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兵们回头的一刹那,苍狼鬼松开清水灵,迅速冲上前去。清水灵活动了一下被捏得发麻的手腕,迅速掏出一枚三刃圆标。
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一个牛羊兵被苍狼鬼刺中了后腰,另一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清水灵掷出的圆标嵌入了脖颈。苍狼鬼迅速地拔出匕首连补两刀,将两个牛羊兵彻底杀死。
又是一阵排枪轰鸣,城外喊声震天,城内街道上也是一片混乱,诸多百姓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跑。那个脏兮兮的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快走!”苍狼鬼大声招呼清水灵。他的小队马上就要行动了,等流民入城后,他也不敢完全保证清水灵的安全。
可清水灵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苍狼鬼,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清水灵松开按住腰伤的手,咬紧牙关,毅然向城门处飞奔而去。腰部的伤口再次被撕裂,鲜血渗出,疼得她满头大汗,但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苍狼鬼微微一愣,随即猛地回过神来,疾步向前追赶。城门口一片大乱,清水灵实在挤不过去,便扯着嗓子尖叫道:“小心城门两边的机括,有人要偷开城门!”
清水灵连喊数声,很快就引起了注意。这时,苍狼鬼已经快步追了上来,猛地将她按倒在地。
清水灵无力地挣扎着,脸上全是汗水和眼泪。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苍狼鬼怒火中烧,举起匕首就要刺下。这时,城门处响起了刺耳的铁锣声。苍狼鬼抬头一看,原来是城门机括处发出的警报。
那十几个伪装成杂兵的同伙听到了清水灵的示警,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他们不顾一切地开始摇动机括。巡逻的牛羊兵们见状大惊失色,立刻拎着武器冲了过去。
城门处的战斗瞬间爆发,鲜血飞溅。那些同伙们为了掩护机括的摇动,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阻挡牛羊兵的攻击。他们大声催促着同伴们加快速度摇动机括,同时用自己鲜血淋漓的身体死死抱住牛羊兵的双腿。
摇动机括的杂兵们太阳穴青筋暴跳。一个小镇居民一边和同伙们共同发力,一边怒吼道:
“卖力!卖力!我一儿两女那么小的年纪就被神父糟蹋了,都别活了,都别活了!”
金属大门摇摇晃晃地缓缓升起,排枪也发出了最后的绝望轰鸣。
苍狼鬼见状,一把抓住清水灵的衣襟,神色凝重地嘱咐道:“我得去帮助他们,死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你听着,跑到教堂后面的第四间破房子里,门口有个圆圈标志,你用血在圆圈里打个叉,然后立刻躲进去,记住了吗?”
说罢,苍狼鬼起身欲走,清水灵挣扎着坐起身来,急切地说道:“我们一起躲进去吧,之后你跟我去荒漠镇,你在那里一定能够重获新生的!”
苍狼鬼迈出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他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一丝向往与憧憬的笑容。
他提高声音,坚定地回答道:“下辈子吧。如果有来生,我爬也要爬到荒漠镇去!”
说罢,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挤过混乱的人群,朝着城门机括的方向前进。
清水灵望着苍狼鬼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她一边哭泣,一边自言自语地重复着:“重获新生,重获新生,新生营到底在哪里?快来救救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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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营一连长马鬃带着一百多人的队伍缓缓地朝着落鹰堡方向行进。他的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纠结与不安,似乎正在执行一件非常不情愿的任务。
他的旁边是身着通讯兵装束的松果儿,松果儿的神色倒是十分镇定。
她听了马鬃一路上的唉声叹气,终于忍不住低声劝道:
“哥,你能不能振作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就往我身上推好了。我不信大哥会真的下令杀了我,顶多就是把我降为小兵。”
马鬃立刻压低了声音,怒气冲冲地回应道:“你以为我担心的是承担责任?告诉你,出了事咱俩一起扛!我只是觉得,我们靠着和大哥的关系,没有得到明确的命令就擅自调动军队,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
松果儿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急切地辩解道:“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谁说我们没有接到命令的?你这么说,会让我真的掉脑袋的。”
“大哥给我们的命令很明确,我驻守落鹰堡,你驻守盘山路,确保任何敌军都无法通过,以保护荒漠小镇沙田的安全,对吧?”
“关于那些流民的战斗力,我之前和他们流窜过来的一支队伍交过手,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的实际战斗力比侦察兵汇报的还要弱。”
“说真的,你一个连队就能守住,没必要把两个连队都耗在这里。现在是战时,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我们作为军人,肯定是能进攻就不防守的。”
马鬃的眉头似乎锁得更紧了,他焦虑地说道:“我对守住敌军当然有信心,有落鹰堡作为依托,哪怕是面对三大帮派的联合部队,我也不怕什么。”
“问题在你这,你带着三连在外面乱跑,甚至连甲胄都不穿,现在战场形势如此不明朗,万一你们被敌军缠上,肯定会损失惨重。到时候,大哥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松果儿笑盈盈地说道:“我不穿甲胄,就是为了行动更为迅捷。要知道,我们三连的机动速度可是三个连队中最快的。”
这时,落鹰堡三连的一个通讯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向两位连长行军礼后,清晰明了地汇报道:
“我们接到了侦察科的情报,砂石镇和落尾镇都出现了居民与流民里应外合的情况。砂石镇发现及时,已经迅速清理了内奸,目前仍在坚守。”
“但是半天前,落尾镇的城门被从内部打开,现在已经被敌军攻克了。”
松果儿和马鬃闻言,神情瞬间凝重。他们对视了一眼,分别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焦急。
松果儿当机立断地说道:“我让我的人伪装成之前那股流民,潜入落尾镇,就说我们成功抢到了落鹰堡的物资。这些流民的组织混乱,我们或许能趁机捞点好处。”
“我的甲胄和那些笨重的军械就全都留在落鹰堡了。二连也留下了不少甲器在这里。你替我守好这里,千万别让那些流民通过。”
马鬃脸上的花纹不停地颤抖着。扪心自问,他是没有松果儿这样的勇气的。但是万一她能成功拿下落尾镇,那新生军就能再得到一块新的根据地。
而且落尾帮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自由城外的那几个小镇迟早都是要打的。现在不打,以后再打不知道要死伤多少战士。
权衡利弊后,马鬃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松果儿的肩膀,坚定地说道:“去吧,松果儿!加油干!大不了咱俩都被降成小兵,到时候还在同一个班里当战友!”
松果儿闻言哈哈大笑了几声,向马鬃敬了个军礼后,立刻跟随通讯兵迅速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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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尾镇内,清水灵瑟瑟发抖地躲在教堂后的破房子中。苍狼鬼已经死了,流民涌入城镇后,外面的世界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残暴与混乱。
破房子外,纷乱的脚步声与呼喊声交织成一片,尖叫与刀斧的劈砍声此起彼伏。偶尔还有一些歇斯底里的哭闹和求饶声响起,但很快就被惊悚的惨叫声取代。
到处都是混乱的声响,大半天的时间才安静了一些。但这种安静带来了更大的恐慌,每有一声突兀的惨叫响起,清水灵的身体就会不自觉地颤抖。
她的伤口已经暂时止血,但似乎有些发炎,痛感十分剧烈。此时此刻,只有冰冷的飞镖和怀中的匕首能给她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左侧的骚乱声越来越大,听上去似乎有人在打砸旁边的房门。清水灵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心中愈发不安。
经过一番挣扎,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挪动到破房子的左墙旁。紧张、恐惧和疼痛让她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这么短的移动距离就让她气喘吁吁。
过了一会儿,左侧的房门似乎已被砸破,她隐约听到了人的说话声。清水灵努力地平复情绪,将耳朵紧紧贴在墙上,仔细倾听左边邻居的动静。
刚贴住耳朵,一声凌厉的女性尖叫骤然而起,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粗俗的怒骂。随后,“砰”的一声巨响,墙后传来了斧头劈剁骨肉的声音。
那斧头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男人的怒吼:“让你咬老子,让你咬老子!”
清水灵听着这些声音,五官几乎扭曲在一起,身体按照声音一下下的抽动,仿佛那斧头正劈在自己身上。
这时,这个男人似乎砍累了,带着喘息和不满说道:“妈的,你介绍的美人被老子剁成肉馅儿了,老子的心头火还没消,咋办?旁边还有没有美人儿?”
清水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紧接着,另一个油腔滑调的男声响起,听起来像本地人:“五元帅,看这旁边的房子上有记号,应该是四天王留下的东西,这个咱们可不能动。”
清水灵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时,那油滑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旁边的另一间房子没有记号,那里住着一对兄妹,日子过得可是真不赖。五元帅,你是不知道,那妹子的丈夫在荒漠镇,富得流油,这几天她刚好回来探亲,大包小包的可是拿了不少好东西。”
那五元帅的声音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看你这咬牙切齿的样子,这兄妹挺遭人恨啊。”
那油滑的声音说道:“可不是吗?以前荒漠镇就只有个破酒馆,没人去那地方。谁知道小玉龙占了荒漠镇以后,短短七个月,这群破落户就富起来了。我们落尾镇的姑娘都往那里嫁,害得我现在都找不到媳妇儿。”
五元帅的声音又笑了几声,说道:“没事,你带我去看看那妹子,要是她真的长得不错,那我吃完了肉,你来喝汤。”
“好嘞”那油滑的声音奸笑了几声,随后便是两人一同离开的脚步声。
清水灵的脸色变幻莫测,她在心中不断地为自己打气。
我是民政处的科长,我要保护我的百姓。我是民政处的科长,我要保护我的百姓。
片刻之后,她的脸上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她强忍着腰间的巨痛扶墙站起,步履蹒跚地走向门口。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阵阵呼喊:“铁粉帮的军爷们到啦!他们说愿意招安我们,请大皇帝和各位天王、元帅们快去城门口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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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尾镇的城门外狼藉一片,但现在已被清理出一条简洁的道路。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正沿着这条路缓缓前进。
队伍的前方是十几个铁粉帮打扮的士兵,后方则是一些身披铠甲、神态威严的小队长。两者之间夹杂着众多携带沉重货物的商人和流民,他们或背或扛,显得颇为吃力。
铁粉帮的士兵和小队长们满脸喜悦,彼此间谈笑风生,似乎对这次的收获感到非常满意。他们不时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头领,那人得意地摇摆着身体,一只手还紧紧拉着一个双手被缚、衣衫不整但体态丰腴的女子。
张青的得意也不全是装出来的,光明正大的调戏自家连长,这种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他身着一套铁粉帮大队长的制服,痞里痞气地催促着队伍中间的俘虏们前进。
被捆住的女子正是松果儿。松果儿带领着她的队伍一路轻装简行,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抵达了落尾镇附近。而且非常幸运的遇到了在小镇周边游弋的侦察科李飞和老骗子。
李飞给他们提供了大量关键性的情报。在经过短暂的商议后,他们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老骗子还为他们进一步完善了计划的细节。
在侦察科的全力配合下,三连的战士们迅速筹集了计划所需的各种物资。
按照计划,李飞以一副流民的打扮,早早地进入了城内,四处散布铁粉帮要招安流民团的消息。目前看来,这些流民领袖们对此消息深信不疑,因为他们之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
队伍很快就走到了城门口,流民团的杂兵们畏畏缩缩地拦住了他们。
张青已经经历过两场生死血战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丝毫没有慌张,甚至故意地用力拉了拉手中的绳索。松果儿吃痛,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张青一眼。
这时,李飞在拦住他们的杂兵群中用力地探出脑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张青顿时了然,他猛地一拉绳子,松果儿惊呼一声,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搂着松果儿,大步走到城门口,淡淡地扫了一眼门口的卫兵,不屑地说道:“让路。”
门口的流民杂兵对视一眼,这些人除了俘虏,也只有三十几个兵,进了城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再加上这大队长的做派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于是便让开了一条道路。
张青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伸出一只手来,低头挑逗着怀中松果儿的脸颊。松果儿不满地瞪了张青好几个白眼,但张青却毫不在意,继续哈哈大笑。
看到张青进了城门,钱飞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原本是三连一班的刀盾手,后来被调到二排五班来当班长了。
他现在一副被俘虏的商人的打扮,背后背的全是各类军械。按照计划,他们只会在城门口附近行动,不会跑到太深入的地方。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会在城门口诛杀流民首领,制造混乱,让大批流民逃出城外,最终控制整个城池。如果行动不顺,就迅速夺取城楼,关闭城门据守,同时让李飞前往自由城给二连报信。
实在不济,他们也能杀出城去逃命,不至于被人关门打狗,死伤太过惨重。
很快,张青便装模做样地指挥了几句。铁粉帮装扮的士兵们吆喝着“俘虏”们放下包裹,双手抱头蹲下。钱飞蹲在队伍边缘,勉强看到前方的情况。
前方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汇聚的血液干涸成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坑洼处的血池尚未蒸发,与金属混合出了诡异的颜色。
远方几处民宅似乎还有烟火冒起,但很快就被狂风吹散。
“看什么看,低头!”旁边一个流民杂兵大声呼喝道:“你们这些奸商,囤货居奇,不顾他人死活,今天就是你的报应。”
钱飞暗骂了一句,但还是匆匆低下头。那流民见状,反而变得更加嚣张起来。他几步走了过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一脚把钱飞踢倒在地。
钱飞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恼怒不已。但为了大局,他还是装出惊恐的样子,连连向那个流民求饶。
那流民似乎还不过瘾,他看了看钱飞面前的包裹,舔了舔嘴唇,贪婪地说道:“让爷爷看看你带了些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