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安这一番行为倒是引起了机舱内几个队员私底下偷偷议论。
“组长看样子还会医术呢,真是全才呀。”
“我看组长的年纪也就跟我们差不多大,可人家都当上总部的组长了,真是……”
“赶紧准备计划吧,不然小心一会落地香港的时候挨一顿臭骂。”
“哥哥,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正在闭目养神的顾子安被声音叫醒,面前正是刚刚那个因为风寒而难受的小男孩,不过看现在红润的面色,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了。
“没问题,你坐里边吧。”顾子安注意到小男孩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舷窗之外,提议道。
他的座位是靠舷窗的位置,他旁边靠近过道的位置并没有人坐,所以他直接坐在了外面的位置上,将里面靠舷窗的位置让给了小男孩。
“谢谢哥哥。”小男孩也不怕生,就坐在了顾子安原先坐的位置上。
这会顾子安才认真地多打量了打量小男孩。
他应该是個混血儿,虽然头发是乌黑的,但是乌蓝色的眼睛足以说明其不是中国人。
只不过刚刚小男孩因为痛苦紧闭上了眼睛才导致顾子安没有做出这个推断。
“哥哥,你是医生吗?”
顾子安笑着点点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男孩因为猜对了而兴奋地握了握拳头:“因为哥哥你懂得那么多知识啊。”
“那我也来猜猜你?”顾子安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外国人?”
小男孩的脸上满是惊讶:“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顾子安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样的组合是现在常见的现状。
若是男方是中国人的话,那小男孩大概率不可能有专门的管家来照顾生活。
只不过这种答案并不适合说给小孩子听。
“你很喜欢画画?”顾子安再次说道。
面对小男孩惊讶的面容,顾子安说道:“你手上的铅笔印记,再加上你一来我这眼神就不住地往窗外面瞟,所以我猜你一定很喜欢画画,还很喜欢窗外面的天空。”
“哥哥你太厉害了!”小男孩由衷地称赞道:“我能在这画画吗?”
“没问题。”
听得顾子安爽快地答应下来,小男孩立刻离开座位,小跑向舱尾,很快就拿来一个本子和一支铅笔。
“哥哥你看,这是我之前画的蓝天。”小男孩不无炫耀意味地说道。
顾子安翻开画本,里面多是一些风景的简笔画,虽然充斥着孩童烂漫天真的添加,但一笔一画里还是能看出一定的功底所在,这绝对是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达到的。
而且这小家伙的家世应该比顾子安所料想到的还要好一点。
他的铅笔是国外产的品牌,涂画起来颜色纯正浓密,而画本所用的纸张,摸起来也是绵厚的手感,绝非一般品质的画本。
“画的不错!”顾子安夸赞道。
小男孩许是因为得到了认可,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你是想画外面的蓝天吧?”顾子安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正是飞机舷窗外的风景。
只不过因为小男孩的位置在舱尾处,那里并没有设置舷窗,所以最新一页的作品看起来有些别扭。
“嗯!”小男孩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你画吧,我看看你画的怎么样。”顾子安将画本还给小男孩。
小男孩并没有像平常的小孩一样害羞,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摊开画本,翻到新的一页上,用铅笔开始在画本上勾勾画画起来。
很快一朵云彩的轮廓就被勾勒了出来。
他每画几笔后就会再次望向窗外,认真地看几眼之后就会再次将视线移到话本上,手上涂涂画画的动作也间隔地进行着。
这副自如的姿态让顾子安在心底不由地感慨,希望我中华大地上的每一个孩子也能如此自信,如此阳光。
很快,小男孩笔下就出现了一幅蓝天白云的简笔画。
他将画本递了过来:“你看!”
“不错!”顾子安夸赞道。
画本上,黑色的轮廓勾出一朵朵白云的样子,空白的位置则是显示着印衬白云的蓝天。虽然是简单几笔,但黑白相衬之间还是能看出窗外风景的样子。
由此也能看出小男孩的老师走的应该就是虚实结合的路子,由实衬虚。画上虽然对蓝天没有任何点缀,但是通过白云就能衬托出蓝天的样子。
不过看到小男孩的黑白相衬的简笔画后,他心头突然一动。
“哥哥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铅笔?”将画本还了回去,顾子安又提出一个请求。
小男孩没多想就将铅笔递了过来,顾子安接过铅笔,然后将随意装在口袋里的白纸取了出来展开。
通过小男孩的画法,顾子安突然就想到了这张在特训班捡到的白纸。
白纸应该就是靳承宣掉落的,只是当时顾子安没有多想什么。
可现在看到小男孩手中黑白相衬的简笔画后,顾子安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随着黑色的铅笔末地覆盖,一道道纹路也显露了出来,并很快连成了一句话。
果然,这张洁白无瑕的纸张之所以被靳承宣收起来,不是因为它有多少意义,而是因为曾经处在这张纸上面的纸上,写下了一定的东西。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所以因为纸张经过了折叠、挤压多种操作,让上面的一部分字迹凹痕变得模糊不清了,但是根据大部分字迹的大致轮廓连在一起,就能得到这样一句话。
看到完整的句子,顾子安先是愣了愣,而后眉头微蹙。
“哥哥,这是什么呀?”小男孩好奇的大眼睛盯着纸上的话问道。
顾子安笑了笑,将手中的铅笔递还给小男孩,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说过的一句话,等到你长大了就能懂了。”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盯着纸张并不清晰的句子看了几遍,仿佛要将这句话记在心里,而顾子安的思绪则是飞向了远方。
现在的国府对待这位大家的态度可不怎么样,甚至于因为其的一些文字而引起国府上层的恼火,以至于发生过逮捕他的事情。
毕竟现在国府想要塑造的是一种盛世昌平的局面,可这位呢,偏偏同国府反着来,用尖锐的文字点醒世人、唤醒民众。
可不就被国府抵制嘛。
在国府内部,其出版的书籍也被视作禁书,显然靳承宣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将这张仅是印有字迹的纸也从某个本子上撕了下来,以防被旁人发现。
只不过纸张意外掉落,让顾子安捡到罢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也能理解,本来特训班里一部分学员就是从东北逃入关内的知识分子,靳承宣更是记录在案的东北大学学生。
青年学生喜欢这些文章本就是现下见惯不怪的现象,至于为什么一个热血的青年学生会加入背负骂名的特务处?
可能是迫于经济压力,也可能是想要为亲人报仇雪恨,总之倒是有不少理由能够说的通。
但顾子安是特务,而且是个极其优秀的特务。所以当他看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就不免多了些其他的遐想。
不过这倒不是他现在的主要任务,等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打探打探,顾子安将白纸叠好放回了口袋中。
到了广州后,飞机随着一阵阵颤动逐渐下降,而后重重着陆停下。一下飞机,几个不太适应的乘客就哇地一口吐在了准备好的袋中,其中就有几个特训班的内陆学员。
由于前往香港的飞机是几十分钟后起飞,所以顾子安他们还能在广州待一段时间,不过顾子安并没有把这帮人召集起来的意思,反倒是让他们自由活动,等到时间准时登机就是了。
那个小男孩倒是盛情邀请顾子安到他广州的家里去坐坐,但被顾子安婉拒了。
对方的父亲应该是个有权或者有财的外国人,说不准就和香港英国警务处有关联,顾子安这趟去香港算得上是大闹天宫了,提前遇上个外国人的权贵可不是好事。
万一被看出来、查出来点什么就更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