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其实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就有了，只不过当时顾子安还以为是对红党同志的担心呢。不过现在都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怎么还有有这种警示感呢。

顾子安正了正心神，然后专心地把盆里的衣服洗完了之后才坐回书桌前。打开台灯，又摸了张纸出来。

随后将林园路三字写在了纸上。

白纸黑字给顾子安带来的熟悉感更强了，于是他在纸上又写下了“林园路”三字。不一会整张纸几乎都被这三个字布满了。

顾子安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时“林园路”三个字在他的眼睛中逐渐分离开，甚至让他感觉到有些陌生。

这是语义饱和现象，也叫形象崩溃。

是大脑多次重复地识别了这几個字之后，连续的重复让大脑发生疲倦，于是进行了神经抑制，达成了一定的屏蔽效果。

顾子安就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让他回忆起对这三个字更深的记忆，明白他的警示感来源于何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子安终于拍了下脑门。

他想起来在哪看到过这三个字了。

想到那件事，顾子安不由地一脸苦笑。刚准备上床睡觉的想法也只好泡汤，换了身衣服，顾子安就趁着夜色出了门。

……

上海特高课，

望眼欲穿等待着鹦鹉带着情报归来的角川哲也却等到了带着一身怪味的井川由佳。

近田勇树眼神怪异地领着井川由佳朝着角川哲也的办公室走去。

就在刚才，一个守在门外的警卫突然进来汇报有一个外形邋遢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并且自称是特高课在南京的潜伏特工白狐，要不是女人说的煞有其事，并且能准确地报上特高课几位长官的名字，恐怕警卫就要开枪将其射杀了。

而听到白狐的代号后，角川课长就脸色一白坐倒在椅子上。从课长的反应上看近田勇树就猜出了个大概，这个门外的白狐大概是真的，于是他连忙出门去迎接。

“井川上尉，课长的办公室到了。”近田勇树在古怪的味道下勉强挤出个笑容，绅士地示意女士先请。

井川由佳似乎是看出了近田勇树的勉强，脸色冷冷的，没有做什么反应。

“你回来了，也就是说我们的零号计划彻底失败了是不是？”

角川哲也看到那张邋遢但能看清面貌的脸颊后，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请课长责罚，井川办事不利，被中国情报机构发现。”井川由佳一垂脑袋。

良久的沉默之后，角川哲也说道：“这不怪你，起码你还回来了。鹦鹉却已经叛国了！”

听到角川哲也提起鹦鹉，井川由佳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杀意。在她的心里的必杀名单上，排在最前的必然是那个导致她行动失败的特务处中的黑手，而排在第二的就是叛徒纸鸢和鹦鹉。

“课长，我想知道我们在中国情报机构里对手的名字。”井川由佳紧咬牙齿，愤恨道。

提到这件事，角川哲也的眼神中也满是恨意：“他叫顾子安，中平课长也是死在他手里的！我们都要记住这个名字，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抽其筋、啖其肉！”

“顾子安！”井川由佳在心底记下了这个名字。

“好了，你好不容易回来，赶快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吧。”角川哲也抽了抽鼻子，说道。

“是！”

“中武君，麻烦你给由佳安排一个地方休息。”

特高课的行动负责人中武大志心头虽有一万个不愿，但也只能应道：“哈衣！”

等到中武大志领着井川由佳离开后，角川哲也从座椅上站起，来到了窗前。

推开窗户，虹口一片繁华的景象映入眼帘。

“来上海很久了，也没欣赏过上海的夜景。今天就全当是委屈近田君陪我一起了。”

近田勇树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只好沉默。

“算上由佳的小组和鹦鹉小组，我们又有两只小组丧失了力量。”角川哲也自顾自说着：“中国人，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当时听到中平课长说过的那句话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是我小看了对手。要是中平前辈还在的话，应该会比我能更好地应对吧。”

近田勇树依旧没有回话，他是中平崇提拔上来的。虽然角川哲也上任的时候因为他办事还算得力就没有换掉他，但近田勇树身上中平崇的标签是去不掉的。

角川哲也这时候找他聊天，或许就有暗示的成分在内，暗示他不要想着趁机夺权，不要想着上蹿下跳。

“近田君，我们在南京还有多少力量？”

听到提问，近田勇树立刻提起精神：“我们在南京还有四支完整的小组，要是算上井川小姐小组里残存的力量，勉强算有五支小组。”

“就剩下五支小组了。”角川哲也声音低沉：“这样的力量不够，我们的军队和中国人的军队在华北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如果战事一开，我们是需要在中国人的首都尽可能获取到作战计划的，这样的力量远远达不到要求。”

说罢，他也没给近田勇树插嘴的机会：“你负责的那批在训练的特工怎么样了？”

“再有一个月他们就能毕业了。”

“没时间了，现在就让他们毕业，准备派去南京。”角川哲也命令道。

“哈衣！我今天晚上就去通知他们。”近田勇树说道：“只是……原本他们中只有一部分人是准备派往南京的，其他人都对南京的情况不了解……”

近田勇树说的是事实，日本特工的发展时间长，于是就形成了一套系统的训练体系。

原本准备好要派往南京的特工会事先学习比较偏南方的口音，还要了解南京的一些大街小巷。

但原本准备派往武汉、长沙、广州等地的特工却没有了解这些方面，现在紧急把他们派往南京就会有更大的出纰漏的可能。

不过在角川哲也听起来这就是有些抵抗命令的意思了，但他也没有训斥近田勇树，只是冷冷地说道。

“来不及了，让他们立刻准备出发。”

“哈衣！”上级都这么说了，近田勇树再傻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反驳的良机。

听到近田勇树应下，角川哲也的眼神柔和了一些，这个近田勇树还是识趣的。

“还有，发报嘉奖还在南京的谍报小组，组长一律提衔，组员记功。”

“哈衣！”

……

咚咚咚！

门内的人听到这声音似乎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有了回应。脚步声来到门前，打开了门。

“顾组长？”门内的高桥纪子脸上显然有些诧异。

“有件事要通知你。”

“那进来吧。”高桥纪子让出身位，放顾子安进了门。

开了灯，高桥纪子拎着水壶给顾子安倒上了一杯水。能看出来这位女谍应该是正在睡觉，身上的衣物是简单披上的，遮掩住了大部分位置，只有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

“顾组长，你这么晚来我这该不会只是为了喝杯水吧。”高桥纪子娇笑着将柔嫩的小手伸向顾子安的脸庞，道：“不过我们的合作里好像没有这一条吧。”

“我来是有事要通知你。”顾子安没好气地将她的手打开：“你的电报员是不是在林园路？”

眼见顾子安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高桥纪子才收敛了笑容：“是，我的电报员蕙兰就在林园路。”

“你要想办法通知她，尽快从那里撤离，有人已经盯上她了。”

“什么！？”高桥纪子一惊：“你确定吗？”

顾子安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我亲眼看到的情况，我能不确定吗。最多再有两三天的时间，就可能有人会锁定她的位置，你让她把电台藏起来，先出来躲几天，等到风声过去了，可以再通知她回去把电台转移出来。”

“还有，现在林园路周围已经有暗哨了，你通知的时候要小心点。我可不想在军情处的审讯室里见到你，而且你要准备个合理的借口，不能让你的电报员生疑。”

“这个好说，就说军情处里有莪的鼹鼠。”高桥纪子回道。

“就是想要不进入林园路通知到她有点困难。真该死！电台那里分明很隐蔽的，怎么会被发现呢。”

听到这番话，顾子安不由地摸了摸鼻子。

把消息通知到位后，顾子安就从高桥纪子的安全屋离开了。

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作为整支小组里唯一的电报员，他是一定会和高桥纪子有接触的。

如果电报员真的被情报一组抓到，那高桥纪子也一定会有一定的风险。

这可不是顾子安想看到的场面。

所以就只好对不住杨组长和一组的兄弟们了。

等之后有情报的时候给情报一组透露一点，补偿补偿他们吧，顾子安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