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处座汇报过后，严休和顾子安便转身离开。

办公室中，

戴春风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把这些资料收拾好，准备好车，我们再去一趟委座官邸。”

毛秘书愣了下：“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

“就是要午饭时间去。”戴春风重复说道：“马上去准备车。”

反应过来的毛秘书立刻应道：“我现在就去。”

……

顾子安透过窗户看到中午开出的凯迪拉克直到傍晚才开了回来，便清楚地知道了委员长对这件事的态度了。

“说说你们俩这几天的收获。”顾子安转头看向端坐着的左明和黄凯。

当然，陪同着两人的还有凌群，不过他是下午才加入进来协助调查的，肯定是没多少收获，所以顾子安就懒得问他。

左明的面色不太好看：“我们这几天查的交通部官员里没有问题。”

刚开始分配任务的时候，一队的任务虽然比二队和三队的任务调查规模小，但是难度要高，所以左明有自信在一队之前把藏在交通部里的鼹鼠抓出来。

日谍都抓了那么多，一个鼹鼠还能藏多深。

可这几天下来，不管是从这些官员的经济状况查，还是从他们的家庭状况调查，都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固然有经济上有问题的官员，可却是从项目上贪污、克扣出来的，绝不是没有来头的莫名资产。

“我们这里也没查出什么问题。”黄凯同样说道。

“难道不在交通部？”顾子安小声嘀咕道。

他拿起左明和黄凯这几天调查回来的资料翻看了起来。

左明和黄凯是先去调查了交通部官员们的经济情况，把不符合正常经济情况的人挑出来，然后对其经济来源进行调查。

鼹鼠们给日本人干活肯定不会是免费的，那赚到了一大笔钱就会去消费，这些突然出现的大额消费就是左明他们的切入点。

可从资料上看，交通部的所有人都没有突然暴富的情况出现。

左明又调查一直以来经济情况和薪水不符的官员，这回倒是有几个。但仔细一查，都是贪污受贿，却没有一個有鼹鼠的嫌疑。

至于家庭方面也是如此，左明他们调查了交通部所有人的家庭情况，抛妻弃子的还不少，但都是在之前的时间里发生的。

如果真有交通部官员早就被特高课策反，那角川哲也就不会那么着急地让墨鱼小组收集情报了。所以这些目标也被排除掉了。

问题出在哪里？

难不成真的只有墨鱼小组在调查这个任务？

顾子安一遍又一遍地将整个容克案的经过在脑中回转着，所有的线索包括角川哲也的回电都指向了特高课在国府的航空领域内一定有一个鼹鼠。

甚至常大公子回国的消息都有可能是这只鼹鼠泄露给日本人的。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办公室里剩下的三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咚！

顾子安的手指一顿：“我们漏掉了一个部门——国民航空委员会。”

办公室里静了一刹。

“可是航空委员会不是抓军事航空的吗？”左明带着疑问说道。

确实像他所说，航空委员会自广州军事委员会下属的航空局开始，到宁汉分流时期两个地各有各自的航空处，直到合流后先后划归军政部、军事委员会的整个过程中都是抓军事方面的航空的，这也是顾子安他们都下意识地将这个部门漏过去的原因。

“不管是军用民用，航空委员会都会对飞机班次等有所记录。而且这一次虽然并不是军事用途，但因为委座的那架容克一直是由空军管理的，很有可能航空委员会比交通部航政处更了解。”

顾子安分析道：“我现在去找处座汇报情况，你们现在就把任务分配下去，明天开始对航空委员会的官员进行调查。”

对航空委员会的调查可不同于对交通部的调查，虽然从部门的级别上看好像交通部还比航空委员会要高。

可问题是，航空委员会的掌门人可不同于一个普通的部长。

因为对空军的看重，包括要和英美等国进行交流，所以委员长直接将夫人安排在了航空委员会秘书长的位置上。

虽然明面上看秘书长这个位置是襄助委员会主任的二号角色，可真到了实际情况，航空委员会的主任绝对不敢违背这位女秘书长的意见。

所以一想到要调查航空委员会，顾子安立刻想到了要和处座汇报。万一过程中被夫人得知，那这件事可不是他能担得起的。

……

上海，

角川哲也接过尾岛太郎手中的电报：“呦西，给兰州的中武君发报，启动荆轲计划。”

“哈衣！”尾岛太郎立正敬礼，转身走出去发报了。

近田勇树笑道：“课长您甫一上任就做出了荆轲计划这样大的动作，恐怕大本营那里也会多有嘉奖，也会为您骄傲的。要不要我给大本营发一封电报？”

“暂时不用了。”角川哲也虽然得意，但还没有到忘形的地步：“等到兰州的天空中炸响之后，再给老师发报吧。中国人有句古语叫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还是颇有些道理的。”

“不过还是要提前准备好电文。等到常建丰死在兰州之后，南京的常凯申和红党以及西北军的关系一定会变得微妙起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消除西安事件对中国政局的影响。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把电报发去，让大本营和老师那里对此做出对策。”

“还是课长考虑的周到，我一会就去准备电文措辞。”近田勇树说道：“课长，有一件事情要向您汇报一下。”

“我们在南京政府内策反的豌豆想要在荆轲计划前离开兰州，您看……”

角川哲也的眉头拧成了一团：“豌豆必须待在兰州，确保荆轲计划的实施……如果他害怕中国政府后续的追杀，可以让他在荆轲计划当天秘密撤离兰州，直接前往北平。”

“北平有我们的军队，在那里他总是可以保证安全的。”

“但是到了北平之后让他少露面，不要让南京政府方面查到飞机失事与我们有切实的证据，不然我们的计划岂不是白费了。”

“哈衣，我这就去通知豌豆。”近田勇树一躬身，点头道。

“胆怯的中国人……”

看着近田勇树离去，角川哲也嘟囔了一句，随后嘴角勾起不易见的弧度，嘴里还哼上了家乡的小调。

……

调整了调查方向后，四组近乎全员都动了起来。

毕竟能早一点抓到鼹鼠就能早一点获知日本人的计划，万一除了在飞机上搞破坏之外还有别的招数呢。

不过这次终于很快就出了结果。

过了一天多，左明就兴奋地赶回来汇报。

“组长，查到了。”

“慢慢说。”顾子安接过左明手里的资料，将一杯水递了过去。

左明灌下一大口温水，擦了擦嘴角：“是航空委员会第一处航政科的科长郑志学，他前段时间的经济状况突然就有了变化，能一口气买好几件名贵的古玩。而且听说还和他老婆吵了架，搬出去住了。”

顾子安翻了翻资料：“和家里面的女佣勾搭在一起了？”

“这是郑志学的老婆说的，不过前几天郑志学突然就和她道歉了，还愿意把那个女佣辞退了。”

“哼，怕是要准备跑路了吧。”顾子安冷哼一声：“这个郑志学现在在哪里？”

左明苦笑道：“接大公子回来的任务就是他主要负责的，前几天他就跟着飞机飞去兰州了。”

“我去报告处座，联系兰州站把他控制住。”顾子安命令道。

“郑家辞退的那个女佣很可能是日谍策反小组里的人，十有八九不会离开南京，你带着画师去让郑夫人把她的样子画下来，然后继续往下查。”

“是！”左明敬礼道。

……

兰州机场，

常建丰从轿车上走下，有些恍惚地看着停靠在机场的容克飞机。

“父……亲……哪……”

跟着常建丰下车的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

正是常建丰的妻子常方良，原名叫芬娜·伊巴提娃·瓦哈瑞娃，是常建丰在苏联乌拉尔机械厂认识的白俄罗斯族女工。

而女人怀中抱着的正是他们两人的爱情结晶——爱伦。至于中国名字则是常建丰特意留给常凯申发挥的空间。

“这里是中国，是父亲的故乡。”常建丰对着还在牙牙学语状态的爱伦说道。

“中……国”

“我们走吧，很久没见到父亲了。”常建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用俄语对着妻子说道。

只是还不等常建丰走到飞机前，就被守在飞机前的士兵拦住了。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快速驶入机场，停在了载着常建丰的那辆轿车旁边。

“大公子，您现在还不能上这架飞机。”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阻拦道。

“你是什么人？”常建丰眉头微锁，看向眼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

虽然在国内有很多政府官员都会选择穿中山装，但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带着的阴冷气息可不是一般官员会有的。

“我是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兰州站站长方淮。”男子自我介绍道：“这架飞机上被日本间谍搞了破坏，我们正在令人修复，还要麻烦大公子在兰州多停留几天。”

常建丰听到调查统计局后眉头皱了皱，又听到日本间谍，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好吧，请方站长为我们一家安排一个去处。”

“大公子这边请。”对这位，方淮可不敢怠慢：“这几天您在兰州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找我，等到飞机修复好了我们一定第一时间送您回南京。”

等到大公子上了车，方淮才转头对着手下说道：“莪送大公子去酒店，你们在兰州城内搜捕，一定要抓到郑志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