会因为没有酒水供应而关门了。
李公佐沉思片刻,打断陆宏才的话头,说道:“这蒸馏酿酒基本上就是这样,不过能不能满足酒客们的胃口,这还两说。”
毕竟东西是好东西,就怕好东西水土不服,如果因口味不相符,被时下的酒客们嫌弃,那可就白忙一场。
陆宏才明白李公佐的顾虑,宽慰道:“放心,我干这一行也有些年头,酒水好不好我会心里没数?”
接着,他兴奋的问起外甥:“咱这酒虽好,该起个什么名字才好?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嘛!”
李公佐思忖片刻,本想起几个后世比较响亮的名字,又都一一否决,毕竟社会环境不同,后世的好酒名称也不见得适合当下。
于是他转念一想“醉仙酿”这个名字越入脑海。
“不如就叫醉仙酿吧。”
“醉仙楼里的醉仙酿,不错,好名字。”陆宏才高兴地说道。
接下来,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商议着如何将醉仙酿轰动整个临安府,说到兴奋处陆宏才爽朗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这时,陆宏才面色潮红的高声说道:“贤外甥,事不宜迟,你先在后院多多酿酒,
我也准备让人去大力宣扬出去,咱们三天后正式重开醉仙楼。”
……
不提舅甥两人在畅想美好的未来,
在距离大瓦子不远处的一处宅院里。
宅院东边的厢房里,
“郎中,焦四的伤势如何?严不严重?”
一位身材高大,手臂粗壮的汉子对一位白须老者焦急的问道。
这汉子的长脸左侧,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这道疤痕就像是一条红色的长虫,令人不敢直视。
白须郎中将手中银针收回,不慌不忙的去洗净双手。
他捋了捋颌下胡须,说道:“焦郎君的性命倒是没事,就是……”
听到这,刀疤脸汉子长须了一口气,但郎中的下一番话,却让他担心起来。
“不过焦郎君的两颗肾丸,就像两颗掉在地上的鸡蛋,被砸的稀碎。恐怕……”郎中斟酌着语句缓缓说道。
这时,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的焦四,听到郎中这话,如同当头一棒,继而痛苦的嚎叫到:“啊!姐夫,我的命根子,我要杀了那个小贼。”
他这一通喊叫,又扯到裤裆内的伤口,顿时又气又疼,喘着粗气差点昏过去。
魏三皱着眉头,嘱咐旁边焦四的浑家照顾好他,请郎中到堂屋叙话。
“丁郎中可有办法保住他的肾丸?”
“老夫哪有这本事,肾丸被碎神仙也难恢复,况且肾丸如果在体内烂掉,恐怕更是会危及性命。”
魏三着急的问道:“难道只能割掉?那他这辈子就算废了。”
丁姓郎中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魏三点点头,回身和焦四家人商议了会儿,回身对丁郎中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丁大夫动刀吧。”
“唉呦!老夫行医几十年,也没有动过这种刀,魏朝奉还是去寻一个净身师傅来吧,人家干这一行,可比我有经验。”丁郎中淡淡一笑说道。
“那好吧!”
魏三命人将诊金奉上,送丁郎中出了门。
刚回到里间,将丁郎中的话告诉焦四浑家,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焦四闻言,声音颤抖的说道:“姐夫,你要替我报仇,我一定要那贼小子死。”
“你闭嘴!”
魏三皱着眉头,怒骂道:“你个蠢货,为了一个妇人就将自己落到这幅田地,那妇人是天仙啊?”
怒骂了一阵,仍不解气,要不是小舅子的伤势,魏三非要抽死这个不省心的混蛋。
魏三骂完,又安慰起小舅子:“这事你别管了,我会找到那个小贼,替你报仇的。”
焦四被姐夫一阵痛骂,再也绷不住,一个大男人躺在床上,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听到焦四的哭泣声,魏三一阵心烦意乱,起身来到院子里,
挥手叫来手下葛进,吩咐道:“你去放出话,让各个堂口、牙行去打听那小贼的消息。”
接着他面色思索了下,压低声音说道:“葛进,等找到那人后,你带人直接将他的双腿废了。但是有一点,别害了那小贼的性命。”
看到葛进面露疑惑,魏三面上长长的疤痕一阵扭曲,凶狠的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正是关键时刻,记住,千万不能惹出人命案来。”
名为葛进的汉子点点头,转身而去。
而在魏三看不到的地方,葛进眼眸里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
……
而在里人坊醉仙楼,
李公佐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粗布短衫,肩膀上打了襻膊,
襻膊就是一条粗布沿着肩膀,绕过腋窝,在两肘上打个结,这样一来更方便干活。
他蹲下身子在木桶里洗了洗手,招呼程大山歇歇用点茶水。
这时,陆宏才忙完前厅的事,面上堆着笑容,将一杯新点的茶盏递了过去:“贤外甥休息会儿,今日酿出来多少新酒?”
李公佐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忍不住颦了颦剑眉,虽然已经多次品尝过南宋时期的点茶法,但每次品尝还是有些难以下咽。
毕竟谁家会把茶叶碾碎,加入些奇怪的香料和细盐。像冲咖啡一样,稠糊糊的泛起泡沫?
“今日蒸馏了五次,大概酿造出五大缸酒。”李公佐将茶盏放下,淡淡的说道。
陆宏才心里大喜,这些酒可都是大把的铜钱啊!
他按下心中的喜悦,扭头瞅了瞅在一边收拾酒桶的程大山,发现他并没有往这里看,这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陆宏才拉着李公佐的手,面色羞愧的说道:“贤侄啊,我是这样想的。”
“你在后院再委屈几天,等接下来寻一个合适的地方,咱们合伙建个新酒坊如何。”
陆宏才说着伸手进内兜里,掏出来一叠会子,塞到李公佐手上。
会子即纸币,北宋时期用的是交子,到了南宋时期为了区分交子,就改称会子。
按照绍兴年间银价,约一两银子换两贯铜钱,一贯铜钱兑换三贯会子。
绍兴初期一贯铜钱能抵上一贯会子,但是经过几十年发展,会钞滥发造成贬值,现如今一贯铜钱大约能兑换三贯会钞。
陆宏才拿出的一叠会钞大概有两百多贯,换成铜钱大概值六、七十贯左右。
接着,陆宏才说道:“舅舅看你这几天辛苦,这点会钞你先用着,等咱们的醉仙酿大卖,那钱还不是滚滚而来。”
看着手里的会钞,李公佐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
自己和程大山最近几天忙前忙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再说自家亲戚给的钱,不要白不要。
将手里的会钞往短衫里一塞,面露微笑的说道:“好说,好说。我这也是给舅舅帮忙,没啥委屈的。”
看到外甥将会钞收下,陆宏才松了几口气,眯着眼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