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机械厂中,董金锤站在郭俊龙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一台桌子。
这个桌子十分古怪,四个桌腿支撑的桌面四角上,分别放置着相同重量大小一致的铁块。
每根桌腿的侧面都插着一根细长的木条,这些木条的顶端各自系着一根细绳,细绳的另一端则轻轻绑着一个小纸片。
他们在检验这张桌子的稳定性。显然,当桌腿发生晃动时,木条也会随之摆动,而纸片的晃动会更加明显。
终于,四条桌腿轮流测试完毕。郭俊龙挥了挥手,董金锤立即在桌面上铺洒了一层经过筛选的细腻沙土,他小心翼翼地用刮刀将沙面修整得平滑如镜,确保沙层厚度恰到好处。
紧接着,董金锤慎重地抱起一个比先前更重的铁球,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稳稳地将铁球放置在沙土之上。铁球与沙面接触的一瞬间,他迅速松手,并凝神观察沙土的分布状况。
沙土在铁球的重压下,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凹陷,边缘整齐,没有任何不规则的堆积或缺陷。
看到这一幕,董金锤望向郭俊龙,发现这位深沉内敛的师傅居然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就意味着这张桌子的稳定性和承重能力都达到了预期的标准。
这张桌子是郭俊龙专门为打孔设备设计的床身。
他构想的打孔设备有些类似于铣床,但并不需要像铣床那样的可操作度和灵活性。床身作为整套设备的核心支撑,其稳固性和刚性对未来设备的运行效果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为了构建这个设备,郭俊龙拆解了机械臂,找到了可以作为主轴和轴承的部件,也发现了能够替代丝杠和螺母的零件,甚至连设备的导轨都有可替代的方案,但目前最头疼的还是床身和工作台的制作。
这也没办法了,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手工技艺来尽可能的确保床身的稳固以及工作台的平整。
“师傅,我们先去吃晚饭吧,”董金锤的话打断了郭俊龙的思绪,“我大哥回来了,他接下来要前往荒漠小镇,他让我问问您,有没有什么话要带,或者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递送过去。”
郭俊龙微微摇头,沉稳地回答道:“你们把饭菜送过来给我吧,晚上我还要做一个吊坠。”
晚饭后,郭俊龙全神贯注地坐在工作台前,手中拿着削的精细的炭笔,在金属块上认真地勾勒着莲花的轮廓。他握笔的手非常的稳健,每一次笔触都十分精细,像是在与金属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勾画完毕,他认真地凝视着眼前的花朵,似乎要把这个图案印在心中。紧接着,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模拟着接下来的动作。
片刻的沉思后,他睁开眼睛,从工具架上拿起一把刻刀,轻轻触碰金属表面。金属表面响起一阵细微的刮痕声,雕刻工作正式展开。刻刀的每一次划动,看似根本没对金属产生任何影响,但刀尖旁散落的金属粉末却见证了莲花逐渐成型的过程。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属粉末不断增多,莲花的轮廓也越发清晰。每一片花瓣都呈现出独特的曲线和纹理。郭俊龙特地使用了不同的雕刻技法,使花瓣的边缘呈现出微微翻卷的效果。
雕刻完成后,开始进行打磨。这是一个耗时且需要极高耐心的过程,但他十分享受。他拿起不同品类的砂木,从粗到细,一遍遍地打磨,直到吊坠的表面变得光滑如镜,那莲花仿佛真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最终,郭俊龙拿起吊坠,认真地观察了起来,盛开的金属莲花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既高贵又神秘。他静静地欣赏着,享受着此刻的骄傲和满足。
片刻之后,郭俊龙站起身来,脸上恢复了冷峻的神情,迈步走出了工作室。
工作室外,董金锤居然没回家,他在咬牙切齿地学着用车床车珠子,旁边零星摆放着几颗制成品,大部分是扁平或者椭圆形的,有的看上去比较圆,但表面上粗糙不堪。
见到郭俊龙,董金锤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说道:“师傅,这珠子真的比做盆子难多了。”
郭俊龙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迈步上前,开始手把手地指导起来。
-----------------
次日,荒漠小镇外,新生营第二连队的士兵们正围坐用餐。老兵带着新兵,以班为单位,井然有序地围坐,远远望去,像是一朵朵整齐的花。松果儿与三位排长围坐一起,似乎正在讨论各班推举班长的相关事宜。
夏海棠与秋茉莉刚才松果儿部队用餐的区域离开,秋茉莉一边走一边说道:“给玉龙公子当官可真不容易,一个月拿那么多军饷,却不允许他们投资商铺,这算是什么奇怪的规定。”
夏海棠回头望了一眼那些正在用餐的士兵们,脸上浮现出盈盈笑意,回应道:“你这就不懂了吧,小玉龙的军队怎么能和其他家的相提并论呢?想想咱们以前遇到的那些佣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简直和掠夺者没什么两样。”
“你看这些战兵,守规矩又能打。今天早晨的时候,这些兵在城外跑圈,整齐划一地喊号子,多精神啊!我看有好多老百姓在围观。现在他们还有了稳定的军饷,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咱们荒漠小镇就会迎来一波结婚潮。”
秋茉莉闻言打趣道:“结婚结婚,你就知道结婚。我看你呀,是巴不得自己早点嫁出去吧。”
夏海棠立即开始追打秋茉莉,两人边笑边闹,玩作一团。
一会儿工夫,夏海棠和秋茉莉就走进了荒漠小镇。小镇的大门口已经踏出了一条新路,道路两旁的大片沙土都被翻了过来,看上去似乎有种子被播种了下去。
进入小镇后,两人匆匆赶往自家屋子。夏海棠从房间里拎出两个空水桶,准备前往集水塔打水。
这片区域曾是一片废墟,房屋全部坍塌,十分破败。居民们不得不用厚布将坍塌的部分遮蔽起来,以此在恶劣的环境中勉强安身。但现在倒塌的房屋已经陆续开始修缮,每天都有各类工匠们忙碌地穿梭在废墟之间。随着修缮工作的推进,房子上盖住的破布也逐渐被揭去。
秋茉莉接过一个空水桶,与夏海棠一起向集水塔走去。不远处,一座风车已初具规模,在小镇中显得尤为宏伟。
夏海棠指着风车,期待地说道:“茉莉,你说这风车啥时候可以转起来呢?这么巨大的风帆如果能够旋转起来,肯定非常壮观。”
“那要看水管大人的修建计划咯”秋茉莉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风车是用来干嘛的,我只知道风车可以磨仙人掌粉。”
“你个死妮子”夏海棠笑骂了一句“别磨蹭了,客人们还等着我们的茶水呢。”
两人一路叽叽喳喳,很快就到达了蓄水塔。塔内的水井已经扩建成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池水清澈见底,井水源源不断地涌出。守卫在旁的卫兵点头致意,两人停下脚步,开始打水。
秋茉莉环顾四周,突然感慨道:“看看现在的小镇,真是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是啊,”夏海棠提起满满的水桶,微笑着回应:“咱们茶摊附近都有商贩摆摊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
“这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
铁墩的手中紧握着一把短刀,他的眼神空洞,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漠然地看着眼前疯狂抢掠的流民。
就在今天早上,这些流民如潮水般涌入铁序帝国的铃铛镇,他们像疯了一样,肆无忌惮地掠夺着镇上的一切。流民的首领是一个名叫桌腿的逃兵。
桌腿遇到了铁墩,对他说了些什么。那一刻,铁墩的头脑一热,便随着他们冲进了镇里。但此刻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既回忆不起桌腿的具体话语,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只记得那句令人绝望的呼喊:“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铁墩漫无目的走着,突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是镣铐巡防队的一个兵痞,更是铁墩噩梦中的梦魇。
铁墩惊叫一声,本能地想逃,但那兵痞却显得比他还要惊恐,指着他大声呵斥:“铁墩,你想干什么?难道要造反吗?”
铁墩一愣,开始剧烈地头疼起来,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开始闪现。他握着刀,神情呆滞地走向那个兵痞。兵痞一步步后退,同时不停地辱骂威胁。
但铁墩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这些言语毫无反应,他只是机械地向前走去。突然,他无法忍受头部的剧痛,“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兵痞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冲上前来将刀架在铁墩的脖子上。可铁墩突然暴起,伸出短刀就捅,准准地捅在了兵痞的小腹。
铁墩干瘦的胳膊按着兵痞的身子,手中的刀一次次地刺入、拔出,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我妻儿的命来!还我妻儿的命来!”那声音似哭似叫,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这兵痞身上。
同样的惨剧一幕幕地在铃铛镇的各处上演着,镇内已经乱了套了,到处都是惊慌失措、四处奔逃的百姓,哭泣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原来是小镇的仓库被流民攻陷了。流民们纷纷涌向那个方向,一些人甚至在混乱中被践踏而死。
在极度的饥饿驱使下,一些人抢到仙人掌干后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去,甚至连嚼都不嚼就直接吞咽下去,结果被噎得白眼直翻;另一些人则疯狂地将粮食往口袋里装去,即使口袋破了也浑然不知,装进去多少就撒掉多少;还有一些女子为了抢夺干粉,甚至不顾羞耻地脱下上衣来包裹干粉逃跑。
铁墩已经记不清自己捅了多少刀了,直到刀口都变得卷刃了。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
张二小姐坐在公务房中,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翻阅情报,坐姿十分不雅。
突然,她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拍桌叫道:“铁序帝国终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