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睡眼惺忪的顾子安一脸诧异地看向余乐幸的副官：“给我的加急电报？”

副官确定地点了点头：“是的，电报上写明是发给总部行动科行动四组组长顾子安的电报。”

“来吧，给我。”

副官将电文递给顾子安，同时补充道：“外面已经准备了一辆车，警卫那里我也已经交代过了，您随时可以离开特训班。”

顾子安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翻开了夹着电文的夹子看了起来。

几分钟过后，他一脸严肃地将电文夹合上，而里面的两张电文已经变成了一团火光消失在世间。

他来到脸盆前，将毛巾浸湿了冷水，随后敷在了脸上，而后把毛巾丢下，大步地走出了房间。

特训班外已经有一辆早就准备好的汽车，车上也早就等着一个司机了。

“杭州站。”顾子安说明了目的地后就闭上了眼睛靠在后背上思考着刚刚发来的两封电报内容。

两封电报说的是一件事情，一封是科长严休发来的，而另一封则是以处座的署名发来的，不过两封电报说的是一件事情——一件泄密案。

事情的起因是去年情报科在南京注意到的一个情报掮客，据说是個俄国人，在果党一大之后随着苏俄对国府的支援来到了中国，而后就在这里靠着倒卖一些物资逐渐发了家。

情报科之所以盯上他，是因为情报科正在调查的几件军用物资倒卖案和这个掮客有关。

在经过周密的部署之后，情报科总算是把这个倒卖物资的俄国人给抓到了，不过在审问过后竟然问出了一件更大的事情。

最近一段时间有人托他联络杭州警备司令部里的军官，想要购买一份杭州湾的水文资料以及国军在杭州湾地区军事力量的布置情况以及金山卫的一些军事力量情报。

那个精明的俄国人在了解对方的需求之后几乎不用判断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日本人。

糟糕的是由于日本人给出的酬劳太过丰厚，诱惑之下，那个俄国人还是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更糟糕的是，据俄国人交代，在被抓的五天以前，俄国人已经找好了一个国军杭州警备司令部里的军官，并且已经将双方连上了线。

这下可引起了情报科的高度重视，不过在这几个坏消息中总算是出现了一个好消息——作为中介的俄国人户头上还没有收到日本人打来的中介费。

这足以说明交易还没有完成，特务处完全有机会阻止这次重大的泄密事件。

可事件进展到这一步却停在了十分尴尬的位置上。

如果直接抓捕军官，倒是可以阻止情报泄露，但杭州警备司令部方面一定不会承认军官被策反泄密的事情，甚至说不准还要反告特务处一状，毕竟一切都是那个俄国人的口供，并没有翔实的证据能够拿的出来。

所以再三考虑之后，谷博文决定对这名军官布置监视，等到他和日本人交易的时候再人赃俱获，到时候即便杭州警备司令部说什么都没用了，毕竟铁证如山。

在经过向处座汇报并得到同意后，谷博文就联系了杭州站的站长柳仲徽，因为杭州毕竟是柳仲徽的地盘，就是跨线抓人都可能会引起对方的不满，更别说长时间的监视任务了；再有一条就是谷博文的人对杭州的大街小巷并不熟悉，也有可能会有暴露的可能。

所以综合下来，最终的结果就是由杭州站负责接下了这个监视任务，并与情报科沟通行动。

本来事情到这里，进展是好好的。

只等着这名军官和日本人接头，那直接拿人就完事。

可是，刚被盯住的军官，却在今天晚上回家之后莫名从家里失踪了。

几番寻找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只好上报给了情报科和处座，而最终处座把这件事委托给了提前赶到杭州的顾子安身上。

这可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

顾子安心中不由得苦笑着，这显然是个办好了不一定有功，但办不好必然要挨骂的活。这也是为什么严休那封电报除去简单介绍案情外，通篇就是对谷博文的问候。

“顾组长，杭州站到了。”车子缓缓停滞，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说道。

顾子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道：“你回去吧，接下来有杭州站的车就好了。”

说罢他就开门下了车，杭州站大院门口这会正有人等着。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在四十岁上下的男人，面色白净，身形干瘦，一身中山装像是整个缝在身上一般的整洁。

“这位就是顾组长了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中年男人上前两步同顾子安握了握手。

“柳站长客气了，怎么还在这等着呢，这大晚上的，风的劲头太硬了。”顾子安也是寒暄了一句。

“我办事不力，简直愧对党国，愧对处座，岂敢摆架子。”

顾子安说道：“柳站长不必太过自责……咱们还是先说说情况？”

“好，顾组长跟我来，祝理群你也来，其他人先回位置上待命。”

两人走在前面，后面的人群则是散开，不过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很快三人来到一处办公室，柳仲徽招呼着顾子安坐下，这才说道：

“顾组长，这个是我们杭州站的行动科科长祝理群，这次的监视任务主要是由他手下的人负责的，让他给你说说情况吧。”

顾子安点点头，将目光投向这位行动科长。

“祝理群，你把情况简单给顾组长说一说。”

“是！”祝理群脚下的皮鞋蹬得响亮。

随后祝理群将整个监视行动的过程同顾子安讲述了一遍，其中有一些时候顾子安也会主动打断他的话，问一些更详细的内容。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祝理群的回忆才慢慢结束。

“这么说霍山究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也不清楚了？”顾子安问道。

霍山就是那位俄国情报掮客联系的杭州警备司令部的军官，他是杭州警备司令部的一名参谋，也是最有可能获得那些情报的人。

祝理群面容难看地点了下头：“确实是这样，我手下的队员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他下午回家的时候，后来他就没有出门。”

“直到晚上的时候，霍山家里还没有开灯，我手下的队长察觉到不对，潜进他家里的时候才发现霍山已经消失了。”

“负责监视的队员呢？”

“今天下午负责的监视小组成员都已经控制起来了。”祝理群回道。

顾子安点点头，杭州站不愧是大站，行动也是很快的。

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最有可能泄密的人群。

不过现在的第一要务不是抓内奸，而是要想办法从偌大的杭州城里把逃出去的霍山找出来。

这可不是一件易事。

“麻烦祝队长帮我安排几个队员和一辆车，我想去霍山的家里看看。”思考再三后，顾子安还是决定到霍山家里去看看。

现在他倒是了解了具体的情况，可想要在限定时间内，在偌大的杭州城里找到一个人，这个难度却是比以往的日谍案都高上不少。

或许在霍山的家里能发现什么线索。

“好，我马上去安排。”

祝理群快步走出办公室，下楼去安排了。

“顾组长，这次可是麻烦你了。”柳仲徽面露愧疚地说道：“我们杭州站上下一定全力配合。”

“柳站长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寒暄两句后，顾子就坐上了杭州站的汽车。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处院落，院门上挂着的锁已经被撞坏了，分离的两部分各自孤零零地挂在一扇门上，院子里面还守着几个杭州站的队员。

“祝科长，我想知道咱们杭州站的兄弟们是在哪里监视的？”顾子安扭头看向跟来的祝理群问道。

祝理群指了指院落对面的一处小楼：“就是在那里设置的监视点。”

顾子安打量了打量对面的小楼，这处监视点的选择倒是没什么问题，凭借着稍高一点的高度，人在小楼上能看全整座院子里的情况，算是个不错的监视点了。

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很难被发现的。

心中有数的顾子安点点头，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走进屋内，是一副简单朴素的样子。

“霍山是从哪里逃走的？”

祝理群指了指一旁的木制楼梯：“从这能通到楼上的阁楼，霍山在阁楼上留了一个洞，能从那里到房子的屋顶上，再沿着几户人家的屋顶一直走就能走出我们监视的区域了。”

顾子安听罢祝理群的话之后，顿时觉得这个任务的难度上升了数倍。

这个霍山显然是个未雨绸缪的人，能提前准备一个逃离的方法，就未必不能准备一处藏身的住所，而明天城门一开，他也未必没有离开杭州城的方法。

那搜捕一些旅社、客栈，还有堵城门的招数就不见得好使了。

“这是什么？”顾子安将脑袋里的思绪甩开，看向放在书桌上的提箱。

祝理群的脸上也是疑惑，很明显他也不知道这个提箱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刚刚守在院子里的队员说道：“报告科长，这是刚在霍山的床底下找到的，看样子是他是为逃离杭州的时候准备的，我们一找到就准备给站里打电话汇报，没想到您已经来了。”

提箱早就被队员们打开了，所以顾子安也用不着担心里面会绑着手雷什么的机关，就直接打开了箱子。

提箱里是简单几件衣物，看来霍山早就有将情报卖出去之后逃之夭夭的打算。

只不过被杭州站盯上的霍山知道没法从正门离开，房顶的洞口又不方便提箱通过，提着提箱也不方便，所以就放弃了提箱里的东西。

顾子安翻开几件衣物，下面还放着一个信封，从提箱壁上粗暴的撕扯痕迹来看，这个信封应该是杭州站的队员们从提箱壁上的夹缝中找到的。

顾子安捏了捏信封，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是数张拍摄的照片，照片里的文件封面上清楚地写着杭州湾兵力部署情况及火力配置，文件封面的一角上还有着绝密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