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日记，是警察给你们定罪的重要证据。

“其次是这张匿名举报纸条，A4纸打印，看不出笔迹。上面提到了：冯进照，且只提到了冯进照，为什么举报人不提童志吉呢？

“还有巨额现金。假设是秦飞匿名举报你们，还抢走了钱。那他为什么在举报信里还提到现金的存在？他又为什么不直接把日记本快递到警察局，要绕这么个大圈子呢？这不是和纸条上的内容自相矛盾吗？”

一口气讲了一堆，施涂停下，喝了一小口咖啡，又说：“所以不会是秦飞举报的；更不会是冯进照；脏辫男李瑾也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城北刘家村自建房78号这么隐秘的地址。那么只剩童志吉了，请问童先生，你为什么要向警察举报冯进照呢？”

童志吉暴怒瞪大了眼睛，向前一步走到施涂面前，嗓门都大了：“这些都是你的推断！只有凶手才需要做匿名举报这种事情。法医鉴定上写了，死亡时间是凌晨1:30—2:30这段时间，我一直和老冯在一起。老冯，你说句话！”

冯进照一脸空白，显然脑子还没跟上，心里在秦飞和童志吉两边左右摇摆。突然被问，实话实说道：“对，那时候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一起去了‘华夏炸鸡’，发现老大不在就回来了。老大也说了：他那时候已经清醒了，看着我们进的大门。所以凶手肯定不是我们！”

“哼，小子，想诬陷我，你还嫩点。”童志吉又往前走一步，鼻子快贴到施涂脸上来，嚣张的说。

随着他一张嘴讲话，一股腐烂的口臭味喷出来。施涂恶心的想躲开，索性站起来，气势也长了起来，厉声喝问：“你还记得我给你看时间时，你说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施涂，再次掏出手机，指着上面的2018年9月15日23:37分，说：“37分钟前。你说，今天是翁庞的祭日。可是验尸报告上写了，死亡时间是9月16日凌晨，应该明天才是祭日才对。你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今天是祭日呢？是因为，你才是真正的凶手！你心里知道翁庞正确的死亡时间是在9月15日深夜，而不是9月16日凌晨。”

童志吉双手拳头捏的死紧，看起来随时要冲上来杀了他，但他克制住了，今天这颗雷必须要死死压住，否则怕是活不过今晚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施涂，你可能没做过鬼，我们鬼修是看阴历时间的，午夜子时一到就是第二天！所以只要阳历时间半夜11点一到，对我们来说就是第二天！”子时是指午夜11:00—凌晨1:00。

好无赖的解释，但也说的通。

童志吉头脑更冷静了，他继续回到老位置-冯进照旁边，背靠着柱子。讲的话越来越有条理。“你的推理很精彩！就是太荒谬，太滑天下之大稽。这法医签名盖章的验尸报告不信，叫我们相信你空口白牙的无稽之谈吗？”

施涂不甘示弱：“我承认，这些当然都是我的推断，你清不清白，要让专家说了算！你们看验尸报告，上面写着：尸体藏匿冷库中，受低温因素影响，尸体腐烂速度慢。推测死亡时间是凌晨1:30—2:30。

“受当时技术条件所限，法医考虑到的，只有‘低温’这一个因素影响，并没有将惰性气体‘锺’的影响考虑在内。在2015年时，‘锺’的应用还停留在理论阶段，几乎没有餐饮企业或者冷链运输单位在用‘锺’保鲜。法医更加不会想到‘锺’在这个案件里的重要作用。

“除了‘华夏炸鸡’！‘华夏炸鸡’在2014年时就采用惰性气体‘锺’保鲜。想必他们会应用这么先进的理念和技术是翁庞先生大力推荐的吧？您将理论与实际相结合，为企业节省很多成本！

“翁先生，人类与黑猩猩的相似度约为98.5%，在某种意义上，人类就是第三类黑猩猩。论文里也说了，‘锺’的保鲜效果是低温保鲜的好几倍。您做过这么多实验，应该能回答我藏在方纸巾里的问题，现在请将我刚才给你的方纸巾打开，回答我里面写的问题。

“将惰性气体‘锺’考虑在内，你真正的死亡时间大约是什么时候？”施涂兴奋的看着翁庞，眼里满含着期望，像是上课点名要学生回答问题的恶趣味老师。

翁庞颓然，坐在原位低头道：“大约11:30。”

一直坐在童志吉身边的冯进照受了一惊，反往施涂位置靠了过去。

这酸爽，五雷轰顶，童志吉周身气雾不受控制似得胡乱四溢，可童志吉已经没空理会了。他坐到翁庞最近的椅子上，嘴里恳切的喊道：“大哥，别被这小子讲的似是而非的东西迷惑了。”

正躲避他不长眼气雾的施涂听了不高兴：“这是科学！怎么成似是而非的东西了？你大哥翁庞的这篇论文可是被《自然》杂志选中刊登的优质论文。你当人家专家都和你似得，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啊？不识货！”

童志吉眼里掩饰不住的恨意落到了实处，对着翁庞说：“大哥，相信我啊！不要误信谗言了！”

“嘿，你这脑子里还真是装的是豆腐啊！味道估计真不咋的，要不撒点白糖？这有喝咖啡剩下的白糖。”

翁庞刚理清自己思路，就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抬头一看。

施涂这小崽子简直把这里当自己家厨房了，漫不经心的坐到桌上，仗着自己比童志吉高，两根指节分明的手指正捏着童志吉被抢打裂开来的脑壳，掀锅盖似的掀开一个角，露出里面白白的脑花，嘴里似乎还在念叨：嗯，不够味，还得加糖。

童志吉天灵盖被掀开，就跟屁股被咸猪手摸了似的，拍开施涂手，飞身往他身上扑来，嘴里发狠道：“我杀了你！！”。

还不待施涂反应过来，翁庞就大手一挥，呈抛物线走向的童志吉，被猛里的扇往后厨方向，‘啪’的撞上了玻璃。1.5厘米厚的玻璃竟然碎了一地，可见力到之大。童志吉吐了口血，还没死，挣扎着爬起来。翁排还没放过他，走到他身边，大拇指中指食指捏着童志吉脖子上喉管的位置，将人往上提。

童志吉恐惧难当大喊：“大哥，我真的没有杀你啊。证据呢？没有证据！”他激动的口水都喷了出来。

“再说一次，再说你没有杀我！”翁庞额上青筋不断跳动，看着眼前这丑恶的嘴脸越来越难以忍受，身上一股狠劲被激发出来，居然化手指为刀，将童志吉左眼活活剜了出来。漆黑到亮晶晶的眼珠子落到地上，滚了两滚，停下了。

“他没有证据啊啊啊啊啊”眼前一幕打破了施涂对鬼修的刻板印象，他暗暗猜测：也许鬼修已经不属于单纯灵魂范畴，是已经有了实体的灵魂。因为明明是鬼，还是有汹涌的鲜血喷涌而出。童志吉被痛的浑身发抖，被剜了眼珠的眼巢空落落的，渗人的看着眼前的翁庞。

翁庞和童志吉实力段位居然差这么多。看着一地碎玻璃渣，施涂心里简直笑的翻了天，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正合我意！

挑拨完还不用担责任的施涂，虚伪的说：“咱们这可不是奥斯维辛、渣宰洞的，可不兴这么血腥的屈打成招啊。”

翁庞也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良心还未泯。将手里伤势过重的童志吉往地上一扔，走回位置。端起桌上咖啡看了一会，眼里从最开始的愤怒到无动于衷，叹了口气说：“2013年我完成论文后，风头无二，人生第一次达到这等高度，一时没注意把导师给得罪了。毕业后的保研也被取消了。迫于生计，到‘华夏炸鸡’上班，一边还继续自学看书，准备考研。

“入职‘华夏’不久，我就向‘华夏’的老总推荐用惰性气体‘锺’进行高效的食品保鲜。‘华夏炸鸡’因为我，增加了多少利润！可‘华夏’的老总，利用完我就过河拆桥。反而和我导师合作，最后功劳全是我导师的。

“自从当年我得罪我导师后，就处处受他排挤。到了工作单位，又被他害得不受重用。做了一整年还是个夜班经理，说是经理，连个下属都没有，样样都要亲力亲为。所以我要拿回我应得的！”

施涂也是被这一屋子鬼练出来了，胆大包天的捡起童志吉掉在地上的眼珠子，抛在手里玩起来了。

“所以你就策划了这起抢劫。”施涂懒得听翁庞罗里吧嗦讲他的作案动机和悲情过往，强行打断道：“老翁，你到底在视频电话里看到过童志吉正脸吗？别是秦飞背影就以为是童志吉了。”

“没有，我只见到了一个背影。”

“那就是说，是冯进照在说谎了哦！”

冯进照早被吓软了腿，扑通跪在翁庞腿边：“老大，我们确实合谋背叛了你，可这都是童志吉的主意啊。他杀了你这事，我也实在是不知道啊。他也骗了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翁庞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们这些年仗着我记忆模糊，都是怎么骗我的？”

“我被被他骗了，也正糊涂着呢，讲不清啊。”冯进照就算哭丧着脸，看着也是特别深沉。

施涂一把接住被他跑到空中的眼珠子，放在桌上，微抬下巴，笑着说：“我来回答！”又到他表现时候了。