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沈堂。
线索忽然断了。
难道真的不是那艘船的问题,而是,圣主教已经在京城传播开来了吗?
苏蝉没有在洛水多待,也根本没理会沈堂要他一起喝一杯的邀请。
他直接回了镇抚司衙门。
回到十四卫的院子里,方行烈已经在等着了。
他看起来也是一夜没睡的模样,双眼血丝满布。
同样的神情略沮丧,看起来和宋虎差不多。
应该也是什么也没查到。
“大人……关厢那一片龙蛇混杂,每天都有人来有人走,光凭一个姓,确实不好找人,不过卑职已经吩咐下去了,让那些专混街头的找,应该能有些发现。”方行烈还是在极力表现自己已经在努力干活了。
“辛苦了。”苏蝉并不想为难他,也没什么好为难的,毕竟后面还要靠人家干活。
“你有没有听过圣主教?”
方行烈常年追踪隐秘诡事,说不定就知道些什么。
“好像,没什么印象,不过如果大人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去翻翻卷宗。”方行烈求生欲拉满了。
苏蝉点了点头,又说:“现在京师的西洋人多不多?”
“西洋人吗?前些年是没什么,但是自从几年前蓬莱现世后,越来越多西洋人前往倭国,也顺便会来大明。”方行烈没想到还知道蓬莱。
单从业务水平来说,他其实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不错了,视野已经超出了大明。
“不过都是来做生意的,他们的传教士,是不能下船的,这一点,从太祖皇帝开始就是如此了,所以说,这个圣主教是西洋人的教派吗?”
他的嗅觉,很是敏锐。
“不错。”苏蝉想了想,就把之前在倭国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地讲了一部分给方行烈。
方行烈听完有些恍然。
“你去把京城的西洋人都查一查,顺便,再查查近一年来和西洋人有关的案子,也许有收获。”
“是,大人。”方行烈领命去了。
苏蝉则陷入了沉思。
他还是觉得这件事是和那艘船有关系。
因为船沉的实在是太过及时巧合了。
以及,他还做过那样的一个梦。
就在他沉思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宋虎的声音。
“大人,大人,有线索,有线索!”
听他的声音,他是几乎飞奔着来的。
苏蝉起身去开门,就看到宋虎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刚好跑到他的公事房之前。
“大人,我发现新的线索了。”他有些气喘吁吁,面色也还是疲倦的很,看起来就是没有怎么睡。
“什么线索?”苏蝉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孩子,认出来了,是昨天那个守着自己娘尸体不肯走的孩子。
他明明让宋虎送去养济院才对。
“大人,我回去以后,横竖睡不着,就想着去养济院看看这个小崽子,结果您猜怎么着?”宋虎虽然看起来疲惫,精神倒还不错。
“别卖关子。”
“是,这个小崽子,把我认成是她爹了。”宋虎顿了一下后,说道,“她哭着求我说让我别吃她娘,要吃就吃她。”
也就是说,那个怪物,是她爹变得,而且,还当着她的面吃了她娘。
“怪不得她会变成这样,这小崽子,也是怪可怜的。”
宋虎说到这里,有些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挺有爱心的家伙。
“所以她爹叫什么?”苏蝉就显得无情的多了。
“哦,是,她爹叫刘大有,平时都在码头干活,我都问出来了。”宋虎连忙说。
也许是听到了刘大有这个名字,那女孩有了点反应,下意识抓紧了宋虎,叫了一声爹。
宋虎连忙搂紧了她。
“你想养她?”苏蝉却忽然说了个题外话。
“是,大人,我反正也一个人,没有家口要养。”
“从我账上支一百两,给她做身像样的衣服,再添置点别的东西吧。”苏蝉有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但也只是一瞬。
他的心早已经如铁般坚硬,所有的爱都留给了上一世的妹妹。
“多谢大人,我先去安置她,再去码头。”宋虎没想到苏蝉会支持自己。
“不用了,我自己去码头,你帮我把张英叫来就好。”苏蝉还是想自己亲自去看看。
这件事毕竟和圣主教有关,他不得不关注,他可不想再被查尔斯在不知不觉里暗算了。
京城的码头,基本上就是指的东便门的大通桥附近的码头,是贯通漕运的关键。
南来北往的人,不管行商,还是做别的,都要从此处进出京城。
苏蝉最终依然不是一个人去的东便门,宋虎临走前喊了一个熟悉码头的小旗官跟着一起。
这些时日,宋虎和张英替苏蝉执掌十四卫,还是把这个地方的人事搞得很清楚的。
那小旗官姓赵,叫赵泽,他另外还带了两个力士同行。
这赵泽大约是还对上次苏蝉在十四卫大战附身方行烈的邪祟那件事记忆犹新,一路上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这反倒是好事,苏蝉现在最烦别人对他阿谀奉承。
一行人走的很快,没有太久就到了东便门。
作为京城最繁华的码头,这里人流如织,到处都是人声。
既然带了人来,苏蝉也不用自己出去跑。
赵泽把两个力士散出去,自己也没闲着。
这些人在苏蝉面前固然都是小人物,可在外面那些人,尤其是街面码头那些混混眼里,那可都是不得了的人。
所以他们自然有一套自己找人的办法。
苏蝉则坐到了码头边最大的酒楼‘杨柳岸’的二楼,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消息。
等待的时间并不短,毕竟码头不小,哪怕赵泽发动人手去找,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消息。
等到他喝到第二壶茶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楼下有声响传来,似乎有什么人打斗。
紧接着,就是一个他熟悉的人声,在喊:“兀那贼子,给本官停下!”
是方行烈。
苏蝉推开窗子,就看到大街上,本来拥挤的人群硬生生被分开,露出了一个空地。
方行烈就在其中,已经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