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继续跟着鱼儿，我去井上和也那里弄清楚他们今天的接头内容。”顾子安吩咐道：“这个日谍很谨慎，远远坠着就行了，不要太激进，免得影响到后续的计划安排。”

“明白了！”左明应声道。

顾子安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轿车则是发动，朝着大谷纯平离开的方向跟去。

顾子安下了车没有径直走进井上和也的公寓里，而是朝着刚刚日谍待过的擦鞋摊走去。

“先生擦鞋吗？”擦鞋匠看到又一位客人向着他这边走来，脸上立刻绽出了笑容。

今天出门拜财神爷真是拜对了，刚才那位先生不仅擦鞋还给了不少小费，再加上这一位公子哥，最近几天就能好好吃顿饱饭了。

擦鞋匠就要将顾子安的脚往面前抬起的时候，顾子安却出乎意料地躲开了。

“先生你……”

“我不擦鞋，我想问你件事情。”顾子安将一张十元的法币从钱包里抽了出来：“你老实交代，这钱就是你的。”

“先生……”擦鞋匠咽了口唾沫：“您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您。”

“刚刚那个男人都跟你聊什么了？”

擦鞋匠手上的动作一滞，想起了口袋里的五元钱，又看看顾子安手中的十元法币，一时有些犹豫。

顾子安将十元法币向前一递：“说清楚，钱就是你的。”

擦鞋匠的眼神闪烁几下，将顾子安手中的法币接了过来：“刚刚那位先生问了我在这摆摊的时间，然后又问了我最近公寓里附近的治安怎么样，他说他想在这公寓里租一间房子，要是这的治安情况不好他就不打算租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这地方挺好的，没有他担心的事情。”

“还有呢？他还问过哪些问题？”顾子安追问道。

擦鞋匠眨巴了眨巴眼睛，回道：“他还问，这片公寓附近有没有警察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特务来过。”擦鞋匠吞了口唾沫。

就面前这位爷的架势，十有八九就是传闻中的特务。

擦鞋匠也是在南京城里生活了十好几年的人了，自然见过那些穿着精干，行事如风的特务。

正如眼前这位爷。

不过这么一来，先前那個擦鞋先生的身份就明了了。

想到这，擦鞋匠难免心中有点愧疚。

那人应该就是传闻中，把这些特务斗得团团转的红党吧。

只是今天泄露了他的行踪，心中难免愧疚。

“那这个问题你是怎么回答的？”顾子安心头微紧，立刻追问道。

这段时间井上和也大多白日时间都是在岭南船运办公，他租住的这处公寓只是晚上会返回，装成休息的模样。

然后经过换装后，井上和也会以一副新面孔离开公寓，前往军情处的那处安全屋进行学习。

这是为了井上和也后续的潜伏所做的准备。

毕竟特高课派来侦查的人一定会调查井上和也的行踪，若是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里休息，总是奇怪的。

但这就导致井上和也没有多少时间在公寓，所以对公寓近来发生的事情也不知晓。没有井上和也提起，顾子安自然没有关注这里的情况。

若是最近在附近发生过特务或者警察抓人的情况，会不会让特高课派来的人起疑心？

刚才在广汉餐厅里，特高课来人有没有问过井上和也同样的问题？

好在，擦鞋匠的回答让顾子安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下来。

“没有，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情况，所以我就说这一片最近没什么事情发生。”擦鞋匠老实巴交地回答道。

“还有呢？他还问过什么其他的问题？”

……

顾子安和擦鞋匠一问一答，很快就将日谍和擦鞋匠的对话复原了出来。

不过倒是没有出现让顾子安担心的事情。

特高课派来甄别的特工，只是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

“把钱收好，把嘴巴也闭牢了。”顾子安警告擦鞋匠：“今天我问你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包括那人的事情也不准向旁人说起！”

擦鞋匠重重了点了几下脑袋：“晓得了。”

见到擦鞋匠还算老实，顾子安从摊位边站起身来，从钱包里又拿出十元钱放在他腿上。

“这几天继续摆摊，不要想着换地方。”

“晓得晓得。”

交代完毕后，顾子安才走向井上和也租住的这处公寓。

在走进公寓门的时候，他对着一旁轻声说道：“盯着点那个擦鞋匠，不要让他坏了事情。”

闻言，守在公寓门口抱着装满香烟匣子的小贩微微抬起了一点脑袋，随后又将视线移开，继续叫卖着香烟。

顾子安走上楼梯，很快就来到三层井上和也的房间门前。

咚咚咚！

“哪位？”房间里传出井上和也的声音。

“是我。”

顾子安回话之后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了门前，而后房门打开，门后正是井上和也。

“组长你来了。”

“嗯”顾子安应了一声，走进了房间说道：“刚才那个人一直在跟着你，所以我才让黄包车夫直接把你带回公寓来的。”

“把你和他接头的过程和我详细的讲一遍。”

……

大谷纯平离开了井上和也的公寓后，又来到一处公共电话亭旁，拨通了一个早被他调查清楚的电话号码。

“喂？是翟经理吗？”他用手绢捂在话筒上，轻声问道。

“是，请问您有什么事。”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下，才回答道。

听到肯定的回答，大谷纯平的眼皮眨动了一下。

“翟经理你好，我是上海一家小纱厂的老板，我听朋友说贵公司有运送货物的业务，现在我们有从上海到南京的一单生意，不知道贵公司接不接这单。”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才终于有声音传了过来。

“老板您贵姓啊？”

“免贵姓张。”

“张老板你好，我们翟经理今天不在公司，不如明天您亲自来公司和我们翟经理谈谈这单生意。”

“翟经理不在吗？”大谷纯平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惊讶：“那这样吧，你把翟经理的住址告诉我，时间刚好，我找翟经理吃晚饭的时候聊一聊。”

听到“张老板”没有生气的意思，电话那头才放宽了心：“翟经理的地址是三宝公寓三层，上楼的第二间。”

“好的，我知道了。”

听到和刚刚去过的地点一样，大谷纯平才把心完全放回了肚子里。

阿斗基本上可以认定是安全的了，这一趟南京之行也算是开门红了。

……

三宝公寓，

“他和我接头的过程中就讲了这么多。”井上和也将他和大谷纯平接头过程中的交流事无巨细地和顾子安讲了一遍。

而后有点担忧地看着顾子安：“组长，莪会不会露出了什么破绽，所以他才会这么仔细地询问我在南京的经历。”

顾子安细细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我觉得你应对得非常好。”

“这个日谍应该是个极其谨慎的人，这从他事后还要跟着你来到公寓，然后又确认了一遍情况才离开就能看得出来。”

“他应该只是做了他任务份内的事情，还没有对你起疑心。”

“这次任务你完成得非常好。”

听到顾子安的分析之后，井上和也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组长，那我下一步该怎么做？”井上和也询问道。

“三天后再接头……”顾子安思考了片刻，说道：“他应该会通过电台和上海方面去验证你在东北的信息，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照常上下班，做你平常该做的时候。”

“等到三天的时间到了，上海方面确认过你的身份之后，他应该就会完全相信你了。”

“到时候就准备进行我们计划的第二步。”

“等到你取得了他的信任之后，就请求跟在他身边，配合他完成来南京的任务。”

“这样能够加深他对你的信任，为你以后的工作做好铺垫。”

井上和也认真地听顾子安讲着潜伏的注意事项，还不时地点着头。

“总之，这应该是我们接头的最后一面了。”顾子安拍了拍井上和也的肩膀：“以后的情报通过死信箱来传递就好。我告诉你的紧急接头信号也只有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才能使用。”

“孤鹰同志，辛苦你了！”

听到这番诚挚的言语，井上和也莫名就感受到了肩上的责任感。

他用力地点了下头：“组长放心，我一定会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努力地完成任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