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特训班,
“你这次准备带着谁去?”余乐幸将手中的电文放下,看向了自己的得意弟子。
这一趟顾子安可是选走了整整三十名学员,再加上刚刚从杭州站的柳仲徽手里“要来”的三个名额,可是整整三十三个人,追杀一個霍山,完全用不着这么多人,更何况这些学员中还有一些并不擅长于行动方面的人员。
顾子安将一张纸条从口袋里取了出来:“就这十个人就足够了,还要老师帮我们订飞广州的机票。”
现在的飞机航行速度倒是不慢,但续航里程属实有限,想要飞到香港,除了去年底刚刚开通的沪—粤—港专线外,大多要先飞到广州再到香港。
当然也可以坐渡轮,不过按照渡轮的速度,一些先一步的布置就难以实现了。
余乐幸接过纸条,扫了扫上面的名字,微微点了点头,这上面全都是在伪装、行动、盯梢等方面有过人之处的学员,还有两个情报分析的好手,是最适合这次行动的。
等到副官进来把纸条接过后,余乐幸说道:“安排最近一趟去广州的飞机,通知名单上的人立刻准备去执行秘密任务。”
副官离开后,余乐幸将视线转了回来,叮嘱道:“香港那个地方我们的力量还很薄弱,你这次去一定要小心。”
顾子安了然地点点头。
现在的香港正处在英国人的控制下,傲慢的约翰牛排斥一切政治力量介入日不落帝国的殖民地,所以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国府在香港都没有很强的力量。
甚至于当年处座去香港执行暗杀“暗杀大王”的任务时,还被同英国人有密切联系的暗杀大王摆了一道,被香港警务处以非法携带枪支的罪名下狱三天,让处座恼火万分,并从此之后记恨上了英国人。
英国人的蛮狠态度对于想要在香港搞暗杀的顾子安来说当然算得上是绝对的阻碍,但还有一个好处是——日本人在香港的力量也极其薄弱。
相对于羸弱的中国,英国人更加厌恶已经有抬头苗头的日本,当然这种厌恶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理解为忌惮。
这种忌惮在日本出兵朝鲜之后就愈演愈烈,甚至于香港警务处在碰到涉及日本人的案件时会出现一定的偏颇倾向以至于驻香港日本领事馆常常会接到相关投诉。
“我会注意的。”顾子安做了个安心的手势,然后将话题换了换:“我刚刚看外面停着几辆轿车,是哪个站的人来了?”
余乐幸笑道:“是西安站的程副站长,也是抱着和你一样心思来的,刚才还来我这抱怨了一通,说是哪个没规矩的来得这么早,害的他看中的几个人都被选走了。”
顾子安闻言笑道:“这程副站长是五十步笑百步啊,他这不也早来了这么久嘛。”
说到这,顾子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一拍脑袋:“对了我还有点事得去特训班里一趟,老师你给我安排个副官吧。”
余乐幸不解地看了眼顾子安:“你还有什么事?”
“我得找那个靳承宣聊聊,现在多了三个名额,我得再试试,万一就能把他诓回南京呢。”
余乐幸看着抱着侥幸心理的顾子安,没好气道:“你要是能把他诓回南京去,以后我管你叫老师。”
十几分钟后,顾子安无奈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带着淡淡笑容,却隐约有着一定疏远感的青年。
在刚刚的交谈中顾子安甚至开出了将来四组副组长的承诺,都没能打动面前这个青年,但他这种冷静的态度却是让顾子安的喜爱更多了几分。
“顾长官,非常抱歉拒绝了您的邀请,我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靳承宣就拿起刚刚正在研读的一本书,向着顾子安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真是个固执的人啊。”顾子安的眼神中颇有惋惜地自言自语道。
守在一旁的余乐幸的副官笑道:“以顾组长您和主任的关系,到时候把他调到南京不就是了,又何必烦恼。”
“强扭的瓜不甜啊。”
顾子安说罢就要转身离开,只不过在起身的时候突然停住,看向桌下,刚刚靳承宣坐过位置的脚下有一张孤零零的白纸,可能是靳承宣无意间落下的。
顾子安弯腰将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捡了起来,展开看了看,上面并没有什么内容。
他也没有多想,就将其随意地装进口袋里:“走吧,去广州的飞机确定了吧?”
数个小时之后,顾子安带着十名经过伪装的特训班的学员坐上了一架飞往广州,而在上飞机之前,顾子安就给所有学员布置了一个任务——做一份在香港进行锄奸任务的行动计划,截止飞机落地香港前交到他手里。
就在顾子安等人登上飞机的时候。
特训班中,靳承宣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刚刚看书的位置上,他在桌上桌下都看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意料中的纸张。
“该不会……”靳承宣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紧张。
“承宣,天津站的徐副站长在主任办公室里,他想要和你见一面,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韦西快步走过来,说道。
靳承宣的脸色在几秒的时间里恢复了正常:“我刚刚在这掉了点东西,现在想回来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
大老粗的韦西并没有多想:“找到没有?不行你先去见徐副站长,我帮你找。”
“不用了,韦教官。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等之后需要的时候再说吧。”靳承宣婉拒道。
“也行,那就去和徐副站长见一面,到时候话说得委婉点。”韦西拍了拍靳承宣的肩膀:“尤其天津和北平离得不远,说不准哪天徐副站长就可能调到北平去,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
在整个特训班,靳承宣算是韦西最喜欢的学生之一,尤其这小子身上那股韧劲让韦西尤为喜欢。所以这才特意提醒了一句,免得他不经意间惹到这些各地分站的大佬,从而误了前途。
靳承宣点点头:“我明白了韦教官,我现在就去。”
……
随着有些颤抖的机身缓缓抬升,有些震耳的马达轰鸣声透过舷窗传入机舱内,这让几个可能是第一次坐飞机的学员的脸色有些煞白。
就连有过在大海上航行数日经历的顾子安也有些不舒适的感觉,好在随着抬升速率的放缓,机身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随着飞机稳稳地在云朵间飞行,机舱里的乘客脸色才好转起来。
正当顾子安想要靠着椅背休息一会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顾子安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正焦急地拥着一个小男孩,飞机上的服务人员也焦急地守在旁边。
迟疑了片刻,顾子安起身走向舱尾,来到中年男人的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
焦急的中年人看着眼前的陌生青年,也没有了盘问的心思:“刚刚飞机上升的时候,少爷突然就说他有点头晕,然后就说耳朵疼。”
顾子安看向因为疼痛而小脸煞白的男孩,又用手掌在小男孩的额头上试了试。
“他上飞机之前是不是染上风寒了?”
中年人被顾子安的问题一下子问懵住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回道:“是!是有点风寒的症状。”
在两人说话之间,顾子安已经将小男孩的耳朵捂住。
“过来帮忙,捏住他的鼻子。”
听到顾子安的指挥,手足无措的中年人立刻上前捏住小男孩的鼻子。
“张大嘴巴呼气。”
小男孩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些,遵照着顾子安的指挥张开了嘴巴。
过了足有七八分钟的时间,小男孩扭曲的小脸才慢慢恢复了正常,苍白的脸上也涌现了一点血色。
“好了,松开吧。”顾子安松开了捂在小男孩耳朵上的双手。
听到顾子安的吩咐,中年人也立刻放下了捏着小男孩鼻子的手。
“谢谢先生!就是不知道我家少爷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小男孩脸上的痛苦表情淡去,中年人也知道一定是面前这个青年出手的结果,于是出言感谢道。
“不是什么病。”顾子安看出了中年人心中的忧虑,解释道:
“飞机升降的时候由于舱内外气压的变化会让人的身体出现一定的不适情况。只不过他因为有了风寒症状,再加上年龄小,对气压的变化有了更明显的反应,所以才会难受的。”
“以后要是有风寒症状的话坐飞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谢谢先生!我记下了。”也不知道中年人有没有听懂,反正是很认真地应道。
顾子安看到小男孩恢复了正常,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风寒其实就是感冒,在现今时代倒算不上什么大病。只不过在飞机升空的剧烈变化过程中会像蝴蝶效应一样引发一些身体的不适罢了。
其实就是顾子安不出手相助,小男孩忍耐一会应该也能缓解过来。但毕竟遇上了,且是小事一桩,顾子安也就不吝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