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过后，南京的市民们还停留在过年的喜悦当中时，国府大大小小的官就开始忙乱了。

这其中不止有国府不过农历新年的原因，还有就是五届三中全会马上就要召开了。

二月十五日，是大年初四。

所以，负责全会安保工作的宪兵司令部、警察厅、特务处得上班；有大佬参加全会的政治委员会、军事委员会也要上班。

细数一圈下来，好像也就那些清水衙门里能落个清闲。

不过……搞得好像清水衙门哪天不清闲似的。

当然了，总的来说特务处的任务还不是很重，因为安保工作中主要的责任还是在宪兵司令部头上；外围安全呢，有警察厅在。

所以，从顾家离开的顾子安只是照例到全会会场转了一圈，就开着车折返特务处。

不过，或许是老天爷也不想让他休息，顾子安刚把车停下，就看到刚上任三队副队长的于克允一路小跑出来，看样子他是一直守在特务处大楼一层等着顾子安来处里呢。

“克允，怎么了？”

“顾队，出事了。”着急忙慌下，于克允都没发现他还用原来的称呼喊着顾子安。

顾子安倒也没有在意，只是问道：“出什么事了？说清楚点。”

“三本直也死了！”

顾子安的眉头一挑，旋即平复：“许队在刑讯科？”

于克允回道：“在，已经进去好一阵了。”

“走，去刑讯科。”

特务处大楼，情报一组办公室。

“你听说了吗？刑讯科里头今天早上死了个日谍。”

“嘿，那地方死人不是常事嘛。”

“这個日谍不一样，据说是行动三队一直在追的一个日谍，身上有大货的，结果突然就死了。”

“这就是命，我就说他们行动三队怎么能那么顺，这回该倒霉了。”

情报科的办公室内，几个没事做的队员正讲着风凉话。

近来行动三队是屡屡建功，风头是一时无二，一下子把情报科给压了下去。

所以和行动科有一定嫌隙的情报科也乐得看到行动科吃瘪，只不过这话只能悄悄地在办公室里说说罢了。

“都没事做是不是！”情报一组的组长杨冠从里间的办公室走了出来：“没事做我帮你们找点事情，把二十九军最近的情况整理一份给我送过来，今天下午下班前给我。”

听到杨冠安排任务，几个唠闲嗑的队员顿时面色一苦，他们情报科确实还负有监督各地驻军的责任，这也是特务处建立之初的目的所在。

对于总部而言，他们的任务只是将各地发回的军内情报整合按时间上交即可，可二十九军的最新情报才在昨天发回到总部来，一天的时间整理完成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等到围在窗前的众人一股脑散开后，杨冠才走到窗前，将目光投向刑讯科通向地下的铁门。

虽然他是情报科的第一干将，但他倒是没多么希望行动科倒霉点。

毕竟行动科再怎么说也是同志兄弟，而行动科倒霉就意味着日本人得意，相比而言他还是更希望日本人倒霉点。

但这段时间行动科一改颓势、接连挫败日本人的阴谋，这倒是让他对新来的顾队长产生了一定的好奇。

在仔细打听了顾子安几次搜谍捕谍的细节后，杨冠对这位年轻人产生更多的是重视，是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重视。

“出现这情况，你会怎么做呢？”

杨冠看着行动三队队员将处里的医务官拉去了刑讯科，轻声呢喃道。

……

审讯室，

许康乐紧张地盯着医务官，等到对方向他紧闭双眼摇了摇头后，脸色顿时皱巴到了一起。

“玛德！怎么会这样！”许康乐气急败坏地说道。

不过换谁在这大概也是差不多的表现，本来是喜气洋洋的一件大功，现在倒好，成了躺在面前冰冷的尸体，最重要是的是一个字都没从这具尸体口中问出来，这不就和没抓到一样嘛。

医务官看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于是就微微躬身，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

毕竟他对这些名义上的同事也有点惧怕，而身处在这阎罗殿中的阎罗殿，周围血淋淋的皮鞭等刑具也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宋医生，请等一下。”

医务官看向坐在那里的年轻人，许康乐和曾兴昌他自然认得，或者说处里面大多数人他都认得，而这位年轻人能在这种场合下安稳地坐着，再结合其年纪，看样子就应该是最近在处里声名大噪的顾队长了。

只是可惜这么俊朗的年轻人干了这行当，宋医生心头惋惜道。

他客气地说道：“不知道顾队长有什么吩咐？”

顾子安笑道：“吩咐不敢说，就是想麻烦宋医生帮忙看一下这个犯人的死亡原因。”

死亡原因？

这请求让审讯室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这血淋淋的环境，这还滴着血的道具，再看那两个身上还淌着汗的刑讯科队员，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嘛。

“顾队长，这次确实是我们刑讯科的失误，导致了犯人的死亡，我会为这件事情负责，向处座解释清楚的。”一个鬓生白发的中年人主动说道。

他是刑讯科科长萧和民，不过年纪大了，也没了升上去的希望，就把审讯室的事全权放给了曾兴昌，自己则是每天悠哉悠哉地盘着手里的佛珠。

这时候萧和民会在处里，是因为处座强制安排副科级别以上的干部轮流值班，所以才会在大年初一这么稀罕的时候看到他。

“萧科长，我让宋医生检查检查死亡原因并不是为了将全部的责任推给你们，而是发现了一点异常。”顾子安示意萧和民先不要急着分锅。

“不过是我察觉到一些异常还需要宋医生来确定确定。”

萧和民对这话自然是不太相信，不过在顾子安的要求下，宋医生只好捏着鼻子凑到形如一团烂肉的尸体前。

他将三本直也的瞳孔掰开，又分开三本的嘴看了看，才慢慢抬头看向顾子安。

“眼睑膜下出血，面部略有肿胀，嘴唇紫绀。看起来像是因为心脏骤停导致的窒息症状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