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件轰动整个官场的事件发生了:
朱、陈、赵、薛四大粮商家主,以及十几家小粮商,主动到都察院自首,并且各自献上贪腐下的四百万,合计一千六百万块银圆。
之所以是都察院,乃是因为第一次穿越者把都察院保留了个名,实质上变更为检察院,专门负责办理重大案件。
户部侍郎待在都察院,他们这四大皇商,自然也在都察院。
都察院上下大惊失色。
这是自都察院改制以来最大的一笔赃款。
不过,钱还没在都察院过夜,就被收入户部金仓,成为了预算外的收入,几个部门对此虎视眈眈。
在舒王的一意孤行下,都察院判处四人流放南洋,终身不得返京。
户部自侍郎往下,共计二十八人被判全家流放北美,十四人斩监候,官员空了三分之二。
至于那些循吏书吏,直接没了三成,也就是百号人,查抄出来的钱财也有数百万,
余下的人,要么罪责轻,要么就背景深厚,被捞出来了,以及能力出色而被舒王保下的。
户部尚书曾国藩因祸得福,得到内阁和皇帝的夸奖,升官指日可待。
阎敬铭则从主事升为正五品的员外郎,可谓是收获满满。
粮仓纵火案,这才圆满结束。
户部官吏被清扫一空,贪腐问题完美解决;皇商归案,粮仓纵火损失也回来了。
朝廷和内帑都得了一大笔钱财入库,喜笑颜开。
舒王更是因此名震京城,贤王的美名彻底坐实。
秦始皇摸电门,赢麻了。
百姓震惊于钱财之多,而官员们却震惊舒王的手段。
这可是横行霸道的皇商呀!
各个家产千万,跺跺脚,京城的粮价就会波动,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
但却让人心甘情愿地自首,其手段让后胆寒。
“这怎么可能?”
夏王府,世子朱敦寿得知此事,满脸的不可置信。
四大粮商屈服于舒王,想想都觉得可笑,但却是真实发生的。
“老二这是搞了什么名堂?”
朱敦寿头一回感觉到了紧张:“难道这是得了皇商的支持?他们怎么敢参与?”
有钱有势的皇商,其中的助益难以言表。
“去,派人将书信送给内务府大臣手里!”
他忙书信一封,势必要弄个清楚明白。
林府。
林则徐得知此案结果后,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皇商何以俯首听命?”幕僚之一左宗棠满脸震惊,然后露出喜色:“这若是得知,岂不能彻底遏制皇商?”
林则徐则捋了捋胡须,叹道:“估计是拿捏了粮商的命门,很难一以贯之。”
“此案的难点就是皇商,只要他们低头,案件就自然告破,若非舒王,怕是只能草草了之。”
皇帝对皇商天然会另眼相待,为了钱袋子,自然是多加维护,到时候能赔个一两百万就算不错了,哪里能有今日的千万。
或许,皇帝见舒王,特地没关照,以致皇商屈服。
想到这,林则徐愈发确定立宪的重要性。
“存高呀,会试将在四月举行,已然不远了。”
忽然,林则徐调转了话题,看着左宗棠道:“你的才华是有的,但笔下的文字太过傲气,这才屡试不第,须知,无论是做人做官,傲气是最要不得的。”
左宗棠嘴唇张了张,没有言语。
自中兴后,科举迎来变革,秀才考八股,举人和进士需要考取杂识五科加上一门策论。
杂识五科,即史学,天文,地理,算数,律法,满分皆为一百,过九十才算合格,才有资格参加策论。
对于左宗棠来说,杂识简直是小菜一碟,唯独策论总是言语出格,肆意挥洒,很难通过。
例如,在上一届考问蛮瑶之乱,左宗棠就直说,地方贪官剥削太重,理当全部斩首,凡有蛮乱之县,主官直接下狱,保证地方会太平。
他不落榜就稀奇了。
林则徐摇摇头:“存高,你莫要把策论看得太重。”
“嗯?”左宗棠一愣,这话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你呀!”林则徐笑着站起身,指着一本历代策论集道:“策论只是个工具罢了,譬如吃饭,你可以用勺子,也可用筷子,还能用欧洲的叉子。”
“只要能把饭菜送到嘴里,那就是好东西。”
“而策论就是,别管其中多少阿谀奉陈,针砭时弊,它都只是朝廷筛选人才的工具罢了。”
“为了吃上饭菜,不被饿死,当你的面前只有一把勺子的时候,你就只能用它。”
“你还真觉得朝廷多么看重举子们的建议?当朝高官哪一个不是从官场红尘中滚出来的,他们比谁看的都清楚。”
左宗棠神色复杂,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
自己的心血,被别人不屑一顾,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但没办法,这里是现实。
“学生知道了!”左宗棠拱手,态度认真道。
“那便好!”林则徐露出欣慰的笑容:“四月就是会试了,你可得好生准备一番才是。”
“学生定不负您之厚望!”左宗棠铿锵有力道。
虽然他快五十了,但仍旧怀揣着进士梦,不惜辞去奋斗十年的知县之位。
因为他知道,只要中进士,两三年就会成知县,然后还会再升更好。
而举人的天花板,就是知县。
“老大人,我听说在高庙之前,进士考取年限在四十?”左宗棠忽然问道。
“准备来说是四十五,高庙之后为宽慰士子,又变成不限年龄了。”
“加上数十藩国的士子,一科举子已有八千人,你的对手有很多呀!”
……
曾府,刚散了值,曾国藩就见到徒弟李鸿章在家喝着茶。
“老师,户部这是怎么回事?”
李鸿章也顾及不到礼仪,忙问道。
“就是民间传的那样,舒王查案,然后抓捕皇商归案!”
曾国藩喝口茶润润嗓子:“这几天事情太多,偷银案,纵火案,目不暇接,不过总归是好的。”
“老师无恙就好!”李鸿章松了口气。
“渐甫,你这趟回京述职,想去哪里?”
曾国藩脸上没有表情,好似生气一般,但李鸿章却明白,人家这是陷入思考。
“学生看户部官缺甚多……”李鸿章小心翼翼道。
“不行!”曾国藩摇摇头:“正因为官缺多,盯的人也就越多,你作为我的学生这时候混进去,影响可不好。”
就在李鸿章失望之际,曾国藩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况且,我在户部也待不了多久了。”
“恭喜老师,贺喜老师。”
李鸿章忙拱手祝贺,他并没有直接问是哪一部。
显而易见,八部之中,吏部尚书周祖培六十有八,身体大不济,致仕只是转眼的事,曾国藩很可能转任吏部尚书。
他心中欢喜,低声道:“老师,那我要不要去拜见舒王殿下?”
“你去拜见他作甚?”曾国藩不解道。
“坊间传闻,您拜到了舒王门下,才得以保全……”李鸿章一愣。
“哪个哈崽乱港的?”曾国藩气急,方言都蹦了出来。
“记住,皇家之事,咱们不得参与!”
曾国藩恼怒至极,但还是耐着性子告诫道。
坏了,我就说不能跟舒王站得太近,阎敬铭,都是你这斯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